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想眼睁睁看着坟头裂开的缝隙里伸出一只青灰色的手,指甲缝里还沾着新鲜的泥土。
“你疯了吗?”他瘫坐在地上,“这特么叫正常流程?”
“这就吓到了?”
黎琊蹲下身,用食指戳了戳黎想发凉的脸颊,“刚才就是个小玩笑,真正的祭祖仪式还没开始。”
黎想一巴掌拍开他的手,“你管这叫玩笑?”
“对呀。”黎琊无辜地眨眨眼,“每个新人都得来这么一出,这是祖传的欢迎仪式。”
黎想气得想咬人,“我要回家。”
“行啊。”黎琊也不拦着,“不过我得提醒你,仪式已经开始了,你现在走……”
“什么意思?”黎想刚迈出去的脚,就僵在半空。
他机械地转过头,看见黎琊冲他努努嘴。
他顺着视线往下看,自己的影子旁边多了好几个模糊的黑影。
“卧·槽!这什么玩意儿。”
他拼命跺脚,想把黑影甩开。
“别费劲了。”黎琊“咔嚓”一声咬碎嘴里的棒棒糖,“它们已经认为你是下一任镇鬼。”
黎想都快哭了,“我又没答应。”
“但你踩祭坛上了。”黎琊摊手,“这就相当于默认接受了。”
黎想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站的地方刻满了符文。
“你这是诈骗。”他气得眼睛都红了。
“随你怎么说。”黎琊转身往祠堂方向走,轻飘飘地扔下一句。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要么乖乖完成仪式,要么带它们回家。友情提示,它们特别喜欢半夜爬进被窝,排排坐看你睡觉。”
想到要被一群鬼影围观睡相,黎想只能含泪跟上。
这特么比996还坑爹,连个劳动合同都没有就强制上岗了。
晚上的祠堂比白天阴森百倍。
阴风阵阵,烛火把牌位照得忽明忽暗。
黎琊从供桌上抄起本厚册子,直接甩进黎想怀里。
“这是什么?”黎想条件反射想扔回去,但想到刚才的教训,愣是没敢松手。
“黎氏镇鬼录。”黎琊拍了拍他的脑袋,“赶紧的,把知识都装进你的脑袋瓜里。”
“……”
黎想翻开册子,越看越心惊。
原来黎家世代镇守雾山。
每一代都有个特殊的镇守者——镇鬼,作为活阵眼。
生或死,一辈子都别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等下。”黎想发现了盲点,狐疑地打量着黎琊那张看起来比自己年轻的脸,““你说你是我小叔?那你怎……”
黎琊凑近黎想耳边,压低声音,“因为我早就死了。”
“你、你、你……”黎想被吓得一蹦三尺高,镇鬼录掉了在地上。
“骗你的。”黎琊捡起镇鬼录放回供桌。
黎想气得想打人,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还是怂了。
烛火摇曳间,他总觉得那些牌位在微微颤动。
“别紧张。”黎琊点燃三炷香递过来,“先给祖宗们上柱香。”
黎想战战兢兢地接过香,学着黎琊的样子拜了三拜。
就在他准备把香插·进香炉里,就听到一阵诡异的笑声。
“咯咯咯……”
“你……听到了吗?”黎想手一抖,香灰簌簌落在供桌上。
“听到了。”黎琊面不改色,“是六姨太,他生前就爱笑。”
“六……六姨太?”
“嗯,民国时期嫁进来的。”黎琊指了指最边上的一块牌位。
“他生前是个戏子,死后也改不了这毛病。”
黎想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在这一刻碎得连渣都不剩。
他麻木地把香插好,突然发现供桌上多了新牌位,上面赫然写着“黎想”两个大字。
“我……是不是眼花了?”
“没眼花。”黎琊淡定地上香,“专门给你准备的,反正早晚用得上。”
“也不用那么着急。”黎想干笑着,“那个,我能不能先走?”
“急什么?”黎琊从供桌底下掏出个雕满古怪花纹的木匣子。
“这是给你的入职礼物。”
黎想一脸警惕,“你该不会说,这个是给我准备的骨灰盒?”
“你在想什么?”黎琊把木匣子塞到他手里,“打开看看。”
黎想深吸一口气,别过头去,用余光瞥向打开的木匣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古朴的铜钱,上面刻着“镇鬼通宝”四个字。
“这是……”
“你的工作证。”黎琊解释道:“戴上它,那些东西就不会轻易招惹你了。”
黎想半信半疑地把铜钱挂在脖子上,顿时感觉周围的阴冷气息减轻了不少。
“那接下来?”
