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姜亦是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应帧，从对方的话里听出端倪。
应帧清楚姜亦是在试探他的底线，并不上套，“如果你能完成这次作战使命，你想要的都不难。”
“你如何保证？”
应帧闻言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你别无选择，我是你唯一、仅剩的保票。”
姜亦是心梗了一下，眼前的男人果然不好拿捏。如果不跟他走，也许这辈子都真的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但如果跟他走，谁又能保证她这次不会是个炮灰？
五年前的惨景历历在目，姜亦是无时无刻不在懊悔当初的决定。
“姜少校，崇高的理想主义打动不了你，但切实的利益交换你确定要错过吗？”应帧见她有所犹豫，啪嗒按灭了全息投影，然后将墙面转为透明可视化的全景玻璃，刹那间，天光全数泻进顶层，晃得姜亦是眯起双眼。
应帧踱步走向窗边，烈烈阳光勾勒出他挺拔落拓的轮廓，连飘扬的发丝都闪着浅金色的光芒，他抬起下巴极目远眺，姜亦是顺着他的视线望出去——
贺洲塔矗立在城市中心的山顶上，灰色的塔身在山坡上投射出黑色的阴影，信号灯每隔几分钟闪烁一次，颜色不一，红色居多。姜亦是明白这是坛城总塔在传输能量波给贺洲塔。
“如果坛城塔倒了，贺洲塔必然不复存在。”应帧面朝窗外，发出灵魂拷问，“你在贺洲是挺好的，可它会一直这么好吗？”
姜亦是哑然，唇亡齿寒是这道理，但应帧为何千里迢迢来找一个小小的少校归队复位，据她所知坛城如今的军队实力远超五年前的储备。
“坛城是没人了吗？”姜亦是反问道，“何必兴师动众来找我呢？”
“……”应帧的肩膀略微倾斜一下，但很快他转过身来，表情也极为正常，“因为我需要信得过的人。”
姜亦是指指向自己，感到意外。
“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应帧言简意赅。
窗明几净的白色房间，姜亦是惊觉自己再一次被所谓的大义裹挟，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与她并肩作战的人换成了应帧。
银灰色的飞行器降落在楼顶，五年前姜亦是来时空空，去时亦然。
应帧说服她加入后，刻不容缓地安排她前往芦洲塔，飞行器经过三次升空彻底飞离贺洲塔空管区域，姜亦是透过舷窗，默默在心里与生活五年的地方道别。
飞行器进入平流层，应帧将模式切换为自动巡航驾驶，确定一切安全警报没问题后他来到后舱准备与姜亦是说明前线战况。
“姜少校。”
在座位上打盹的姜亦是猛然惊醒，一个打挺大声答道，“到！”
应帧吓了一跳，过了半晌忍俊不禁，打趣她，“还说自己退休了吗？”
姜亦是尴尬地撇撇嘴，小声反驳他，“那不也被你拐走了吗？”
“咳咳……”应帧清了下嗓子，坐到她对面，“好了，说正事。芦洲的情况不容乐观，它是唯一一个三面临水的半岛地区，新纪元之后大陆板块迁移，海洋生物链也产生巨变。”
说着，应帧再一次打开全息投影，一只长着肉翼身型硕大的龙型巨兽出现，姜亦是顿时惊讶地张开嘴巴，仔细观察后问道，“现在异体进化到这程度了？我都能见到我太奶奶时期的生肖了？”
“可能你太奶奶也没见过。”应帧严谨地告诉她，“简单来说，海洋生物又一次大规模进化，具体原因还在调查中。它们以这个龙型异体为首，在芦洲塔周围的海域活动，经统计每次有龙出现海底便会产生震荡波，轻则影响出海船只，重则引发海啸。而塔的能量值也受到影响……”
——滴滴滴！
话音未落，飞行器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应帧面色一变如临大敌，连全息投影都未来得及收回，匆匆跑进驾驶舱。
姜亦是立马进入作战状态，她解下安全带跟着应帧进去，驾驶舱里亮着一片警报红灯，但飞行器前方依旧是晴空万里，看不出异样。
“怎么了？”
应帧戴上耳机，再一次拉升飞行高度，姜亦是明显感觉到飞行器在快速向上爬升，慌乱中她立刻抓住驾驶舱里的安全扶手。
——危险！危险！
“应帧！到底怎么了？”姜亦是心里根本没底，不会这么倒霉还没到前线就死于坠机，这传出去也太冤枉了点。
飞行器的风噪声越来越大，速度早已突破音速，失重感千斤一般压在人身上，姜亦是紧张到不敢呼吸，抓着安全杆的手心沁出一层细密的汗。
