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忙将吹风机放到一旁,坐到司筠身边轻轻拍了拍,语气格外温柔:“今晚的事情或许确实要让你伤心一阵,不过别怕,我一直在,你想怎么哭都可以。”
司筠感受到陆闻礼有力又温暖的手掌覆盖在他有些冰冷的指尖,单薄的睡衣挡不住寒意,陆闻礼索性伸出一条手臂,将他搂进了自己饱含暖意的怀里。房间里只余下司筠轻轻的抽泣声,陆闻礼就这么静静为他提供了一个尽情发泄情绪的场所,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再说。
他的情绪在回忆的驱使下支离破碎,陆闻礼静静拍着他的后背,耐心安抚他不堪的情绪:
“没关系,司筠,这些都可以被解决,只要你愿意的话,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司筠,相信我好吗?”
司筠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浸湿了陆闻礼胸前一大片衣襟,他第一次发现原来离开妈妈,还会出现第二个这样值得他依赖的一个人。
这样漫长的夜,却能在陆闻礼的陪伴下让司筠多出几分安心。
柏意明知道陆闻礼不会送司筠回京华壹号,却还是不死心的找了回来。家里寂静无声,门口根本也没有司筠换下的鞋子。他再次不死心的找到司筠那间客房,可等着他的也只有一间空空如也的房间,他想找的人根本就不在。
除了书桌上那张司筠和妇人的合照,整个房间再找不到一点司筠存在过的踪迹。
他终于死心的往沙发上一摊,无力的点了根烟。茶几上还放着先前司筠用来装空气清新剂的小喷壶,只不过在他走后司筠就很少再对着客厅喷这个,导致壶中液体的余量看起来还剩很多。
窗外华灯初上,月色如洗,柏意再一次跟一支烟度过了形单影只的一夜。他已经越来越看不清自己站的位置了,也理不清他和司筠之间的因果。
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司筠都没再回来,柏意仍是自欺欺人的住在原先那套房子里,以为总有一天司筠能像以前下班那样提着电脑包回来,和他一起吃饭,或者给他煮一碗面条。
可是司筠没有。
直至冬日的某一天,夏颂秋接了个司筠打来的电话,司筠在电话里并未表明自己的来意,只是想约夏颂秋出来见一面,坦然有些话想和她聊一聊。夏颂秋大概猜到了是什么,答应了司筠的邀约。
二人见面的地方是一家咖啡店,对于气温骤降的初冬来说十分合适。司筠提前点了两杯卡布奇诺,坐在靠窗的位置等着夏颂秋。这家咖啡店的环境相对古典雅致,室内的装饰色调又十分深沉,书柜上摆了不少旧书,不知是店主真的看过还是地摊上淘来的。这个时间点店内的客人不多,即便是有也大多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对着笔记本敲敲打打,形成一种恰到好处的白噪音。
玻璃门上的铃铛因为客人的到来而叮铃两声,司筠抬头望去,起身很礼貌的喊了句:“秋姨。”
夏颂秋摘下头上的羊毛礼帽,温柔一笑,可司筠还是不难看出她的笑总是沾着歉意。
“家里临时有点事耽误了,没让你等太久吧?”
司筠摇摇头,“没有,我也刚到不久呢。”
他静静等着夏颂秋落座,眼眸透着藏不住的疲惫,酝酿良久,直至他低声开口:“秋姨,我能不能搬出去?我已经重新找好了房子...我的工资也可以负担得起日常开销,您不用担心。”
夏颂秋指间捏着勺子,心神不宁搅着面前的咖啡,早就猜到了一定是关于这件事,缓缓开口:“是秋姨没考虑好,柏意他确实不太懂事,这段时间委屈你了,可是筠筠...你妈妈只有你这一个孩子,我做不到对你坐视不管的。”
“我明白,我只是单纯想搬出来,自己清净一段时间。”
夏颂秋的脸色更浑浊了,就像面前那杯被搅得乱七八糟的咖啡。
“好。”
一个沉沉的字落地。
“——你说什么!?你要让司筠搬走了!?”
柏意在电话里一阵怒吼,嗓门大到让夏颂秋迅速将手机拿远了点。
“你好意思问?要不是你天天为非作歹,司筠会像躲瘟神一样躲着你吗?柏意啊,你妈我从来没要求过你什么事,你怎么回回都捅娄子呢?”
