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冬禧

月色斑驳,这里的黑夜似乎变得更加漫漫无期了,冷风灌着呼啸刺骨的冰霜,直接横扫而过办着婚宴的院内,冻得人直打颤。

此时的婚宴,看起来俨然是一具空中楼阁。

懿娘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通天柱底下,等着众人入座。

戴着军绿色大帽的大哥惶恐不安地说道:“那我们该怎么办?要坐吗?”

祁越表情毫无波澜,他兀自找了个空座位就直接坐了下去。

谢隼道:“坐吧,反正该死的时候你不坐也得死。”

小野乖巧软糯的应声道:“谢哥哥说得对。”

大哥:“……”

婚宴开始,众人各自落座。

座位刚好够在院内站着的人,总共九个板凳,人也刚好九个,一个没多一个没少,好像能提前精算到一样。

方才迎亲的队伍也没有了动作,他们仍旧保持着来时的姿势,甚至,每个人连神情都别无二致,毫无变化。

……

祁越拉近了和谢隼位置的距离,他悄无声息攀附在谢隼耳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想看看轿子里的新娘。”

谢隼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他直言不讳道:“你想抢亲啊?”

祁越骤然一僵,他面露无奈:“……其实你可以换一种方式理解。”

谢隼又略一思忖,迤迤然回道:“难不成你要当新娘?”

祁越显然更加无奈了,他喉间漫溢出一声嗤笑:“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你在人群里那么特殊了。”

谢隼一语成谶道:“那可能是因为你太笨了。”

……

在他们俩拌嘴的间隙,佳肴在倏然之间全部上桌。

在人一眨眼的功夫,原本桌上的干果就全部被替换成了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

大哥一下子变得惶恐起来,他还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直到揉完眼睛发现,之前的干果确确实实的被替换了。

他刚想张嘴语无伦次的说些什么,就愕然看见其他人都没什么情绪的,安安静静地捻着筷子吃了起来。

跑了一整天都滴水未进,人在饿着肚子的时候,果然不分场合都能使自己饱餐餍足。

就连之前最胆小的女学生,在此时都出奇的镇定,整个气氛看着真是越来越怪异了。

大哥转着眼珠环视了一周,发现谢隼和祁越也在吃着饭菜。

而后他僵持了片刻,终于接受了现状,只好悻悻作罢,跟着这群人一块吃起了迎亲的晚宴。

……

懿娘一直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每一个人,她掐着时间点,晚宴结束的时间一到,她就提起拐杖狠狠地往墙上敲了一声。

“哐当”一声响完之后,众人手里的动作全部停了下来。

懿娘又饱含起了刚才的微笑,她随意地敲了两下拐杖,说道:“晚宴结束了,诸位请各自回房好好休息吧。”

说罢,老佣就迈着步履蹒跚的步子走了出去。

眼看着懿娘和迎亲的队伍就要离开宅院了,祁越立马大步流星走过去,他一步百丈,伸手立刻拦住了比他矮了多半截的老佣。

懿娘身形一顿,她抬起空洞的眼神看向祁越,一脸疑惑。

祁越弯了下腰,他十分友好地向懿娘问道:“您知道您家老爷在什么地方吗?我找他有点事情想商量。”

闻言,懿娘的表情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这个问题好像忌讳难言一样,她整个人瞬间僵住,面露惊恐,嘴里念叨起了一串密密麻麻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祁越继续拉着她不管不顾地追问。

祁越:“您怎么了?他不是这座宅子的主人吗?您在害怕什么?”

话毕,老佣更加抗拒,她拼尽全力甩开祁越抓着的手。

然后自顾自地拄着拐杖,边念叨边往前赶。

关于这座宅子的事情,她只字不提。

直到祁越上去恶狠狠地抢走了她的拐杖,使劲手力将拐杖“嘭”的一声摔成了七零八落的碎片。

顷刻间,拐杖碎片四下纷纷滚落。

懿娘呆滞地看着烂碎了的拐杖。

她开始慌乱无措,变得不再有条不紊,原本懿娘苍老的面容变得枯槁瘦削起来,眼睛也陡然一转,渐渐沉没进去。

须臾过后,祁越看见她的眼睛也莫名消失不见了。

毫无征兆的,甚至根本来不及看,就消融在了黑洞洞的眼窝里。

“这是什么情况?”谢隼木讷一阵,出声发问道。

祁越蹙眉:“不知道,但是这里太不对劲了,你等等,我得去看看轿子里。”

谢隼还没出口叫住他。

祁越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他面前。

电光石火间,祁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进了迎亲的队伍里,迎面扫来的,是感受不到呼吸的这些站在队伍里的人。

本以为这些人会反手攻击他们,谁知,队伍里的其他人像感受不到他们似的,把祁越和谢隼权当成了空气,隔绝在外,无人在意。

这里的一切看着都很不切合实际,可又总是疑点重重,充满了让人想要刨根问底的欲.望。

祁越现在还顾不上想这些。

他直接提着单脚就踩上了轿子,猛地一把掀开轿帘,切切实实的应证了他之前心里所想的事情。

轿子里面根本没有人!!!

