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刮得纸窗豁剌剌乱响。
谢祈横在学校后院吸烟。
他没去上课,手里握着手机。烟雾缭绕间,屏幕上的搜索框写着“夏桉”。
底下弹出许多窗口,有她的照片和表演。
夏桉长相极其出挑,眸光流转的淡淡阴影下,是浑然天成的傲气。
其中一条帖子引起了他的注意:【我和夏桉一个学校的,就一女混混,成天打架,胳膊上还有纹身。】
点进去,里面全在爆她的私人信息,年龄、学校一览无余。
有个跟帖爆料:【她初中是渝水初中的,听说还偷过同学的钱。】
评论区的跟帖全是“求细节”“求私聊”。
看到这,他眯起眼。
渝水?
谢祈横懂她,夏桉不可能偷钱。
她是嚣张跋扈,是毫无道德可言,可她有自己的底线。
寄生网络肆意疯癫,人们披着匿名外壳为所欲为。幻象成迷,荒诞不经。
谢祈横的初中也是渝水中学,可惜初二中途转学了。
但他从没听过“夏桉”的名号。
按道理说,和这样的人在同一所学校,他不可能没听过。
除非……
她以前压根不是这样。
-
谢祈横天生家境优越。
初一那年,刚满14岁,父亲出车祸意外身亡,留下一笔巨款。家里慌作一团,母亲听见消息后当场晕倒。
他家里没有别人,只能独自叫车把她送到医院。好在送医及时,母亲只留下了心理创伤。
从父亲出车祸到母亲醒来,总共花了三天。谢祈横一刻都没睡。
他不能睡,因为家里没有别人了。
葬礼那天,母亲带着他站在谢父的墓碑前,裹着一袭黑衣。
所有人都痛哭流涕,唯独谢祈横没有哭。
他生来就不会哭,冷漠得不像个14岁的小男生。
唯有尽力自持,方不至癫狂。
从那以后,谢祈横的心理出现了严重问题。
他的母亲请最好的心理医生咨询,但毫无作用。
后来谢母呆不下去了,她住在这儿总忆起谢父的往事,便带着谢祈横搬家。
初入高一,隔壁十中老大林斌辰看不惯他,在私底下议论他爸死了。
当天,谢祈横孤身一人在十中门口堵林斌辰,最终两败俱伤,从此没人敢再惹谢祈横。
两人自此结下梁子。
毕竟不在一所学校,平时一般井水不犯河水。你过你的,我过我的。
当时三中有个女生天天在学校打架闹事,搞得沸沸扬扬,作为知名人物传到他的耳朵里——
夏桉。
谢祈横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被一个女生害得断骨。
偏偏就是那个夏桉。
当时他只是路过,却莫名其妙被泼了盆脏水。
转头看见一个女生,笑魇如花。
林斌辰和他本来就有仇,这话差点连谢祈横自己都信了。
夏桉是真聪明。
也是真作。
其实那并非两人第一次见面,也并非夏桉第一次害他挨打。
初三那年,谢祈横刚转学,人生地不熟,得罪了人。
那人是新学校的同学,认识不少街头的混混,喊了一堆人教训他。
那时,谢祈横还不怎么打架。面对这么多人群殴,自然败下阵来。
谁说只有站起来才算骄傲?
倒在地上的他依然骄傲,铁骨铮铮。
一个女生全程笑着目睹,事不关己。
那是一张极其漂亮精致的脸,美得让人一眼就能记住——
夏桉。
她居高临下,昂着下巴俯视他,眼神流露出不可一世。
14岁的夏桉刚混出名头,名声不大,每天跟着狐朋狗友游荡街头。
他挨打,她就站在旁边抽烟,漠不关心。
一群人中的老大突然喊了夏桉:“夏桉,这废物交给你。”
正在抽烟的她停下,眯着眼打量谢祈横。
“只要你拿烟头烫下他,以后就跟着我,出了事我替你兜着。”老大对着她发出指令。
跟着混混头子,就意味着没人敢找你麻烦。
而拒绝的后果,她也很清楚,如果她不答应,那他们的矛头就会从谢祈横身上转移,从而对准她。
人非圣贤,当利益发生冲突时,永远只会为自己考虑。
那时的夏桉,一心想混出名堂,不任人割宰,果断答应。
她笑着凑近谢祈横,眼尾上挑,星眸中略过一丝妩媚。
接着讥笑般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对不起咯。”
对不起,她是一个自私鬼。
下一秒,夏桉将烟头往他手腕上一按。
力度不大,但很疼。
撕心裂肺的疼痛刺激神经,鲜血滚烫地从心脏咳出,痛得那么彻底。
一帮人狂笑于他的窘态,笑得丧心病狂。
施暴者乐在逍遥,浑然感知不到受害者的痛苦。
他好或不好,本就与他们无关。
他唯一的价值,可能就是供他们取乐。
耳边杂音渐渐消弭,就在谢祈横以为那群人已经走远时,脚步声再度传来。
他以为那帮疯子又要来了,谁知,来的只有那个女生。
这次夏桉没把他怎么样,只是拍拍手,从包里掏出一包冰袋,随手丢到他脚边。
“喏,冰袋。”
她对别人一直没什么耐心,只是出于愧疚和自责,才返回查看谢祈横的伤势。
她或许比那群人有良知一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然而,靠在墙边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捡起那个冰袋,甚至连正眼都没给她。
夏桉看着他,觉得自找无趣。
反正,他们今后也不会再见面了吧。
等她离开,奄奄一息的谢祈横垂眸望向手腕,是被烫伤过的痕迹。
许久,最终还是捡起了地上那包冰袋。
荆棘犹在,痕迹依旧在手腕,触目惊心的鲜血溢出。
他眼中暴雨滂沱,悲鸣难掩悸动。
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知道夏桉这么做只是为了自保,因为她跟那群男生不熟,拒绝的话她也会挨打。
如果她事后愿意跟他认真道个歉,他也许就不会这么恨她。
可她没有,她甚至早就忘了这些,忘了他这个人。
她凭什么轻轻松松就忘得一干二净?
而自己却日日夜夜刻骨铭心。
折磨人的从来不是情绪,而是人心存幻想的期待。世间万物都在治愈你,唯独自己不肯放过自己。
后来,他把夏桉堵在后街,掐着她的脖子。
随之而来的是一系列的报复。
一场荒谬的邂逅,引起暴风骤雨。
他讽刺她,在她颈间掐出红印,在肩上啃出痕迹。
看着她被自己折磨得惨兮兮的样,谢祈横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快感,连浑身的血液都滚烫起来。
不知从何时起,一种荒谬的情愫竟莫名而生。
他对她的感情不全是恨了。
孤独是人类的绝症,而夏桉是谢祈横的良药。
后来的那晚,谢祈横看向她的眼神冷漠又愤怒。
那个女的竟然跑了。
他恨,他斯里竭底,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他恨得想掐死她。
谢祈横的右臂骨被打断了,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发了疯般的扭打。
他就算死,也要从林斌辰身上拽块肉下来。
依旧是一场两败俱伤。
谁知第二天就碰见夏桉了,在教导主任办公室。他在一旁看着她挨骂。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团火,从遇见夏桉的那一刻起,谢祈横那熄灭已久的心火又开始燃烧。
从此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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