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衣局这个地方,实在不是个什么好去处。
在这里“上班”的七成以上是犯官的家属,若无意外此生注定劳作到死,至于剩下的那三成要么是荣退下来养老的,要么是实在没什么门路的小可怜,要么就是在主子身边伺候过,但却犯了错被撵过来的。
来自福宁宫的景儿姑娘就属于这最后一种。
按理来说,向她这样曾经“金贵”过的大丫头,骤然落到这样一个下场,心里肯定是惊慌与恐惧的。
但是景儿却不是这样的。
因为在这个丫头的心里,那是深深地相信,自己的主子是绝对不会不管她的,只要风头过了,她还是要回到娘娘身边去的。
心里抱着这样坚定的想法,尽管重复着日复一日的劳作,但她也都完全挺了过来。
事实证明,等待是有价值的!
在十月上旬的一日,正在劳作的景儿被人叫住了。
“景儿姑娘。”那个平日里总是唬着脸,对她呼来喝去的嬷嬷,肥胖的第一次露出了谄媚的笑意:“快别干活了,外面有人找您呢!”
居然连您字都用上了!
景儿本来有些萎靡的精神骤然一振,当下再不管其他,扔下手里的棒槌,像是只小兔子般噌地一下就窜了出去。
几分钟之后,在浣衣局北侧门的位置,她看见了等在那里的竹心。
“姑姑!!!”人没到,声先哭,两分钟之后景儿哇地一声扑进了竹心的怀里:“你怎么才来啊,我还以为,你和皇后娘娘都不要我了呢!”
“好了好了,莫哭了。我倒是不想要你的,可皇后娘娘是个心软的,始终记着你……”
景儿劈头盖脸的哭了好半晌方才止住了声音。
竹心拿着只手帕给她轻轻擦了几下眼泪。
“姑姑,娘娘真的原谅我了吗?”景儿哽咽道:“这次都是我不好,我给娘娘丢人了。”
竹心听了这话轻轻一叹。
景儿的事情,她后来也是详细了解过的。
这丫头所谓的喜欢,不过就是见了人家三回面,说过两次话,以及送过一块她自己绣的小手帕。
虽然宫规是严禁宫女与任何人产生私情的,但既然连对食这种事情都是屡禁不止的,就更不用说,爱慕上英俊的侍卫了。
“算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竹心摇摇头,对着景儿说道:“你的行李我已经叫人收拾好了,娘娘的意思是,即刻送你出宫,你将会回到燕北,到时候夫人会负责安排你的后半生。”
景儿一愣,而后又苦苦哀求起来,希望自己能够继续留下来,然而这一次,竹心却语重心长地解释道:“你这一次,完全是撞在了刀尖上,皇上本来是准备要杀你的,是娘娘死命相求,方才保了你下来。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再回福宁宫了。”
景儿闻言立刻大哭了一场,可此事已成定局,即使依旧满心留恋,但也只能认命了。
冲着福宁宫的方向狠狠磕了三个响头,哭哭啼啼的景儿顺从的上了马车,一路被人带着永远离开了这偌大的皇宫。
“人送走了?”看着竹心有些浅红的眼睛,皇后娘娘抬起头来,轻声问道。
“是!送走了。”竹心点点头。
皇后闻言轻轻一叹。
从根本上来说,景儿其实是一个很单纯的孩子,当初被主子安排去勾引皇上,她就一心一意的去勾引了,不过可惜勾引失败了。后来皇后放弃了借腹生子的想法,景儿也没有丝毫的怨言反而立刻乖乖了起来,她也是个心宽的,皇上不能喜欢,侍卫小哥哥却也不错,于是立刻毫不犹豫地就“改选易辙”了。
“她此时虽然伤心,但等看见了娘娘的您的安排后,这个伤心恐怕就全都烟消云散了。”竹心也不知想到了何处,竟突然轻笑了起来。“那丫头太过单纯,早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安安生生的嫁个如意郎君,才是条好路。”
果然,当几天之后,景儿在回燕北的路上,“偶遇”了已经被赶出皇宫的侍卫小哥哥时,她的心里立刻就什么悲伤都没有,只剩下心花怒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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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皇后主仆两个说话的空档,方尽忠一脸兴色的进来了,他告诉皇后说,陛下让人给您送礼物来了。
“又送?”皇后皱了皱眉头,一副不大耐烦的样子。
这段日子以来,赵徽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隔几天就往福宁宫送东西,而且一改往日那“扣扣索索”的行为准则,竟变得异常大方起来,什么珍品的虹缎啊,什么西域来的螺子黛啊,还有几块绝品砚台之类东西的。
总而言之,可以用“极尽讨好”之能事来形容了。