那么新娘呢?

本该待在轿子里的新娘去哪里了?

……

祁越和谢隼两人盯着空荡荡的轿子。

许久一阵鸦雀无声的沉默。

谢隼拍了拍落在身上的积雪。

他道:“虽然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调查起了这座宅子的事情,但是我觉得,其实也蛮有意思的。”

……确实有意思,快意思死人了。

祁越回眸轻睨了他一眼,笑道:“你还真是与众不同。”

谢隼接受的很理所当然:“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祁越颔首低眉,他笑得无奈,原本深邃冰冷的眸里也平添上了几分笑意。

才认识不到一天,可他们的谈吐举止却形如故人,默契十分,没有过渡的陌生和边界。

似乎在曾经,他们俩就已经遇见认识过了。

阴沉无边的月色下,谢隼融于素素雪景,整个人跟寒风凛冽的雪霜一样洁白干净,澄澈之中,却又让人望而止步。

祁越眼底藏笑,他既没有平视,也没有仰看,而是很自然而然地眺望着站在面前的人。

恍若隔世的错愕感侵袭埋入记忆。

好像在曾经,也好像在梦里,他也这样眺望着另一个人。

那个人的身影在回忆里已经模糊,祁越也记不太清楚了,只是他从未忘却。

连系统也无法彻底消除摧毁的记忆,恐怕只有心脏的鸣笛和刻骨了。

……

祁越和谢隼两人相继走回了宅院。

天色很晚了,时间已然到了半更。

谢隼打算去找一个睡觉的屋子小憩一会,等到明天白日再去那间有着黑色铁笼里的房间看看。

谁知,祁越伸手拉住了他。

祁越很矜贵的理整齐了领口,他慢条斯理,细长分明的手指将黑色大衣的最后一颗扣子扣好之后。

才说道:“自我介绍一下,祁越。”

谢隼回了下头道:“嗯,谢隼。”

说完,谢隼再没有一句多余的闲话,他转身就径直朝前走去,只留下了一个落寞的背影。

因为……他快困死了。

……

今夜谢隼睡得很沉,他没有像昨天半夜一样被四肢百骸的疼痛痛醒。

以前一到了凌晨,他就浑身疼痛难忍到无法入睡,可来到了这个地方,好像被治愈了,又好像已经入了深渊,不在挣扎,不在逃离。

梦侵入了他的脑海,替他倾吐完了这一生的悲凉。

梦醒之后,宛若重获新生,亦或者,已经站在了无边之颠。

总而言之,别太累就好。

幸福就好。

……

一觉睡到了第二日的日上三竿。

翌日的雪已经停息了,外面的冷风也渐渐婆娑,天气似乎没有昨夜骤然而止的那么入骨寒凉,但也实在算不上暖和。

谢隼是被冻醒的。

他蜷缩着身子躺在一张又硬又矮又小的床上,对于他这种八尺细长的人,别提多么的憋屈了。

原本盖在身上的灰色小棉被,此刻不知怎地,正四角方正,平平整整的铺躺在了地下。

谢隼都快被冻僵了,结果这个漏风被子。

它还给这冷冰冰的大地送上温暖了。

真是自不量力,他心道。

谢隼烦躁的薅了一把炸得跟鸡窝似的头发,然后他下床捡起了铺在地上的小棉被,紧紧裹在身上去洗漱了。

……

谢隼刚出房门,他舒展通畅了一下浑身的筋骨,转身一拐就看见了祁越近在咫尺的俊脸。

……差点吓死他了。

祁越挨得太近了,他恨不得整个脸贴在谢隼的眼珠子上搞突袭。

静默片刻,还是谢隼先出声问道:“你杵这干嘛?”

祁越哑着嗓子开了金口,听起来跟个低音炮似的。

“早,没事干,就站在这等你出来。”

谢隼闷着嗓子干咳了一声,道:“嗯,真早啊。”

话音刚落,留着黑胡碴的男人就一路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他跑得气喘吁吁,也来不及缓一下。

黑胡碴的男人名叫庄辛括,此刻他眼神里透着急切。

庄辛括扶着一旁的木桩站定,他大口喘着粗气,诚惶诚恐地说道:“其它人……其它人,不见……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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