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人皮灯笼

自在寺虽然只是个小村庄的寺庙,人气却很旺。香火不断攀升至墙檐,雨止转晴,暖辉光圈绕在头顶。

透过烟火朦胧和透亮阳光,从方丈那里出来白泠溪和萧敛之站在屋檐下远眺着前方对着佛像上香的人们。内心诡谲的阴冷相比起虔诚的人们像是隔了两个世界。

萧敛之抖落伞面的雨珠把油纸伞收起,他和身侧无言的白泠溪静静站在这儿看了许久。

自在寺的秋,比起青丹宗好像是要暖些。

方才方丈的那番话,无疑会让人感到虚渺,无助,甚至陷入无限猜度与遐想。

可惜白泠溪和萧敛之都是不那么容易听得进人话的高傲骨头。

白泠溪眼中瞧着映着个个饱满的秋黄红果,五彩斑斓的充满着秋季丰收的盎然。她只是有点好奇。堕仙觉醒,居然会是个诅咒么?

空悟二十岁时来到芳华村,宿在自在寺。他结识了如今的方丈。二人本因佛法而产生了深厚的友谊和志同道合的惺惺相惜。

可一切都因为一个女人转变了。

虔诚聪慧的佛子有朝一日疯魔般执着地与自己的好友在月下倾诉所有,好友不理解他,他就置气离开了芳华村,要去寻找所谓的真道。放弃了苦行云游,去到了禅宗修行。

直到成为了一代大师也没有再回过自在寺。

据方丈说,月下倾诉的一夜过后,空悟就言道要与天道相对抗。他要觉醒,要记起来路。

他不再色即是空,空无一物。而是把对抗觉醒堕仙的注定死亡看成了修行的终点,看成了要找的真我。

游戏似的偏要比个输赢,最后遍体鳞伤在死前才醒悟,原来真是空悟一场。

那个女人名叫莫任仙,凡体一个,颠沛一生。她自称自己是觉醒的堕仙,记起了所有的来世。她还道,接受了并深入了解堕仙觉醒的人,大概率也是堕仙下世。这是冥冥中的缘分。只要契机一到就会觉醒,然后被迫死在天道下。

莫任仙的原话空悟在几十年前就说给了方丈听,方丈如今又说给他们听。他可怜他们,也觉得他们可笑。枯林当中四个人,只有萧敛之和白泠溪被选来深入了这条路。

谁也不知究竟是巧合还是注定。

“雨停了,过了今夜我们就走吧,去菁州。”

她侧眸望向萧敛之,清灵的眼中润润的,望进去犹如陷入了丢了小石子进去的轻荡涟漪的古井中。她的语气中还带了点落寞。音色平缓,掩藏在下面的无奈若不是和她熟悉的人恐怕还听不出来。

“好。”

他知道她也一定不会平白陷入桎梏之中,诅咒一说,是需要时间证实的。一切还只是开头,他倒要看看这所谓的诅咒究竟会不会落在身上。

回到春风酒楼,萧敛之和白泠溪刚走上寝房所在的三楼的楼梯间,就见藏庭雪明晃晃一个大高个靠在一扇镂空漆门前似乎在等人。

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藏庭雪就第一眼先看到了他们,然后朝他们走来。

白泠溪清楚地看到了他在看见他们时眼中都透了光芒。

藏庭雪挂上与阴鸷外貌不符的友好笑容,颇有些想亲近的意味,横挡住了二人的去路,“你们终于回来了。”

萧敛之对他言语中带的亲昵有点排斥,不过面上不显,语气还算礼貌问道:“藏公子有何事?”

专门等着他们,可见另有目的。

知道萧敛之看起来不像是喜欢主动和人打交道的,藏庭雪也不因他的冷言气恼。矜贵容颜如同月下的冷玉,他直言道:“二位是准备前往菁州吧?我没骗你们,莫任仙现在的确在菁州。”

他弯了弯眼,继而道:“禅宗与在下关系亲密,我知道你们此行的目的是想找堕仙的线索。正巧空悟大师圆寂一事在下也好奇,不如一起去菁州?不妨告诉你们,我这几日等的就是你们。”

藏庭雪语气轻快,神情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轻蔑倒装也不装。他眼底本带着丝不见底的笑意,在白泠溪投过来时又深了深,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短暂的僵持,三人最后到了一静室中对坐。

这个酒楼在莫任仙走后,藏庭雪接手就只是短暂地修葺了一下,外表和设施都改换成了名贵的风格。不过里面有些地方却还是保持原来的模样,充满岁月沉淀的痕迹。

这间静室是藏庭雪素日休息看书的地方,所以布置得很是雅致大方。按照季节摆放上各种时令水果和花卉。秋季深浓,桂花枝独独插于天青瓷水滴瓶内,摆在茶几上在静室中绽满幽香。

藏庭雪率先唠唠家常:“还不知道二位道友的名姓呢,说起来在下对青丹宗亦是敬仰有加,改日定当拜访。”

萧敛之和白泠溪报上姓名后,想不到藏庭雪对萧敛之早有耳闻。

还夸道他乃青丹宗掌门唯一的徒弟,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萧敛之谦逊稍颔首,接而顺着这个话题问:“观藏公子气质绝代,莫不是出自皇都藏家?”

