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欣荣格格当日就在宫里住下了。

观保和福晋隔日一早就要下江南,欣荣眼眶含泪,送别了阿玛额娘,回身时眼睛红肿,直看得太后心疼,她拉过欣荣的手,安抚了几句,就叫底下的人给欣荣安排好厢房休息。

入夜慈宁宫一片祥和,太后脸上的笑一直不停,晴儿看着也不由挂上笑,她甜声道:“老佛爷,您就要这样多笑笑,衬得您越发精神了,晴儿看得都高兴。”

“呵呵。”太后脸上的笑意更深,她摆手让屋里其他伺候的宫女嬷嬷都下去,只剩晴儿服侍她更衣。

眼前的女孩儿出落得落落大方,照顾她又一向周到体贴,太后垂眸看着自己养大的孩子,心中骄傲极了。

“今儿个欣荣住进慈宁宫,你们二人年纪相仿,你往后也有个伴。”太后笑呵呵道。

“是呢。”晴儿应道,“晴儿真是有福气,自打跟您从五台山回来,有了小燕子和紫薇两个好姐妹,现在又有了欣荣格格,我真的很开心。”

听到小燕子和紫薇的名字,太后眼里的笑意瞬间淡了很多,不过这情绪只是一瞬,太后从镜中瞧着晴儿的脸,柔声道:“欣荣离了阿玛额娘一人住在宫里,难免孤单,你和永琪尔康他们一处玩闹的时候记得带上欣荣,你们年轻孩子总归是合得来的。”

晴儿从镜中对上太后神采奕奕的眼,瞬间明白了太后的心思。

原来是这样,她留欣荣在宫里的原因原来是这个,原来她是想给欣荣制造机会。

那是永琪,还是尔康呢?

她抿唇,老佛爷是铁了心替自己跟欣荣定了尔康和五阿哥,自己是绝不会跟小燕子紫薇抢的,可是欣荣……

不知道老佛爷到底要如何才能打消拆散那两双苦命鸳鸯的念头呢,晴儿直觉前路仍漫长坎坷。至于欣荣,她今天答应留在宫里,是不是也存了同样的心思呢?

太后询问的眼神扫过来,晴儿只能压下心中的不安,扬起一个笑:“好的老佛爷。”

——

翌日一早,晴儿收拾完毕后到老佛爷寝宫预备伺候老佛爷起身,谁知在老佛爷的寝殿看到了欣荣,对方一身碧色格格装,清丽可人,见到她,盈盈一拜:“晴格格吉祥。欣荣年纪小,就唤您一声晴姐姐了。”

晴儿笑着说:“不用这么客气。欣荣格格,你怎么起得这么早,昨夜睡得还好吗?”

“好极了,谢谢晴姐姐关怀。我向来就是起得早些。欣荣想着,我在宫里受老佛爷和晴姐姐关照,自然要为您二位分忧,所以特来看看有什么能替晴姐姐你分担的。”

她这一番话说得漂亮,里头太后听了心头妥帖极了,她被人扶着出来,晴儿想上前接替,谁知一边的欣荣动作比她还快些,她的步子还没迈出去,欣荣已经在太后身边扶着她了。

晴儿见状,便不再上前了,只笑着给太后请了个安:“老佛爷吉祥。”

太后笑道:“哀家真是好福气,一早起来身边就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孙女。”

“欣荣才是受宠若惊呢,能做老佛爷您的孙女,欣荣不知修了几辈子的福气。”

“这孩子嘴真甜。”太后被哄得直乐,她拍了拍欣荣的手,又拉过晴儿的手,舒服地长叹出声:“你们都是哀家的好孙女!”