夏颂秋清楚柏意的脾气,能把司筠那样的人都气走说明两个人已经到了彻底过不下去的地步了,事已至此,那就没必要再挽留了。
电话那头的柏意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可那要他怎么办?去求司筠留下来?那司筠答应他的几率恐怕比他在大马路上被车撞了都要小。
“不是,妈,你再跟他说一说...我以后痛改前非,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你别让他搬走行不行啊妈?”
“我告诉你啊,柏意,这事就这么定了,我是不可能再插手了,你求爷爷告奶奶都没用,听到没?”
听着夏颂秋坚决无比的语气,柏意的心终于死透了,半句多余的话都没再说,反手就把电话挂了,自己一个人闷房间里去了。
明明当初是自己先招惹别人的,现在难受的还是自己,柏意二十年来干过最大的蠢事或许就是这件了。
司筠要回京华壹号取的东西只有那张相框还有妈妈留下的信,他安慰自己好半天,终于踏进了那扇他好久都没再踏进的房门。令他松了一口气的是,柏意不在家。
只可惜当他带上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房门那里却传来了属于柏意的动静。
站在门口的柏意看起来无比消沉,甚至见到司筠的第一眼都没有流露出半分欣喜。他在外面喝了一晚上酒,以为面前的司筠只是自己的幻觉。他不想管是不是幻觉,只是叹了一口长长的气,不由分说就想去搂住面前的人。
“我好想你,司筠,别走。”柏意趴在他肩头,有气无力的念着。
“你喝多了。”司筠扶着他躺到一旁的沙发上,可是柏意不愿意撒手,像条锁链一样牢牢挂在他身上。
“对...我喝多了…”
柏意无所谓这些话司筠到底能不能听见,总之已经醉了,他就算说什么,做什么,又能怎么样呢。
“松手,我要走了。”司筠不想听他在这里真情流露,柏意这种人是不会有真情在的,他也没有义务再留下来照顾他。
柏意妥协般闭上眼睛,真的松手了。
从那以后,二个人终于能像两条平行线一样,再也不会在彼此的生活中交错。无论是他的生活,还是他的工作,在离开柏意之后都异常顺利。
不过,他柏意活了二十年,想要的东西怎么可能得不到?要他放手,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
司筠租的房子依旧不是很体面,好在离公司近,因此尽管是老城区,他也已经很知足了。只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柏意总会悄悄开着一辆黑色的辉腾停在他家楼下,司筠很长时间都没注意那辆车,毕竟他怎么都不会猜到那辆大众里面坐的人会是柏意。
直至某天听到同事们讨论,他才知道原来辉腾这个车型竟然那么不容小觑,联想到自家楼下总停着的那辆黑色大众,司筠终于在一天下班后走近那辆车仔细端详起来,发现竟然真的是辉腾!
他站在原地思考了半天,没想到自己住的这老破小还真是卧虎藏龙。
柏意站的很远,手里掐着烟,烟雾将他的神色遮蔽了七七八八,柏意看着他围着自己那辆车看来看去,还以为自己日复一日的不正当行为被发现了。但看看司筠那两眼放光的样子,又不太像。
只是这种跟踪和偷窥其实很有效果,至少他没发现司筠再和陆闻礼纠缠在一起。甚至通过日复一日的观察,他已经摸透了司筠的生活习惯,每天早上八点准时下楼,去附近一家老头老奶开的早餐店买一杯豆浆,但是却很少买小笼包或者包子,因为他要骑自行车,到了公司不方便吃,而且豆浆是必须要喝的,因为那是现磨的。
傍晚下班回来司筠手上会提着在附近菜市场买的菜,每天绿叶菜是必不可少的,肉类却可有可无,然后三楼就会传来炒菜的香气以及司大厨亲自炒菜的锅铲碰撞声。柏意偷偷在脑子里设想过很多次了,假如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去敲门,会怎么样呢?
算了,柏意徐徐吐出一口烟雾,当初是他自己要放手的。
出国留学的事情已经被安排的差不多了,等过完年他就要离开京华。他不知道自己会在国外待上几年,也不知道他在走之前还能见几眼司筠。柏意静静坐在车上,车窗外的天是灰蒙蒙的,风声掠过,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遗弃的狗,在寒冬腊月连一口吃食都奢求不到。
放在手边的电话忽然响起,柏意没多想,顺手就接了:“喂?”
出乎意料的是夏颂秋的声线几乎带着颤抖,在电话那头崩溃的低声说道:“柏意...快回来,你姐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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