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包厢,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静观着夏桉究竟会跟谁走。
寂静中,只见她慢慢朝谢祈横的方向走去。
谢祈横嘴角上扬,挑衅地看着贺知逸——
他赢了。
而这一切都被身后的方邱尽收眼底。
其实她并没有喝几口酒,只是在装醉,可没想到谢祈横会跟夏桉走。
再不起来,谢祈横都要跟别人跑了。
于是方邱动了动身子,一只手拉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捂住头,神情有些痛苦。
夏桉明白,她又犯“间接性头疼”了,不来个人送回家大概率不会好。
于是她识趣地让开,跑到贺知逸那儿,望着两人的紧靠的身影,自嘲地笑了笑。
人家说不定都在一起了,送女朋友回家才是头等大事。
她算个什么东西?
夏桉的其中一个优点,就是绝不会自讨没趣,也就是所谓的识相。
随即转身,和贺知逸离开。
夏桉没注意到的是,身后的人眸底刚刚亮起的碎光又黯淡了下去。
——她又要跟别人走了。
像十年前那样。
他没有确切的身份去挽留她,更没有权利将她从别人身边夺走。
想到这儿,谢祈横绷紧了心脏,赌气般地对方邱说:“走,我送你回去。”
-
夏天的天气也真是多变。明明刚刚还闷热无比,这会儿又下起了小雨。潮湿的气息氤氲在空气里,不肯散去。
吹了会风,夏桉差不多酒醒了。
贺知逸问:“刚刚那个就是你要找的人?”
指的是谢祈横。
“嗯。”她点头承认。
“叫什么来着……谢祈横?”他咀嚼着字眼,“他跟旁边那女的什么关系?”
“不知道。”
“该不会是个渣男吧?看他长得就不像好东西。”他振振有词。
夏桉“噗”地被逗笑。
谢祈横啊谢祈横,想不到有一天你也会落得如此评价。
“笑什么?我说认真的。”贺知逸严肃地说,“要不然跟我在一起吧。”
雨声很大,噼里啪啦地打在伞上,却掩盖不住少年的豪言壮语。
“我喜欢你十年了。”
跟我在一起吧,夏桉。”
突如其来的表白使夏桉错愕地怔住。
她究竟有什么好?
值得一个人去爱她十年?
哪怕最后都没有结果。
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很好的人,对情爱之事也从未有过幻想。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她是个烂到骨子里的人。
可谢祈横、周澄、俞姝源甚至是贺知逸,却一次又一次用行动告诉了她她很好,让她明白自己值得被爱。
沉默良久,夏桉给出了答复:“不用了,我想……我应该已经找到了。”
“找到什么?”
“归宿。”
少女口中诉说着狂妄不可一世的话语,眼睛赤诚明亮,一如十年前的肆意张扬。
把**表达出来有什么错呢?
浪漫与理性在潜意识里撕扯,人们总是打着爱的旗号逃避。
可她偏要跟随**赤诚地爱着他。
爱他暴烈,爱他下流的**,爱他的一切。
——她要去找她的归宿。
“你真的决定好了?”
“嗯。”
“哪怕我明天就走了?”贺知逸心痛道。
闻言,夏桉终于抬头正视他。两人就这么站在雨里,一言不发,耳边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夏桉,我是为了你才回来的。但我不能久居,我明天就得走。”他顿了顿,郑重其事地发出邀请:“夏桉,跟我走吧。”
走么?
夏桉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一旦过去,就不会回来了;而不去的话,她基本就可以确定下来,以后就定居在S市也不会再见到英国的朋友。
而她已经抛下过谢祈横一次,难道还要抛下他第二次?
“抱歉,我不能走。”夏桉给出了答案,“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会遇见愿意陪你的人。”
拒绝了。
在谢祈横和贺知逸之间,她最终选择了前者。
几乎不经思考地,就选择了谢祈横。
一股酸涩的苦水从贺知逸的嘴中流过,
不甘吗?
