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搬家。
早饭结束赢川就开始行动,他的父母非常关心他,有意要亲自送他去新的住所,顺便考察一下新环境,人还没去呢就给他提了十多个意见。
他给出一个早就编好的理由,委婉拒绝父母的好意。
夫妻俩对他很是信任,没多怀疑就不坚持送他了,毕竟他是他们心中听话的乖孩子,从不顶嘴的乖孩子,哪可能会说谎呢?
赢川拖着行李箱跨出四合院,临走前回头看一眼这座坟墓一样没有生气的房子,院子里坐着喝茶聊天探讨国家大事的一男一女,赢川多看他们两眼,莫名的心底泛起一丝病态的快意。
他有点迫不及待了。
迫不及待想看见这两个人发现真相的那一刻,表情一定相当精彩。他们心中的好儿子,懂事的儿子,只考过一次第二名的儿子,他们可以拿出来炫耀的儿子....这样优秀的儿子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突然变成另外一种人,那种诧异和愤怒的神情,羞愧的神情,没脸见人的样子...这种摧毁的方式比火焰灼烧肉/体还要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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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拐角处,有两只流浪狗正在进行一场血战。
赢川提着行李跟过去,坐在马路边的石阶上,树梢泻下秋日的阳光,一闪一闪的在他肩膀跃动,他仿佛置身于一片草地,呼吸着草的芬芳,感受轻柔的风,谛听犬的吠声。
“呃呃呃..”
“嗯嗯嗯..”
两条野狗谁也不服谁,爪子顶住敌狗的肚子,张着嘴呲牙互瞪。
被压在下面的小狗体型稍微小一点,背部的毛有点泛黑,压在它上面的体型稍微大一点的狗毛色全黄。赢川和它们认识蛮久了,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它们是不是母子。
胡同口的大妈说来的时候就成双成对,有时候像母子,有时候像夫妻,老太太也没研究明白。
“你们俩,天天掐架有意思吗?”
赢川两手托腮,笑盈盈地看着既像夫妻又像母子的两条小黄狗。
“跟我走吧,我们一起离开。”
话音刚落,一辆黑色吉普车迎面驶来,”叽--”的一声猛然停在赢川面前,吓的两只狗立马分开,跳到一旁去。
赢川相当淡定,拖着下巴抬头瞅一眼,没事闲的吓唬他,这么幼稚的事儿只有齐天能干得出来。
吉普车下来的人果然是齐天,副驾驶还有一个男人。
赢川定眼一看,竟然是好久不见的四哥。
他站起身,顺手打开副驾驶的门,说句:“四哥,你怎么来了?”
“小川!小川!”
四哥见他老开心了,搂着他的脖子欢呼地叫两声,像个小孩子。
齐天边翻白眼边把他们分开,脸朝向老四说:“行啦行啦,想跟小川玩要等回家的,大街上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教训完老四,齐天又看向赢川,用很平常的语气解释道,“你三哥的车限号,我和林正义来接你。”
林正义是老四的名字,齐天喜欢连名带姓的叫。
赢川扫一眼两个人的打扮,感觉不像是来搬家的,穿得都很体面,休闲型的西裤和衬衫,还有抹了油的麂皮皮鞋。
“你怎么还系上皮腰带了,”他扯了一下齐天的裤子,一个用力差点扯掉,“不错,猴哥,你看上去很帅。”
“干嘛呀你!”齐天拽着裤腰往后躲,“晚上见你三哥的对象,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跳蚤市女王,你三哥眼巴巴追半年才到手,今晚和她父母一起吃个饭,对了你也要去,嗳,先不说这些,到了地方再聊,你行李呢?”
赢川指了指身后。
齐天一个眼神,林正义赶忙去拉赢川的行李箱,然后熟练地塞进后备箱。
“小傻子。”齐天笑着小声说一句。
赢川斜他一眼,用鼻孔冷哼:“你敢当着我的面欺负四哥,不用大哥揍你,我先跟你练练。”
齐天发出一阵瀑布似的笑:“我欺负他什么了,真有意思!”
“你自己心里明白。”赢川忽然侧过脸认真起来,让齐天无处可躲地对上他的眼睛。
这双眼睛幽深,可以映出他人的倒影,瞳仁深处,黑漆漆的似乎有浓重的液体在旋转,他用这种眼神看人,齐天真有点吃不消。
别人也许不知道,但他们几个兄弟清楚,赢川那野兽般的脾性若不是遇到萧捷,估计早就出事了。
”你看你,开玩笑还这么认真,“齐天马上转移话题,”你让我买的两个太空箱,干嘛用的?”
说罢,齐天不在使唤林正义干活,主动钻进车里把两个箱子拿出来。
赢川侧过身,为两条流浪狗让出视野,“它们两个跟我一起走。”
“呦!咬人不?”齐天蹲下身,啾啾两声。
林正义也在一旁蹲下,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一根肠,两只狗迅速摇着尾巴朝他靠近。
齐天站起身,问赢川:“你养的?”
“嗯,算是吧。”赢川几乎是每天两顿饭的没虐待过它们,“还在想取什么名字。”
他蹙起精致的眉毛,低头打量围在四哥身边的两只小黄狗,脑海中搜索着霸气好听的宠物名。
却不想齐天的嘴特别快,张口就来:“大黄,小黄!”
“.....”赢川有些无语,“说不定是夫妻。”
“我看像姐弟俩,”齐天一本正经地分析,“经常打架就不像夫妻,当然人跟狗不一样,小的要是骑过大的就可能是一对,嗳,小川,它们骑过吗?”
