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秃秃的梧桐树下,初春的阳光穿过枝桠洒在许星然冷峻的脸上,苍白又无力,怎么也暖不热周遭的空气。
程仰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许星然,也是他未曾真正了解过的许星然。
“之前是我没准备好,但这次在见你之前我确信我准备好了。”程仰语气恳切。
“可我没准备好。”许星然冷着一张脸,张开口便是一团哈气,“程仰,什么时候准备好得由我说了算。”刚一说完,许星然的余光瞥见正在过马路的肖晴和方淼,仓皇转身继续往前走。
程仰扫了眼身后,问:“怎么了?”
“你别跟着我了,让我同事看见了不好。”许星然压着声音说。
程仰“哦”了一声,依旧跟随她的步伐。
许星然走得越来越快:“不是,你还跟着我干嘛?”
程仰答:“我车还停在你们单位,顺路。”
许星然差点被自己绊了一下,红着脸说:“那你到了单位赶紧开车走人,别再跟着我了。”
“行,知道了。”程仰刻意放慢脚步,没再纠缠。
许星然刚到办公室坐下,程仰发来短信:记得加回来。
许星然喘了口气,咬着牙回他:你从哪儿得到的手机号?
你微信ID就是啊。程仰秒回。
许星然点开自己的微信主页一看,懊恼地撇了撇嘴。
手机一震,程仰又来了条短信:走了,改天见。
见你个头啊。许星然心里骂道,手指却是点了下那串手机号码,加上备注:心机男。
刚放下手机,肖晴和方淼朝她走来,挂着意味深长的微笑看着她。
“你们干嘛这么看我?怪瘆人的。”许星然眼神闪躲。
“今天怎么没去食堂啊小许?是不是佳人有约了?”肖晴问。
方淼甜甜地笑着说:“星然,这个程老板皮肤白、个儿高,衣品还特好,看见你俩站一块真是赏心又悦目,我都有点想谈恋爱了。”
许星然连忙解释道:“什么跟什么呀,我俩没谈恋爱,你们可别乱传,我是真不想再去纪委办公室了。”
肖晴纳罕:“你怎么还在担心这个?没有哪条规定说你不能和企业老总谈恋爱啊?再说你不都跟领导申请在工作中避开他了嘛。”
“是啊星然,都已经换我去负责国浩的改造工作了,你就不要那么敏感了。”方淼轻轻晃了晃许星然的胳膊。
“我就是不想让单位误会而已。”许星然苍白地说道。
方淼满眼欣赏地对她说:“程老板真的跟其他老板很不一样,能干、勤快、爱干净,对工人们还特别好,去他厂里办事很舒服。我可听晴姐说,她负责的厂子那叫一个差劲,老板抽烟吐痰没个完,沟通起来还很困难。”
肖晴立马接过话茬:“对小许,我正想跟你说我去长平的遭遇呢,我看除了那个程仰,其他的煤老板真就是典型的大老粗、小土豪,难搞得很。反正呀,就这么个人尖儿被你遇到了。”
许星然不屑:“照你这么说,遇见他倒算是我运气好了?我也没有非要找对象吧?再说了,你们说的那些优点也没什么了不得的,男人正常不就应该能干、勤快、爱干净吗?”
“欸?你说得有道理哦,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现在这种正常男人还真是不太多。”方淼说。
这一点,许星然倒也认可,没再说什么,也懒得说什么。
肖晴笑着拍了拍她:“哎呀,姐懂,你不就是怕影响工作嘛?放心,我们俩绝不乱传。”
绝不乱传也传得差不多都知道了。
许星然无奈转头看向显示屏,拧着眉说:“我活儿还没干完呢,先不跟你俩聊了。”
“你忙你忙。”肖晴说完,和方淼互相看了一眼,随后偷笑着回到了各自的工位上。与此同时,在门口停留半晌的一道藏蓝色身影也挪步离开了。
……
一周后,晚上十一点,程仰穿着睡袍坐在床边,看着手机上满屏的红色感叹号有些犹豫,但过了一会儿还是发过去三个字:在干嘛?
不出所料,依然没发出去。
他轻叹一口气,把手机扔到床头柜上,突然泄了劲似的歪倒在床上。又过了半天,程仰有气无力地伸手够到手机,翻找出一首“没那么简单”播放给自己听。
“没那么简单,就能去爱,别的全不看”这句词刚一唱完,程仰猛地坐了起来,把这首歌分享给许星然,顺便附上这句歌词。
“嗖”的一声,消息居然发出去了。
程仰拿近手机再一看,确定没有红色感叹号,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举着手机等待回复。
几分钟过去,程仰什么也没等到,但却一点都不失落,内心那颗小火苗正在越烧越大。
时隔一个多月,重新接收到“卡皮巴拉”发来的微信消息,躺在被窝里的许星然心情有些怪异。听完整首歌后,她闭上眼试图让自己静下心来。
可辗转反侧,耳边全是那句歌词,根本静不下来。
刚把他移出黑名单就收到了消息,想必他已经尝试发过很多次了。
胡想半天,许星然回他:把你放出小黑屋,只是不想浪费短信钱,并不代表什么。
程仰秒回:明白。
许星然不自觉地勾起嘴角,但很快又克制自己放了下来,矛盾的感觉搞得人心烦意乱,索性关了手机,蒙头睡觉。
这一觉睡得极好。
第二天中午和王澎一起吃饭,许星然不经意地哼起歌来。
王澎打量着她,问道:“心情这么好啊?‘没那么简单’都被你哼成一首快歌了。”
许星然惊讶一瞬,笑问:“这你都能听得出来啊?”