“抓紧，周围有异体。”百忙之中应帧抽空回了句，接着他踩下左舵机身瞬间甩出去一截，姜亦是则像个不倒翁一样直直向右栽下去，钝痛袭来腰部正好撞在副驾的扶手上，她正准备谴责一下应帧奇烂的驾驶技术，再抬头却见机舱前窗掠过一只深棕色肉翼翅膀。
“这是！”姜亦是紧张到语塞，刹那间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她心头，万米高空碰见巨型异体，活下去的几率还有几成？
“龙。”应帧声音沉着，情绪稳定到让姜亦是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人。
“我知道是龙！”姜亦是拔高音调觉得晦气，“你说说你，是不是乌鸦嘴！刚才介绍它干嘛，这不把真身召唤出来了，比曹操来得都快！”
“你还知道曹操？”应帧瞥了眼刚爬起来的姜亦是。
“这是重点吗！”
应帧嗯了一声点点头，又抽空转了右舵，然后才嘱咐再次栽倒的姜亦是，“你要不坐副驾，绑好安全带？”
机舱右后方传来姜亦是吃痛的吐槽，“你下次转向能不能提前说？”
“打开你那边的控制面板，报龙的坐标。”
姜亦是多年未上前线，但刻在基因里的条件反射让她立刻绷紧神经，她熟练地戴上耳机将面板升起，雷达监测与红外热成像已牢牢锁定机身右后方地龙型异体，坐标正在一点点向中心靠近。
“右后方，半径十公里左右。”姜亦是一边说一边寻找载机武器发射按钮，“向左转舵，减速，射程距离可能不够。”
可惜环顾一圈，姜亦是也没看到发射按钮，她瞥了眼越来越近的移动坐标，问应帧，“这架飞行器该不会没有武器吧？”
“声控的……”
姜亦是默默垂下头，再想问怎么发号声控指令时，应帧已先一步开口，“YZ250310，激光炮充能，十秒后发射。”
接着尾翼处传来一记强有力的冲击，激光炮沿着预定轨道发射，冲向右后方巨龙。然而姜亦是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不寻常——龙在激光炮即将到达的片刻前停止运动，只有短短几秒，光波便命中了它。
飞行器在轰然对撞产生的音浪里颠簸，飞出危险距离后，应帧和姜亦是同时松了口气，两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距离芦洲塔还有四个小时的飞行时段，龙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应帧降下飞行速度，有些疑惑地同姜亦是说道，“按理说它应该在海边待着。”
姜亦是对前线战况不明，浅笑着胡诌一句，“说不定它知道你搬救兵，就冲你来的呢？”
“冲我？”应帧陷入沉思，没接话茬。
安全飞行还未持续到十分钟，警报器再一次呲啦作响，姜亦是如临大敌，立刻挺直脊背目光如炬，只见雷达图上重新出现熟悉的身影，明明被激光炮射中的龙再一次出现在它们后方！
“应帧！激光炮对它没用吗？”姜亦是表情凝重，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大威力不死也至少得残废啊？怎么感觉它速度比之前还快了？”
应帧抿紧薄唇，现状对他们极其不利，但他的姿态依旧凛然不怵，“具体原因不明，准备降落，减少对冲成本。”
“打不过就跑？你早说可以这样啊！”姜亦是的归队之途异常艰辛，没有一点点防备就遇到个Boss。
“跑不了。”应帧冷声道，“到了芦洲不止一只。”
姜亦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瞬间不想说话。
飞行器向下俯冲，后方龙紧追不舍，姜亦是报坐标的语速越来越快可惜根本甩不掉，龙却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总是徘徊在飞行器半径两公里的范围内，应帧眉间轻蹙，若有所思。
——离地2000米、1000米、800米……
离地面越来越近，龙还在。
最后500米，龙突然近身缠住飞机，应帧和姜亦是措手不及，飞行器在空中翻滚几周，最终失去平衡，警报器疯狂作响，外部发出剧烈撞击声，很快机舱下出现一道破口，龙爪将飞行器生生撕开。
姜亦是心有不甘地闭上眼睛，以为这一次怕是难逃生天。
尘烟弥漫天震地憾，万般危机时刻应帧握住姜亦是的手，他眼神笃定面沉如水，姜亦是的耳机中传来对方从容不迫的声音。
“YZ250310，座椅弹射，发布坐标请求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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