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生顺手从窗户翻出去,秦玉昭影影绰绰的哭声传进他的耳朵里。
陈生面色苍白如纸,看上去吓得不轻。
他声音里带着一丝迟疑和不确定,“她要是真的这么痛苦,为什么要杀了他。”
“她就是这么痛苦,那你会放过她吗?”
“……”
“你明知道,我到宗门是为了什么。”
阿飘像一个长者,轻轻撩起陈生如墨的长发,语气柔和。
“不是所有事情都要讲一个是非对错,不是所有爱恨都界限分明。”
“她杀了他,所以她日夜被心魔折磨,变得神思混乱。”
“你放过她,你又何尝不是良心难安。”
阿飘轻轻的叹气,声音随着微微也夜风刮向皎洁的明月。
“人的一生,总会出现不得不抉择的难题。”
“你的人生,只能你做主。”
“我从未打算放弃,我只是不明白。”
“我不明白……”
阿飘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和坚定,微风吹散他的额发,露出明亮的眼睛。
月光撒在他的脸上,他轻轻勾起一个笑容。
少年意气风发,眉眼张扬,但语气却是平和的,温柔的。
“世界上不存在亘古不变的事和人,如果有一天,我做了让你痛恨的事,那么,你也要杀了我。”
陈生长久的看着他的脸,从未看的这么清楚过。
他有些庆幸自己是背着光的,阿飘也许看不到自己微红的脸。
“我会的,如果你不想死,那就绝对不要背叛我。”
“哈哈哈,谁知道呢?”
“我可是魔啊。”
陈生心里荒谬的念头仿若参天大树,直直撑破一切拔地而起。
云层遮盖住了圆月,阿飘的脸消失在陈生眼底。
他想,也许魔族,并非所有恶不可恕。
他想,也许,他永远不会对眼前人拔剑。
蛇蜕被陈生置于窗户旁的坐榻边,特意将窗户打开,这样秦玉昭发疯醒来后也能第一时间看到。
至于她看到之后,做什么,都与他无关。
陈生其实很苦恼,很彷徨。
但他自知实力不足,并不能冲锋陷阵。
干脆这一次就放任不管吧,他自暴自弃的想。
“大师兄!”
钱三又咋咋呼呼的来了,陈生还没转过身就被他猛的一扑,感觉背上背了一座山似的。
“怎么了?”
“我突破筑基后期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从声音里听出来,他非常高兴。
“这么快?”
钱三似乎是刚从什么地方打斗回来,身上衣服还有几处刮破了,气息还有些不稳,看来敌人可能比他要强。
钱三狠狠喘两口气,然后又忍不住大笑起来,“我们今日下山历练遇见一只蛇妖,我三下五除二把他打的落花流水,还因此因祸得福晋升了。”
“蛇妖?”陈生笑容一僵。
“是啊,一条特别大的白蛇,可吓人了。”
“你们在哪里遇见的?”
“当然是在山脚下啊,回宗的时候遇见的,师妹他们都已经回去睡觉了,我高兴的睡不着特地来找你的呢。”
钱三此刻才想到现在是深更半夜,他收起压在陈生身上的力道,语气疑惑。
“大师兄,我们是因为历练,你这大半夜的,干什么呢?”
“我……”
“你们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回来,我被你们吵的睡不着,下来走走。”
“啊?”
钱三看了看都快被云层遮住的顶峰,但他平常就喜欢大呼小叫,所以也拿不准刚刚声音是不是真的太大了。
最后只能干巴巴的致歉。
“好吧,打扰到你了,大师兄。”
“你快去睡吧,我也要回去了。”
“哦哦。”
应付完钱三,陈生生怕再偶遇个什么人,连忙溜回住所。
刚才的想法也因为这个插曲,被他抛诸脑后。
如钱三所说,现在的确很晚了,陈生躺下闭上眼睛,没多久便熟睡过去。
一夜无梦,睡到了日上三竿。
起来后又去宗门里转了转,没发现别的东西,陈生心里也摸不准那个蛇蜕究竟是什么意思,也许是想对宗门做什么,然后被陆霁打草惊蛇所以跑了,但是钱三昨夜斩杀蛇妖……
陈生做不了什么,至少在宗门众人的眼里 ,他不能做,也不能再浪费时间和力量,他现在需要加紧修炼。
争取年后突破元婴吧,他在心里叹息。
不过很可惜,陈生并没有在年后突破元婴,他卡在金丹巅峰突破不过去了。
阿飘已经一连几日看见陈生一脸怨气,搞得他都没怎么敢上去跟他说话。
今日也是,阿飘站在陈生身后默默看着他练剑。
一招一式行云流水,强硬却又不缺乏柔和,一柔一刚结合的刚刚好。
阿飘还是没忍住想指点两句,“你的剑法太过平和,想要追求杀伤力可以再凌厉一些。”
“有吗?师傅他们都说我的剑招过刚易折,过柔则衰。”
阿飘头扶住额头,声音迟缓。
“抱歉,只是较为凌厉的招式更容易杀敌,我习惯了。”
陈生想问些什么,阿飘打断他。
“你现在这样就很好,刚柔并济,什么敌人都能有一战之力的。”
“那我继续练习了。”
“嗯,别太紧张了,很快就能突破的。”
陈生失笑,“突破元婴可是个分水岭,哪有你说的这么容易。”
阿飘也笑,声音随着春风飘进陈生耳朵里,“拭目以待啊。”
“好啊,拭目以待。”
陈生感受着体内的壁障,觉得阿飘这次肯定要说错了。
炮竹声中辞旧岁,烟花满天迎新春。
无论再过多少年,陈生依旧觉得明巅宗过年的场景太花哨了。
“呜呼!”