几人其乐融融地用起了早膳,早膳刚毕,有太监来通传,说是还珠格格和紫薇格格来请安了,晴儿眼中跃起了笑,欣荣则是若有所思地暗暗观察起了太后的表情。

太后表情淡淡的:“叫她们进来吧。”

说着跟晴儿还有欣荣移步到了客厅,小燕子和紫薇进来后规规矩矩给太后请了安,太后扬手:“都起来吧。难为你们一大早来给哀家请安。”

紫薇道:“给老佛爷请安是我们应该做的。”

小燕子也忙附和:“是啊是啊。”

两人遂起身,太后赐了座,两人坐下。对上晴儿的眼睛,三个人都笑起来。

太后拉过欣荣,朝小燕子和紫薇道:“这是欣荣,昨晚你们也见过了,欣荣往后要在咱们宫里住一阵子,你们可要好好照顾她啊。”

“紫薇遵命。”紫薇大方一笑。小燕子仍然是大大咧咧的要命,她昨天见到欣荣的第一眼就很喜欢她,尤其是欣荣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实在是太漂亮了。

“老佛爷,我们一定拿欣荣当亲姐妹一样,您放心好了!”

她嗓门大,举止也是一如既往的轻浮,太后心里又涌上一股不悦。但看在她对欣荣的态度的份上,太后勉强将心底的那股不悦压了下去,只欣慰地点点头。

她的目光在四个姑娘身上转了一圈,忽然开口道:“要不你们三个今日带着欣荣在宫中到处看看,让欣荣熟悉熟悉,你们女孩儿间聊一聊,也好培养培养感情。”

太后这样说了,她们自然也没有不肯的道理。小燕子兴奋得不得了:“好啊好啊,我们一起去御花园玩!”

四个姑娘就这么出了慈宁宫,看着她们四个的背影,太后不住地点头,紫薇和晴儿两个现在要好地不得了,两个人又像姐妹又像知己,想必她们一齐嫁给尔康也是一桩美事。

至于小燕子……太后脸色沉了沉,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她实在是瞧不上,可是皇帝和永琪都喜欢她,太后也没辙。又看了一眼她身边走得端庄的欣荣,太后心想,欣荣这样的家世配永琪实在是一对金童玉女,若永琪能娶了欣荣,时间长了一定会喜欢上欣荣。

想来永琪跟皇帝真是一模一样,尽喜欢新鲜,小燕子在这宫里是新鲜,可时间久了呢?

一定也就淡了。

永琪前程无限,多个讨他喜欢的妾室也没什么。

太后垂眸,捻着手上的佛珠,只盼一切都顺顺利利才好。

——

话说四个格格一出慈宁宫瞬间就随意起来。没了老佛爷的威严压着,小燕子浑身畅快极了。

她扭头看向欣荣,后者还是跟方才一样,走路、微笑都很标准得体,真真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小燕子说道:“杏……欣荣格格,哎哟你这名字我总记岔哈哈。等会儿我们带你去御花园逛,这两天啊,那里的花开得可好了。哦宫里还有一片荷花池,过两天入了夏我还准备跟紫薇去给皇阿玛收集新鲜的露珠呢,到时候也带你去玩。”

“收露珠?你们亲自收吗?”欣荣惊讶道。

“是啊,我还是船长呢。”小燕子话语间不乏骄傲。

晴儿在一旁凑趣道:“收露珠,我怎么没听过呢?”

“上回小燕子收的时候你还和老佛爷持斋未归呢。我也没有去过,当时是小燕子、金锁还有五阿哥和班杰明四个人去的,听她说好玩的不得了呢。”紫薇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晴儿亲昵地揽住紫薇的胳膊,“那你们下次去的时候一定喊上我呀。”

“一定。”紫薇笑眯眯揽回她。

欣荣敏锐地抓住紫薇话中的重点,装作不经意地问着:“小燕子,你和五阿哥还有班画师的关系很好吗?”

“当然了,他们两个可是我淑芳斋的两大护卫呢!”

“两大护卫?”

晴儿体贴向她科普:“五阿哥和班画师,还有尔康、尔泰是皇上亲封的淑芳斋四大护卫呢,不过尔泰如今成了亲,就剩下另外三大护卫了。”

“原来是这样。”欣荣一副明了的表情,又深深看了小燕子一眼。

说话间几人就走到了御花园,清晨的御花园空气好得不得了,小燕子张开双臂,闭上眼睛感受着鸟叫声,忽然间听到有人叫她的声音:“小燕子?”

