当年王玉凤去学校给池慕处理打杨锦年的事情,杨锦年不哭不闹,安安静静,一眼看上去乖巧懂事。她给他的评价是年纪不大,处事不惊。
“你们现在一个班上呀?”王玉凤又惊又喜,挨着池慕坐下来,“你怎么不告诉我啊,早知道早请杨锦年来咱们家吃饭了。”
池慕抱头喊冤,开始诡辩。“我同学多了去了,总不能都要告诉你吧。再说你自己不注意,杨锦年是全校第一,中考状元,早就被学校的美篇和公众号报道过。”
在开学第一次升旗仪式的那天早集的美篇和公众号的文章上,杨锦年同其它几位保送生被特别隆重介绍。池慕以为王玉凤看见了,毕竟只要点进去,那么大的板块,想看不到都难。
“我那么忙,打开就扫了一眼,那么多照照片愣是没有你一个镜头,就没仔细看。”王玉凤的视线越过池慕,落在杨锦年身上,笑赞,“还是杨锦年学习好,以后可以常来家里吃饭,正好慕慕有什么不懂的请教你一下,外面的老师管不住她,她非得在我眼皮子下面才行。”
初中毕业,王玉凤给池慕报了个高一预科班,池慕死活不去,后来在母亲威逼利诱下不得以才去。去到补习班也是一身反骨,虽不违反课堂纪律,但她那十万个为什么,问天问地问八卦,问的老师都不敢与她说话,生怕她像一块屁膏药粘上就扯不下来了。那老师和她家家在一个小区的,现在见到池慕都还留有阴影躲着她走。
王玉凤把这些事情讲给杨锦年,杨锦年憋笑,时不时和池慕来个眼神交流。
杨锦年挑眉:你可以啊,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招数,改天也教教我呗。
池慕嘴角上扬,一个wink过去:好说,包教包会,不过得先拜师。
她弯曲食指和中指做了下跪的动作,意思是拜师要磕三个响头。
杨锦年:美得你。
池慕将头一仰,颇为骄傲:那是,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王玉凤又夸了杨锦年几句,话术大概就是别人家的小孩哪哪都好,让池慕当做榜样,多跟着学学。池慕嘴上答应的挺好,不过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不可否认的是杨锦年在王玉凤面前确实表现乖巧,懂事,嘴巴还挺甜,一口一个阿姨叫着。王玉凤夸他,他就会回夸过去,比如厨艺高,做饭好吃,家里整洁,教养出的孩子聪明。尤其是那段——
“阿姨,您是个非常优秀的人,也是非常优秀的母亲,不仅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教育的孩子也十分聪敏。能考上火箭班的学生都是优中选优的。而且在您看来,池慕可能比较调皮,但那恰好是活泼的一种体现。如今学生的压力特别大,稍微想不开就会钻牛角尖,可是她仍然能积极向上乐观努力奋进,保持良好的心态,也是得益于她那活泼的性格,和您的教育。”
这么夸一箭双雕,既夸了王玉凤又夸了池慕,池慕听得张大了嘴巴,这还是她吗?她怎么就没发现自己这么优秀。
王玉凤是幼儿教师,在学校教育孩子,在家教育孩子,所以夸她会教育,也是对她身份的一种肯定,她的嘴巴一刻没合上过,裂得像开口的石榴。
不仅如此他还主动包揽了擦桌子,洗水果的活,这么有眼力见的孩子,实属不多见了。
对比起来,池慕丝似是压迫奴隶的土地主。
池慕带着杨锦年到了露台。
露台被分了几个功能区,一块是菜地,一块是花园,靠近屋檐下方还有一个长桌,长桌上铺了青绿色的桌布,几个高脚凳一字排开有序摆放。
在靠近门的位置还有一个秋千架,池慕走过去,一欠脚坐在了秋千上,微微荡起。
“你刚才在我妈面前太会说了,我竟然不知道你还有哄家长开心的本事,本以为你是个情商低的,现在看来我才是那个情商低的。”
杨锦年坦然接受对他的夸奖,指了指脑袋,“难得听你夸我一回,稀罕。我又不是傻子,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分得清。”
池慕努嘴,“嘚瑟。”
他走到长桌旁,把书包放上去,从里面拿出提前打印好的诗歌,拿出笔,都是一式两份。
“今天出门前打印的,等下有做笔记的地方直接记上去。”
池慕接过纸张和笔,想说他真周到,本就在自己家里,要什么自己去卧室拿就行了,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还没背住吗?需要看稿件的。”他大概率是背住了的,请允许脑子抽抽一次。
意料之中,杨锦年点头,坐在了高脚凳上,侧过身子与池慕面对面。
一共有四页纸,后面两张是舒婷的《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
池慕举起纸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会想改成舒婷的这首吧?”