“当然了,这歌多经典啊,再说你哼得也不错。”说着,王澎开始搅拌自己的面,“说说吧,最近遇到什么好事了?”
许星然夹了块西兰花,嚼了嚼咽下,声音愉悦:“那不能告诉你。”
王澎饶有趣味地睨着她,问:“不会是什么违反纪律的事吧?”
许星然呛了一下,摆着手说:“不是不是,你快别套我话了。”
王澎嗤笑一声,说:“不是的话,我这叫开玩笑,不叫套话。”
“对,那你别再开这种玩笑了。”许星然被呛红了脸。
王澎又问:“那你跟林铮林区长是什么关系啊?这能告诉我不?”
许星然一僵,呆呆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你看你,你不让我跟你开玩笑,直接问你又吓成这样。”说完,王澎极其自然地吃了口面。
许星然眨了几下眼,慢慢让自己放松下来,问他:“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王澎咽了咽,说:“我不就干这个的吗?没点敏感性可还行?”
许星然放下筷子,正色回答他:“我和林区长没什么关系,他是我一个发小的大伯,小的时候见过面,仅此而已。”
王澎抬眼看了下她,接着又吃了一大口面,嚼完咽下去后说:“那你知道你们李主任和他什么关系吗?”
许星然呼吸一滞,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她一开口,声音有些颤抖。
一想到李诚搬办公室那天让自己带话给林区长,许星然如芒在背。
王澎抬起头来看向她,扶了下眼镜,问:“怎么了?”
“没什么。”许星然下意识地拿起筷子,低头吃饭。
王澎笑着说:“我就随便问问,看把你吓得。”
许星然没说话,快速扒拉了几口饭,好心情瞬间全无。
王澎扫了眼周围,压着嗓子说:“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下,最好离你们主任远一点。”
“他……怎么了?”许星然问。
“我只能说到这,你听我的就是了。”王澎答。
不等王澎吃完,许星然声称自己有活儿先离开了。回办公室的路上,她查了下单位公示的录用名单,发现这人和她并不是同一批的。
查到这个信息,许星然产生了一些不好的联想,趁着午休时间,回小区找林凡。
“我爸妈他们当时怎么跟你说的?”许星然一进门便问他,气喘吁吁。
林凡归置着新买的沙发,懒声说:“什么怎么说的?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你怎么回来了?”
“你别管那么多,你就回答我。”许星然向他走近。
林凡依旧摆弄着沙发:“你倒是先说什么事儿啊。”
“就我爸妈让你大伯帮忙那事儿。”
“你爸妈没告诉你吗?”
“废话,他们肯告诉我的话,我还来找你干嘛?”许星然急了。
林凡终于直起腰,看向她:“你别跟我急啊,我又没说我不告诉你。”
许星然抱起双臂,凝眉看着他。
林凡迈步走来,说:“就年前你从长平回来那天,我去你家,走的时候你爸让我帮他和我大伯约个饭,我就帮他约了。”
“然后呢?”
“然后那个周末我、我大伯、你爸妈就一块吃了个饭,你爸妈拿了很多贵重的礼品,不过我大伯没收。”
“再然后呢?”
“再然后我就跟我大伯说你是我女朋友,今后会结婚的那种,让他关照一下你。”林凡说得毫不心虚、理直气壮。
听完,许星然不禁腿发软。
王澎问的那两句话萦绕在她耳边,挥之不去。而王澎这个人,还是个谜。
见她一言不发、脸色惨白,林凡又说:“怎么?这是被我感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许星然还是没说话,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说不上来是什么。
林凡逼近她:“真被我浪子回头吓傻了?”
许星然看着他的眼睛,睫毛有些颤抖:“你知不知道,你这么说可能会害死我?”
林凡不解:“我不这么说,我大伯不可能帮你的,这一个多月以来,你难道没发现,自己在工作上舒坦多了吗?”
许星然肃声道:“林凡,我再次警告你,不要跟我爸妈走太近,也不要再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去我家拍视频了,听见了吗?”
“不是,我就不明白了,我这分明是在帮你,你不感谢我也就算了,怎么还怪上我了?”林凡不免感到委屈。
“我不需要你帮忙。”许星然眼神决绝,“如果你再这样,我们真的连朋友也没得做了。”
这下换林凡怔在原地,像突然不认识她一样眼睁睁地看着她摔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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