他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黎琊说道:“走,带你去见见前辈们。”
穿过祠堂后面,黎想看到一个白天没见过的院子。
月光下,七口黑漆棺材整齐排列,每口棺材上都贴着不同的符咒。
“这是什么阴间团建?”黎想后背贴着木柱,死活不肯往前一步。
“都是你的前辈们。”黎琊拍了拍最近的一口棺材,“来,打个招呼。”
“嘎啦”一声,棺材盖开了一条缝。
一只干枯的手伸了出来,朝黎想友好地挥了挥。
“我——”黎想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他隐约听见黎琊的叹息。
“现在的年轻人,心理素质真差。”
当晚,黎想做了个噩梦。
梦里,他被无数双鬼手往地底拖。
而黎琊就站在旁边啃棒棒糖,还冲他招手,“嗨,欢迎加入纯血牛马大家庭。”
“啊啊啊——”
黎想被吓到惊醒。
一睁开眼,他就看到窗外飘着几十个小纸人。
每个都顶着他的脸,还冲他咧嘴笑。
“有鬼啊!”
他刚喊完就后悔了。
所有小纸人齐刷刷转过头,豆豆眼直勾勾盯着他,嘴角的弧度直接裂到耳根。
“大半夜吵什么?”黎琊打着哈欠拉开隔断门,嘴角还叼着根棒棒糖。
他瞥了眼窗外的小纸人,“哦,它们在排练欢迎仪式。”
“用我的脸?”黎想抖着手指着那些小纸人。
“不然用我的?”黎琊理直气壮,“新官上任,总要有点排场。”
“去他的排场。”黎想抓起枕头砸过去,被黎琊一个侧身轻松躲开。
窗外的小纸人在夜风中飘来飘去,发出“嘻嘻”的笑声。
黎琊随手抓住一个小纸人,“这是你的替身纸偶,以后替你挡灾用的。”
他说着,就把小纸人往黎想脸上一拍。
“别!”黎想只觉得脸上一凉,再睁眼时,看见“自己”站在了床头冲他笑。
这个纸人版的黎想连睡衣皱褶都复刻得一模一样,就是笑容比本人阴森多了。
“惊喜吧!”黎琊得意地转着棒棒糖,“以后你睡觉它们干活,你摸鱼它们背锅。”
“惊喜个鬼!”黎想抓起第二个枕头砸过去。
“所以院里那口棺材也是给我的惊喜?”
“那是三叔公。”黎琊弯腰捡起枕头,拍了拍灰尘,“他脾气最好,所以让他第一个跟你打招呼。”
“我是不是还该感谢你?”
“大恩不言谢,非要谢我,跪下谢恩就行。”黎琊顺手把枕头抛了回去。
枕头正中黎想面前。
他揉着鼻子,突然想起从小到大的那些蹊跷事。
小学车祸,全班就他毫发无伤。
高中火灾,整层楼烧光了,唯独他的寝室安然无恙。
……
“那我从小到大那些事,是不是……”
黎琊靠在门上,抬了抬眼。
“你以为你老爹为什么临终前非要你回来?,还有每年生日都会替换新的护身符当礼物?”
黎想沉默了一会儿,“如果我拒绝?”
“你会死的。”黎琊指了指窗外的小纸人,“看到没?那些等着吃席的宾客都请好了。”
黎想脸色煞白,“所以我根本没得选?”
“有的选。”黎琊站直身,“山上的空坟头,任你选。”
“……”黎想一时无语,最后嘲讽地笑了起来。
“我还真是谢谢你。”
第二天清晨,挂着两个黑眼圈的黎想被拖到祠堂。
供桌上摆着本泛黄的古籍。
黎琊翻开书页,“从今天起开始特训,先学最基础的驱鬼符。”
黎想看着纸上扭曲的符文,头都大了,“这跟鬼画符有什么区别?”
“本来就是给鬼画的。”黎琊点头,“鬼看得懂会害怕就行。”
练了一上午,黎想画废了十几张黄纸。
最接近成功的那张刚画完就自燃了,差点烧着他的额发。
“你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黎琊叹气。
黎想不服气,“你带过几届?”
“就你一个。”黎琊面不改色,“但肯定是最差的。”
人话比鬼话还要难听,黎想捂住了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好不容易熬到开饭。
黎想看着碗里漂浮的纸灰,又看见黎琊淡定地从碗底捞出一截烧了一半的香烛,忍不住想问,“这玩意儿能吃?”
“凑合吃吧。”黎琊嚼着半生不熟的米饭,“那位就这水平。”
“哪位?”黎想刚想问,就听到“啪”的一声,一块黑漆牌位凭空出现砸在黎琊脑门上。
“六姨太,你太飘了。”
黎琊眼皮都没抬,抓起牌位丢回供桌。
“人比鬼还恶,小心我拿你加餐。”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