“也不是。我只是觉得这首诗歌很有历史的沧桑,我们这个年龄和嗓音未必读得出来那种感觉,比赛的时候不讨巧,我们自己私下试一试就行。”
“分析的还挺对嘛。”池慕投去欣赏的目光,英雄所见略同。
不得不说杨锦年在朗诵演讲当面还是有些天赋的,换句话说杨锦年目前好像没有哪方面是没有天赋的。
她起身,去拍拍杨锦年的肩膀,颇有领导赏识下属的老成感,然后手负在身后,略微可惜的摇摇头,“这首我不是没有试过,可惜失败了。”
《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是九年级下册第一单元第一课的课文,当初迎国庆红色朗诵比赛开始,池慕从网上找到便一眼倾心的诗歌,而且她现在会背,也为下学期学习这篇必背课文的背诵任务减轻点负担。于是选择这首,查看了许多朗诵视频,可她无论怎么努力,声线的局限性,让她始终读出了沉重,却读不出沧桑,读出了希望,读痛苦时又稍欠火候。整体下来,一直都是即满未满的状态,虽有朗诵技巧,但很难打动听者。
她也理解当初语文老师得知她要选这篇诗歌作为朗诵比赛的作品时的意味深长,语文老师说这首诗歌难读,想要她更换作品,她却固执己见,最终以市里比赛第二名收场。
现在想想,池慕都觉得有点可惜,如果当初不冒这个险,可能第一就是她的了。
“可是如果不试试,又怎能会知道结果,会甘心呢。就是因为试过了,虽然得了第二,但你现在不会再纠结了。”杨锦年安慰池慕,句句真诚,池慕心头一暖时,杨锦年又道:“怪不得空间里见不到你发的说说展示你的比赛成果,原来是得了第二,不好意思炫耀啊。”
“……”
杨锦年……
你真是……
狗……
池慕双手叉腰,长“哼”一声,“要你管,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好一个偷窥狂,还翻我以前的动态。”
杨锦年不以为然,“我怪稀罕去翻,要不是昨天你发咱们聚餐的说说,我正好无聊顺手去看了看,不然你让我去翻,我都不翻。”
这事池慕没法理直气壮,因为在她加杨锦年的Q Q好友后,她也去翻了他的空间,还在他的访客记录中删除了自己的访问记录。
五分钟以后,两个人进入朗诵状态。
第一遍分好每个人要读的句子,第二遍带着感情试读,互相指出不足与改进之处,意见不会一直统一,遇到分歧时,两个人各抒己见,都企图说服对方,坚持自己的想法。每每争执不下时,就用各自的方法都录下来,再反复听辨,往往能迅速的决定就最佳朗诵语气。
进入佳境后,两人开始脱稿,王玉凤端着茶上来,杨锦年立即从长凳上起身。
王玉凤把茶水放在长桌上,满脸笑容,“你坐,怕你们渴,给你们弄点水喝,是白开水放温的,可以直接喝。”
池慕懒得从秋千上下来,想要母亲帮她倒杯水,王玉凤不肯,“就这么点路都不想走,你也太懒了。”
池慕吐着舌头,“好妈妈,我天下最好的妈,你就帮我倒一杯吧。”
王玉凤说她不正经,撒娇没用。
眼看要水失败,池慕又把同样的招数用在杨锦年的身上,“好同学,我天下最好的同学,你可否帮我这个天下第一好的人我,倒一杯水呢?”说着,晃着秋千。
撒娇的语气让杨锦年很是受用,抿紧了嘴角才稍加掩饰住遏制不住的笑意,嘴上却还在矜持,“好吧。”
王玉凤跟着笑,嘴上给杨锦年说别让池慕得逞,但也不阻止。
杨锦年倒水递水的样子更显乖了。
得逞的池慕,“略略略”吐舌做鬼脸。一脸傲娇,“我同学到底跟我亲,肯定是听的啦,我俩还一起进了广播部,革命友谊在此,关系硬着呢。”
池慕和杨锦年真正相处的时间也就这开学的一个月,这一个月的时间,她单方面宣布杨锦年晋升为老铁的关系。
杨锦年不反驳,仍是乖乖地点头,乍一看,倒是有点像顺毛的小狗,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去挠他的下颌。
“伶牙俐齿,没个正型。”王玉凤嗔怪一句,转向杨锦年的时候,眼睛立马堆上了笑意,无比和蔼。“杨锦年也喝水啊,这杯子都是洗干净的。”
怕他客气,不自在,王玉凤亲自给杨锦年倒了一杯,杨锦年赶紧双手接过,说谢谢。
王玉凤继续说,“我现在出去买菜,你俩在家待着。”然后对杨锦年说,“你想吃什么菜,我去买,中午就留家里吃顿午饭,也尝尝阿姨做正餐时的手艺。”
“我……”杨锦年受宠若惊。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和池慕排练的进展很快,不到中午就能结束,我回家吃就行。”
王玉凤奇怪,指着池慕,“她昨天还跟我说你父亲工作忙,母亲在外地,平时没时间管你,你都是一个人在家。你别跟阿姨客气,就是添一副碗筷的事。”
池慕游说,“是啊,昨天说得你自己可怜兮兮的,我才邀请你来吃早饭的。”
“我可以去我奶奶家吃饭。”杨锦年摸摸后脑勺。
“那多麻烦呀,还要专门跑一趟,你俩排练完正好吃完饭休息一会,到时候再走也来得及,不走的话你俩就一起学习,作业带了吗?”
杨锦年正要点头,池慕抢先道:“哎呀,他不想留下,你就让人家走嘛,你这样劝他,让他多为难。”
池慕人傻,想的简单,真就以为杨锦年不想留,没有看见杨锦年慌张的表情一闪而过。
幸好王玉凤找补道:“别打岔,这是应该的。小学时候本来就欠杨锦年一句道歉的,人还没要我的赔偿,这顿饭今天不吃,迟早也要吃。”
“啊……”陈年旧事,没想到王玉凤还在记着,杨锦年担忧地看了看池慕,“阿姨,那事就过去了,我没放在心上,都忘记了。”
“好好好,不提了。”王玉凤打算最后一次劝饭,不行真就算了。“那就留下来,吃一顿吧。”
这一次杨锦年痛快的应下了,他知道如果再拒绝,可能就真的留不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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