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日后,长公主别苑。
梅雪争春,暗香浮动。京中权贵名流云集,看似一派风雅祥和,实则暗流涌动。谁都知道,这是镇远侯萧舟衍在“丧妻”后首次公开露面,意义非凡。
许清遥坐在妆镜前,任由月见为她梳妆。
她身着萧舟衍命人新制的绯色锦裙,领口袖边缀着细密的珍珠,华贵却不失清雅。镜中人眉眼依旧,眼神却比往日沉静了许多。
“夫人,这样可真好看。”月见小声赞叹,眼眶微红,“将军吩咐了,定要让夫人风风光光地出现。”
许清遥微微一笑,未置可否。风光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她以许清遥的身份,重新踏入这个权力漩涡的第一步。
马车抵达别苑时,不出意外引起了窃窃私语。
众人目光复杂地看向萧舟衍,以及他身侧那位戴着轻薄帷帽的女子。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窈窕的身形与通身气度,已足够引人遐想。
萧舟衍神色如常,坦然接受各方打量,偶尔与相熟官员颔首致意,对身侧的许清遥却呵护备至,举止间透着不言而喻的亲昵。
直到长公主驾临。
长公主年近四十,风韵犹存,眉宇间带着皇家特有的威仪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她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在萧舟衍身上略作停留,最后落在他身旁的许清遥身上。
“舟衍,这位是?”长公主声音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
萧舟衍拱手,语气沉稳:“回殿下,此乃内子清遥。”
一语既出,满园寂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戴着帷帽的女子。
许清遥?
她不是已经死在南越?
尸骨无存了吗?
长公主也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清遥?本宫记得……”她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仔细打量着许清遥,“上前来,让本宫瞧瞧。”
许清遥依言上前,微微福身。长公主伸手,轻轻掀开了她的帷帽。
绯色映衬下,女子容颜清丽,眉眼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疲惫,却更添我见犹怜之态。
不是许清遥又是谁?
园中顿时一片哗然!
“这……这怎么可能?”
“不是说是坠崖……”
“难道是鬼魂不成?”
面对各种惊疑不定的目光,许清遥垂眸静立,姿态柔弱,心中却异常平静。
她知道,这场戏已经开始了。
长公主凝视她片刻,忽然伸手搭上她的腕脉,闭目细察。
众人屏息,不知长公主意欲何为。
良久,长公主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异彩,随即化为了然与惊叹。
她松开手,看向萧舟衍,语气带着几分感慨:“舟衍,你瞒得本宫好苦啊!”
萧舟衍躬身:“请殿下恕罪。”
长公主摆手,目光重新落在许清遥身上,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此女命格奇特,非寻常夭寿之相。前番死劫,乃是命中注定,需以此法避过。如今劫难已消,自然归来。且……”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萧舟衍一眼,“本宫观其脉象,似有宜男之兆,侯府子嗣有望了。”
这番话信息量极大,如同巨石投入湖面,激起千层浪!
命格奇特?假死避劫?如今归来?还有……身孕?!
一时间,各种目光交织在许清遥身上,惊疑、探究、恍然、算计……不一而足。
若是由别人说出这番话,定会被视为无稽之谈,但出自精通相面岐黄的长公主之口,分量便大不相同。
更何况,还牵扯到镇远侯府子嗣这等大事!
许清遥适时地微微低头,掩去眼中情绪。
长公主果然配合,不仅坐实了她“假死避劫”的合理性,还额外加了个“身孕”的筹码。
这下,谁还敢轻易质疑她的“复活”?
皇室第一个就不会允许镇远侯府的子嗣出任何差池。
萧舟衍适时上前,将许清遥护在身侧,对长公主深施一礼:“多谢殿下为内子正名。”
长公主含笑点头:“此乃天意,亦是侯府福泽。”
她环视众人,语气恢复雍容,“今日既然说开了,便是喜事。都散了吧,莫要惊扰了清遥休养。”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上前道贺,只是那笑容背后,各有思量。
许清遥在萧舟衍的护送下,提前离开了梅苑。
马车驶离别苑,将身后的喧嚣与探究隔绝。
车内,许清遥摘下帷帽,挑眉看向萧舟衍:“身孕?”
萧舟衍神色不变:“权宜之计,更能堵住悠悠众口。况且……”他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意味深长,“未必是假。”
许清遥一噎,想起南越那个雾气弥漫的清晨,脸颊微热,转过头去看向窗外。
这男人,连这种细节都算计进去了吗?
**
镇远侯夫人“死而复生”且疑似有孕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传遍京城。
官方对此保持了沉默,但长公主的金口玉言无疑是最好的背书。
卫国公府喜极而泣,立刻派人上门探望。皇帝也派人送来赏赐,以示安抚和恩宠。
许清遥的生活似乎恢复了正常,依旧是那个深居简出的侯府夫人。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不再需要伪装,不再需要时刻担心身份暴露。萧舟衍为她构建了一个完美的归来理由,将她置于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
她可以名正言顺地待在侯府,冷眼旁观朝堂风云。
然……
这日,五皇子楚怀瑾来访。
他如今代管部分军务,意气风发,但对萧舟衍依旧保持着表面的尊敬。
“恭喜将军,夫人平安归来,实乃大喜。”楚怀瑾笑容温润,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许清遥。
萧舟衍淡然应对:“有劳殿下挂心。”
楚怀瑾话锋一转:“如今北疆暂稳,但黎国言湛野心不死,边境仍需大将坐镇。侯爷休养已久,不知何时可重返北疆?朝廷,离不开侯爷啊。”
这话听着是倚重,实则暗藏机锋。既是试探萧舟衍的态度,也是提醒他别忘了自己的本分。
萧舟衍尚未回答,一旁的许清遥却轻轻放下茶盏,声音柔和却清晰:
“殿下所言极是。只是妾身听闻,北疆苦寒,于养胎不宜。将军爱重妾身与未出世的孩子,想必陛下也能体谅。”
她抬眸,看向楚怀瑾,眼神纯净无辜,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楚怀瑾笑容微僵,随即恢复自然:“夫人说得是,倒是本王考虑不周了。”他深深看了许清遥一眼,不再提北疆之事。
送走楚怀瑾,萧舟衍看向许清遥,眼中带着一丝探究:“你可知,你方才一句话,可能打乱他许多部署?”
许清遥拿起一块新做的梅花糕,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咽下后才道:“他心急,陛下不喜。我不过是帮陛下……和将军,说了句实话而已。”
她顿了顿,补充道,“况且,据说楚怀瑾身边一个最近得势的幕僚,是沈柔早年安插的钉子。”
萧舟衍眸光一凝:“消息可靠?”
“十之**。”许清遥点头。
这是系统能量恢复后,主动扫描分析朝臣人际关系时发现的意外之喜。沈柔的触手,远比他们想象的伸得更长。
萧舟衍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看来,我这个喜欢看戏的夫人,偶尔也是会下场唱两句的。”
许清遥垂下眼帘,继续品尝她的梅花糕。
她只是不想这出戏太快落幕而已。
毕竟,沈柔还未现身,言湛仍在黎国虎视眈眈,这场大戏,才刚刚拉开序幕。
……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