少男少女的欢呼和炭火炸响的声音。
宗门挂上了大红色绸缎,屋檐下挂着散发着暖光的灯笼,今年的雪下的晚了些。
陈生难得喜庆的穿了一身红衣,头发也难得的束起来了。
平常拿剑的手托起,雪花落在他手心。
红衣衬得他格外白皙,可惜面貌平庸,浪费了这一番好光景。
“大师兄!”
温玉今日穿了一身桃红色齐胸襦裙,裙摆上绣着桃花花瓣,头上梳了一个垂挂髻,比平常普通挽起来更可爱了。
小小的桃花点缀在她的耳垂上,头顶的红木桃花簪永远戴在头上。
温玉凑到陈生旁边转圈圈,就像花瓣飞舞,耀眼夺目。
温玉脸红扑扑的,紧张的问陈生。
“怎么样,好看吗?为了过新年新裁的裙子呢。”
陈生扶正了她头上因为转圈有些歪掉的簪子,顺嘴夸赞到。
“很好看,红色很显白。”
温玉刚要笑着回答,就被打断了。
“是吗,大师兄,来看看我的!”
陈生一回头,脸上沉稳的神色瞬间碎裂,只见钱三穿着一身超亮红色,在火光照映下显得整个人闪闪发光。
偏偏他人不自知,还得意洋洋的看着陈生。
“怎么样大师兄,我帅不帅?”
“……”
陈生好想给他留点体面,温玉嘴里直接吐刀子。
“二师兄你还是换衣服吧,我看到你感觉就像看到了灯笼精。”
她欲言又止两秒,“还有,二师兄你现在黑的像炭一样。”
陈生矫揉造作的捂住心口,嘴里发出泣声。
“师妹,你何必恶语伤人心。”
温玉难得耿直的解释一番,“我没有啊,我说的是实话啊!”
如果刚刚只有一分心痛,现在恐怕有十分了。
钱三悲伤离开,跑开前还大喊几句。
“呜呜呜呜呜呜,人心太凉我不敢碰!”
温玉懵了,她转头看向陈生。
“大师兄,我说的真的是实话。”
陈生艰难的点点头,“没事的,你去安慰他两句便好,你也真是的,明明是黄的像木头,怎就说成黑炭了。”
“知道了……”
温玉在心里小声腹诽,明明大师兄讲话跟她一样伤心。
但她还是赶紧追上钱三离开的方向,“二师兄你听我解释啊!”
少男少女就这么打打闹闹的跑走了。
陈生笑笑,掸落肩头落雪。
阿飘帮他用灵力吹掉了。
“魔族也有过年的习俗?”
陈生面不改色换个地方掸掸。
阿飘笑笑,一个坚硬的东西被他插入陈生的发髻。
“这是什么?”
陈生下意识摸向头顶,阿飘抓住他的手。
明明只是个虚幻的灵体,手却是温暖的。
阿飘笑着抓住他的双手,“这是秘密,新年快乐。”
陈生索性随他去了,“新年快乐。”
阿飘放开他的手,悄悄竖起一根手指在唇瓣前。
“现在不许摘下来,等回屋了再说。”
“莫非是什么认主法宝?”
“你脑子里能不能有点别的东西?”
“这明明是你的作风好不好?”
一人一魔相视而笑,陈生悄悄摸了摸头上的东西,偷笑两声。
他拿出手里攥着的东西,趁着阿飘看雪景的时候,系到他的腰上。
一块白玉雕刻的平安扣,中间是一颗朱砂,下面坠着雪白的流苏。
阿飘拿起来笑着调侃两句,“怎么跟你的剑穗一样?”
陈生摸索着手指里的伤疤,语气无谓。
“反正你也说过你是我的剑灵,那我给你身上挂上主人的东西,有什么不对?”
阿飘把东西系的更紧了,他摸着平安扣上明显的坑坑洼洼,笑得开怀又肆意。
“好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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