她睁开眼睛扭头看去,是五阿哥和班杰明。此刻的御花园鸟语花香,晨光洒下来,笼成一片金色天地,他们两个正迎着熙光朝她挺阔走来。

“你怎么还在这儿?”两人几步就到了跟前,五阿哥言比眼快,说完才看见一旁的晴儿和欣荣,班杰明朝欣荣行了个礼:“欣荣格格吉祥。”

欣荣也笑着朝两人行礼:“五阿哥吉祥,班画师吉祥。”

说罢,眼含羞涩地低下头了。

永琪本想全了礼数问候这位格格几句,可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他也顾不得旁的,倾身问小燕子:“都这个时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你的书本呢?”

小燕子这才看见他们两人身后都跟着抱着笔墨纸砚的书童,这才“啊呀”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怎么忘了今日还要上课!完了完了,小桌子他们肯定在淑芳斋等我等的快急死了。我得赶紧回去了,你们先去书房等我吧。”

说着就急匆匆提了裙子要跑,临了又想起什么,转身对着欣荣说道:“今天你先跟紫薇还有晴儿逛吧,我还要去学堂上课,不知道皇阿玛今天来不来,要是来我就完了!改天我再找你玩啊!”

说完一溜烟地跑了,留下欣荣在原地目瞪口呆。不过她看见五阿哥望着那位还珠格格离去的背影笑得温柔时,脑子瞬间清明了。

待永琪和班杰明走后,欣荣探究地问紫薇:“小燕子还要跟皇子们一起上课吗?”

“是啊,皇阿玛想让小燕子多学一些学问,还时常给她布置作业呢。”紫薇笑着打趣道,晴儿也觉得有意思的笑起来。

“这样啊……”欣荣只轻轻回应了一句。

——

小燕子走了,剩下的紫薇、晴儿还有欣荣三个人浅浅逛了逛就各自回宫用午膳了,午膳结束太后说要出去散步消消食,欣荣积极说要陪她一起,太后也有意跟她说两句话,便让晴儿歇着,带着欣荣一个出去了。

两人顺着慈宁宫附近的宫道慢悠悠走着,身后的宫人都远远跟着。

太后先开口问道:“今早你和小燕子紫薇相处下来觉得怎么样?”

欣荣柔声答道:“两位格格都待欣荣很好。”

“那就好。哀家有时瞧不上她们的做派,尤其是那个小燕子,整日疯疯癫癫的,可皇帝喜欢她们两个,你多结交些朋友也是好的。”

欣荣想了想,说道:“欣荣明白,谨遵老佛爷教诲。还珠格格每日还要忙着读书、与阿哥们一起上下学堂,可见皇上有多喜欢她,都跟皇子们是一样的。”

又说:“欣荣小时候是阿玛额娘专门请了女师傅进府来教一些孝敬女则什么的,都没学过还珠格格学的东西,还珠格格真是好福气。”

太后轻哼一声,“她那是不学无术被皇帝押着去认两个字,要哀家看,女子无才便是德,像你这样就很好。”

欣荣谦虚道:“老佛爷您谬赞了。”

太后说:“什么谬赞,哀家是打心眼里喜欢你。”

欣荣心底升起得意,面上还是一副害羞模样。过了半晌,她又道:“不过我想还珠格格要不了多少日子一定会进步很多,我今天听紫薇格格和晴姐姐说她在学堂有五阿哥帮忙教导呢。”

太后之前倒没想过这一茬,平日里永琪就爱往小燕子那儿跑,再加上在书房又能时时见,两人岂不是感情更深了。她隐隐觉得这苗头该早些压住才是。

“让她去学堂不过识几个字罢了,又不用学什么大道理,还要人专门教的。”

太后淡淡道,接下来一路两人另换了几个话题,不再谈论小燕子。只是太后上了心,决定要抽时间跟皇帝讲讲停了小燕子跟阿哥们一起上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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