“还不是因为娘娘您对陛下突然冷淡下来的缘故……”竹心微微摇摇头,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她们家主子也是个用完就丢的狠心人儿。
前不久还和皇上亲亲热热,如胶似漆,一天一个花样儿,弄得陛下恨不得一日三次的往福宁宫跑,而现在,她的目的达到了后,可怜的皇帝陛下就迅速被其抛弃在脑后了。
根本再懒得应付他,结束“营业”状态的皇后娘娘,又恢复成了一条没得什么感情的“咸鱼。”
可是赵徽受不了啊,于是像送礼物这种老土的讨好方式就新鲜出炉了。
几分钟之后,皇帝送来的礼物就出现在了皇后娘娘的面前。
那是一套茶具。
“启禀娘娘,此茶具乃数十年才能从官窑中偶然烧出来的绝代名品,虽然表面看上去是通体皆蓝,但若是拿在月光下观看,您就会发现,此茶具会变得如同透明一般,连里面的茶水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实在是珍品中的珍品,满皇宫也就这么一套而已。”
皇上娘娘随意扫了那所谓的珍品一眼,点点头,淡淡地表示:“知道了,替本宫多谢皇上。”
东西收下,人打发走,今天的皇后娘娘冷酷依旧。
勤政殿内,赵徽放下手里的奏折,抬起头,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看了过来。
不料,负责回禀的宫人却极小声地说道:“娘娘虽是收下了东西,但看上去不是特别感兴趣的样子。”
赵徽:“……”
所以说,又白送了吗?
皇帝陛下皱起了眉头,看起也是一副不大开心的样子,始终站在旁边的盛有得见状立刻挥挥手,示意自己的小徒弟赶紧退下。
“陛下,请恕奴才多言,皇后娘娘出身尊贵,这天底下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有见过?您送的这些东西虽好,但恐怕还入不了娘娘的法眼。”作为皇帝身边的第一狗腿,盛公公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不如您换个方法……”
换个方法?换什么方法?赵徽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突然间就生气了。
“朕为什么要上赶子去讨好她!明明是她自己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阴晴不定。”皇帝陛下显然也是满肚子的心酸。
明明上个月的时候,还对他笑的那么甜蜜,谁能想到中秋一过,她就态度陡变。
最最关键的是:自己还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不过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在疯狂的抱怨一通后,赵徽还是气呼呼地问着盛有得:“换个什么方法?”
盛公公闻言立刻表示:这事得皇上你自己想才行啊。
这不是废话吗?
赵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对了,陛下,还有一件事情。”盛有得说道:“刚刚长秋宫的彩屏过来禀告,说是婕妤娘娘的脚伤又犯了……”
徐雪漫的脚底的伤口是割裂伤,按理来说,只要好好将养,在伤口不太深的情况下,断不会反反复复的发作,但奈何,那天晚上,徐雪漫被皇后一招ko,整个人刺激的不行,失魂落魄下她连轿捻都没用,一路自个晃回了长秋宫,这种行为无疑大大加重了她的伤势患口化脓的厉害,如今倒真是成了一处不容易恢复的“顽疾”。
“朕知道了。”赵徽点点头,却没说自己去还是不去,只开口道:“你去告诉成安一声,就说他母亲最近身子不大舒服,叫他有时间去多去长秋宫问安。”
“奴才遵旨。”
换个什么办法呢?
赵徽又开始陷入到了胡思乱想中,毕竟在讨女人欢心的这种事情上,他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嘞!!
不过别说,还真的让他想出了一招来。
几日之后,福宁宫里的皇后娘娘听说,宫里面要举办一场马球比赛。
当年先太后还在的时候,京城里是非常风靡这种运动的,但自从先太后薨逝,赵徽掌权以后,便以马球运动太过奢靡的缘由给彻底取消了。
“真是会给本宫找麻烦。”皇后娘娘皱着眉头一脸很不情愿的样子,上面一句话,下面跑断腿,最终还不是要她出面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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