“骑什么?”
“公狗骑母狗,你看见过吗?”
“...没有。”
“那就是姐弟俩,不然肯定骑。”
“也不是没有道理。”
齐天往后退一步,将脚旁的太空箱往前挪,畅所欲言地张罗着:“来来来,大黄小黄,跟叔叔走,带你们去新家...林正义,你别傻笑了,赶紧的帮忙往里装狗,以后你负责喂养它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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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普车驶出东城区前往望京,车子在望京西站堵了一会,兄弟三人聊着聊着就把时间混过去了。
“这地儿没个待,”齐天边开车边抱怨,“大周六的还堵车。”
“小川..”林正义扒拉一下身边的赢川,犯困的小声哼哼着,很难过地说,“我们好像离得更远了。”
“你要是想见我,就搬过来跟我一起住。”赢川抬起手,帮四哥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齐天从车室内镜瞅他俩一眼,笑道:“得了吧,你又要上班又要上学,哪有空照顾他,你三哥那边要是把婚事谈妥了,我就把林正义接我那去。”
“看情况,”赢川淡淡地说,扶着四哥要睡觉的脑袋,“我这边的工作不长久,四哥跟着我也行。”
“再说吧,”齐天把车窗摇下来一截,冲着旁边别车的人喊一句,“嘿!哥们儿,左边一点,我掉头。”说完把头缩回来,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对赢川说,“林正义跟三哥最亲,完了就是大哥,搞不好就去大哥那了,反正有都是地方,小川你就不用跟着操心了。”
赢川闻言低头,不是玻璃心却有了玻璃心的病,哥哥们对他有多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可他总觉得自己是赵云,很难融入刘关张。
“你又瞎心思啥呢?”齐天一脚油门冲进小区,左拐右拐地看路,还得挪出注意力安慰后面敏感的赢川,“我的意思是,林正义没你想的那么好管,他都走丢过多少回了。”
“我知道,”赢川目光游移地沉思着什么,“我没多想。”
“哎...”齐天长长叹口气,“咋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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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川的住所是外公生前居住的房子,老式居民楼,小区环境还行,近两年绿化搞的很好,居民楼的外墙重新粉刷成砖红色,看上去不像是三十年前的房子,这里离望京SOHO只隔了一条街,再往前就是瑞升集团总部。
赢川计算了一下,他每天走路十五分钟就能到公司。
林正义是他们这帮兄弟里个子最高,体型最壮,也是最单纯的人,那份难得的纯真只能在孩童的眼里找得到。
一听赢川住六楼,林正义乐颠颠地扛起行李箱就往上跑。
赢川拦都没拦住。
“让他干点活吧,挺高的个子晃悠晃悠的,”齐天自己拿一个太空箱,另一个递给赢川,“来,大黄给你。”
赢川接过,一脚登上单元门的台阶,好像听到四哥“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好奇地问:“四哥周六不上班吗?”
据他所了解,林正义被萧捷安排在一家健身馆做教练,老板是萧捷的朋友,平时挺照顾四哥的,但是周六日正是客人多的时候,不应该给假期。
齐天“嗐”了一声:“别提了,他惹事儿,让大哥领回来了。”
赢川审慎地眯了下眼眸:“怎么了?”
齐天说:“被投诉了,林正义调戏女顾客,没办法,大哥就把人接回来了。”
“怎么可能,”赢川难以置信的皱起眉头,“四哥的心智,你教他他都不会。”
“我亲自示范他也不会啊,”齐天激动的提高嗓门用手比画,“你知道,我知道,人家女顾客不知道啊,谁让他动手动脚的,你说他没事闲的摸人家腰子干嘛!能卖钱咋地!”
“你少说两句废话,”赢川的脸色沉下来,“以后让四哥在家待着,他开心就行,咱们养得起。”
“小川,这不是养不养的起的问题,”齐天难得正经一回,叹息着说,“你说林正义,现实年龄比我还大一岁,可是心智只有十岁,呵..我觉得十岁医生都说多了,长得人高马大,模样吧...照我差点意思,但是捯饬捯饬也算是个精神小伙,他终究是个大男人,总不能一辈子当小孩,他需要做点什么。”
“你说这些我都懂,”赢川若有所思道,“可你不能强迫他去社交,在外面被人欺负了你都不知道。”
“你三哥在跳蚤市场揽下十个摊位,打算分给林正义两个,三哥在店里修复古董,傻小子就在外面卖二手书,风吹不着雨晒不到的,更不会无缘无故的去摸人家腰子。”
“卖书不错。”
“对呗,他还能多认认字。”
两人聊着聊着就爬到601门口,林正义坐在行李箱上等他们,脸庞愈加欢快,好似不知愁苦为何物。
齐天除了嘴毒之外,别的挑不出毛病。
他一边教训林正义,一边俯身亲吻林正义毛茸茸的头顶:“咱不去健身房了,三哥给你找了一份新工作,以后卖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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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三人折腾完正好赶上饭点。
齐天出门去订餐,赢川和林正义留在屋里做准备。林正义把桌子摆在客厅,还把碗筷摆的整整齐齐,嘴里高兴地念叨着:“小川解放喽!小川解放喽!”
赢川来到外公的卧室,站在牌位前,点燃一炷香。他鞠了一躬,望向客厅,疏淡的阳光照着,他在心里默默地说:外公,不用担心我,我有哥哥,他们就是我的家人,我会过的很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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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晋江独家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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