也许吧。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尊重她所有的选择。
“谢谢,你不用道歉。”
不只是雨还是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贺知逸只是苦笑着为她撑起了伞:
“往后的日子,你要保重。”
“别怀疑自己,你他妈要光芒万丈。”
短短的几句话,却走进了夏桉的心。
你要光芒万丈。
“我订了明早的车票,以后谢祈横要是敢欺负你,你就给我发短信,我火速赶来。”
当你混乱得想要逃离这个世界时,总会有人拥你入怀。
明明是开玩笑的口气,夏桉却怎么也笑不出来,鼻头甚至有些发酸。情绪的海浪往她身上拍打,她却无处发泄,最后只得将内心的沸腾掩盖在积雪里。
……
另一边,谢祈横送方邱到家后,随手点了根烟。
方邱拧眉:“抽烟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他不为所动。
类似的话方邱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但谢祈横从未听进去过。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夏桉回来了。”
“什么东西能问什么不能问,你应该知道。”他面无表情地瞥了眼她。
夏桉是他的逆鳞。
这点,方邱知道,大家都知道。
但今天夏桉回来了,她怕再不行动就没机会了,于是想借此套些话。
然而,这可笑的小心思却被谢祈横一眼看穿。
“……好。”
这些年来,方邱用尽一切力气去追逐他,渴望走进他的心,但谢祈横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漠。
在外面,他给她面子,不会当面否定她,但也从未承认过她,两人就这么不清不楚地过了十年。
十年,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
可谢祈横永远是那副不冷不热地样子,甚至连手都不肯牵。
要是他真的对谁都这样,她也认,可他不是。方邱亲眼看见,谢祈横的寒气被夏桉一步步融化。
也只有在面对夏桉时,他才不会有精神洁癖。
于谢祈横而言,只能是她,必须是她。
除了她,任何人都不行。
*
一连几日都在下雨,乌云密布,倾盆大雨打击着雨伞,淋得人无处可逃。
夏桉只好躲在家,无所事事。
她是个容易落寞的人。浪漫消散在风雨飘摇中,一种莫名而生的空虚感遍布身体。
空虚感是人命中注定的东西,根治不了,只能缓解。
在灰蓝色的清晨醒来,她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比如工作。
方邱虽然讨人厌,但她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是时候该找个工作了。
夏桉印好简历,结合赵诺的推荐来到一家公司面试。
说来也巧,这家公司的名字居然就叫“XA”。
夏桉寻思,这不是她名字的缩写吗?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遇见含自己名字的公司。
大厅设计得极其奢华,一看就非同寻常。不过这样的公司也未必能看得上她,毕竟她学历不高。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夏桉去了总部面试。
面试官正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她,夏桉越看越觉得他的背影很熟悉。
好像有点像……吴钧豪?
椅子转过来,两人同时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吴钧豪?!”
吴钧豪也很惊讶:“夏桉,你怎么来了?”
“我来面试。”她指了指抱着的简历。
“好了,你过了。”他闭着眼说瞎话,简历看都没看一眼。
“你起码看一眼吧?”夏桉感觉被轻视,十分不爽,“我在英国管理过商场的,还当过翻译。”
“哇——太牛逼了!”吴钧豪又摆出一个极为浮夸的表情。
夏桉:“……”
这么会装怎么不去当奥斯卡影后呢?在公司工作真是屈才。
“好了,不开玩笑了。其实就算我不让你过,谢祈横也会让你过的。”
“谢祈横?”她反复琢磨字眼,“为什么他说了算?他是这里的什么?”
“老板。”
转变来得太快,夏桉有点反应不过来。
谢祈横……老板?
还真成谢总了?
转念又想到公司的名字,想必也是谢祈横命名的。
夏桉忽然沉默了。
原来他一直没放弃过她。
甚至连公司的名字都是以她为名的。
可她当年却骗了他并且远走他乡。
怎么形容这一刻的感觉呢?有点开心,有点庆幸,还有点酸酸的。
这就是被爱的感觉吗?
他们在世界的尽头相拥,只一句岁月难捱,他就心甘情愿地陪她共淋一场岁月的滂沱,听她喃喃诉说。
“这个世纪疯狂,没人性,**透顶;而他却一直清醒,温柔,一尘不染。”
既然是熟人,夏桉也没什么顾忌的了,大方地认可了这个职位,还随便勾了个板凳坐下。
吴钧豪啧啧道:“你还真客气。”
不过夏桉可没心情闲聊:“谢祈横现在在哪?”
“怎么,找他约会啊?”他笑得贼兮兮的。
“我说认真的,他在哪?”
“他今天在医院复诊。”
“复什么诊?”
“他的心理疾病复发了,医生劝他住院,他拒绝了。”
夏桉知道谢祈横有抑郁症,但她以为他早已经好转,毕竟都多少年过去了。
可他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甚至到了需要住院的地步。
“对了,他顺便去治治胃穿孔。”
“胃穿孔又是怎么回事?”夏桉倒吸一口凉气,“这些年来,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实话跟你说吧,从你走的那天起,他喝酒喝到胃穿孔,抑郁症也复发了,而且比之前更严重。”
“你知道吗?本来他的心理疾病就快好了,因为你的离开又加重了。”
“本来就胃穿孔了,他还拼命作,隔三差五地又跑出去喝酒,中间不知道胃穿孔了多少次。”
本来他的心理疾病就快好了。
都是因为她。
一句又一句,全是对夏桉的控诉。
原来什么都不知道的是她。
文章部分引号内容出自弗朗索瓦斯?萨冈的《给让?保尔?萨特的情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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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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