藏庭雪自然没有隐瞒自己的家世,嗯了声,“家中老二。”

“放心,我不是坏人。跟你们同行禅宗那边不会有意见。”

他抿了口茶水,垂下眼眸。

白泠溪有了种道不明的错觉,禅宗,影月宗,莫任仙和空悟之间都有莫大的牵连。而她和萧敛之好像一直在被动牵扯在这里面和各处周旋。

面对这样疑点重重的贵公子,白泠溪嫣然一笑,左右脸颊上的梨涡娇俏天真,让人看着就忍不住心软。她油滑捧道:“芳华村处处听闻藏公子救下莫娘子,还村庄安宁的佳话。不过我们师兄妹二人还不知晓藏公子是如何把这种诡事平息的?藏公子不如分享分享,让我们开开眼界。”

油嘴滑舌的话藏庭雪听多了,自然知道她不是真心实意的。不过只是虚与委蛇罢了,他亦是假意谦逊回道:“白姑娘说笑了。”

不过光看面容,方才她一笑的确让他晃了晃神。可惜这样的姑娘芯子里不知是如何的深沉,她只是面上天真单纯而已。

萧敛之和她同行这么些天了才发现她笑起来有梨涡,内心就又有什么扎紧了。

藏庭雪眸光忽暗,三人鼻尖桂香馥郁清冷不散,夜悄然至,烛光闪烁在墙边被风吹得倒曳。

他衬景地幽幽道:“如你们所闻,莫任仙受邪法所影响,试图把自己死去丈夫的魂魄引到一盏人皮鬼灯笼上。魂是引了,可那灯笼发出声音本不是她丈夫在说话。

而是其灯笼表面附的是生前修鬼道的邪修皮肉,鬼修身上的阴邪气重了就很容易吸引更多的阴邪。阴邪需要吸食人的精魄所生。那人皮灯笼招惹了不少邪祟,加之光阴渐远,人皮灯笼本身已经生出了灵智。因此会模仿莫任仙记忆当中丈夫的话语。然后趁夜把死人的声音带到家家户户中,又乘机吸食了不少村民被吓时所发出的精魄。”

他说着,有了点可笑的语气。发间夹杂的白发和再往下的昳丽容颜在烛光中如同妖鬼邪魅。

仿佛是嫌说的累了,藏庭雪轻飘飘道出最后无情的真相:“而且这盏灯笼最终目的本就是想利用流言蜚语和妄念逼死莫任仙,它想蚕食她整个七魂六魄。蚕食完了,莫任仙就直接魂飞魄散了,连入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白泠溪低头看了看手上,全是细细的鸡皮疙瘩。真实发生的事比起说书人口中的志怪故事就是渗人。不过也是真的令人难过,莫任仙的痴情最后反倒成了杀死自己的利器。

正有点唏嘘,藏庭雪就“煞风景”地来了一句:“人皮灯笼已经被我收起来了,你们想看看么?感兴趣也可以送给你们,就当和你们随行的诚意了吧。”

白泠溪忙摆手连道:“不用了不用了!”

倒也不必这么大方……

鬼修在当今已经所剩无几,萧敛之倒还佩服此人的见识。能够将人皮灯笼和鬼修绑在一起,也是前所未闻了。

这样的邪玩意可留不得,他蹙眉问道:“那莫娘子清醒后可有和你说过是何人将这盏灯笼给的她?”

藏庭雪摇摇头,“这倒没有,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给的这盏灯。听她说,只是做梦梦见了一处游动的鬼市,鬼市中有驾墨绿帐血红绦的鬼轿,有声音让她取灯。她醒后就寻着方向去找,果真在那鬼市中看到了一抬绿轿,那盏灯笼就是挂在鬼轿上的引路灯。”

看着烛光最里面的一抹幽绿,白泠溪心道莫任仙是最早自言觉醒的堕仙,梦中所引似乎在所有人看来都是一种玄妙指引,做梦招来了杀己的鬼灯,是不是所谓的天道递刀呢?

而且白泠溪没忘记,天道杀人的最重要的前提是觉醒的堕仙犯了错才会引来杀身之祸。

最近莫任仙已经看似被天道盯上了,那她究竟犯了什么错?

这一切究竟存不存在,是否真的是一连贯的重重因果。

身关诅咒的二人皆是心有所思。

萧敛之心下分析这其间颇有蹊跷,如果堕仙觉醒的诅咒真的是一人接一人传递的存在,那这关于天道杀人契机的鬼市就不该避着他们。

萧敛之和白泠溪都默契地在此时无言了,空气中只闻萧敛之手指节奏地叩着桌面的声音。

他和白泠溪同时看向藏庭雪异口同声。

“鬼市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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