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阿飘用尽最后的力量冻结住了那团毒液，然后是再也用不出什么力量了。
连飘在外面都很勉强。
而在别人眼中，则是剧毒袭来，陈生毫不躲闪，只轻描淡写的一眼，合体期强者的杀招就冻结在自己的眼神下。
身后的钱三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大师兄，我来了。”
陈生脱力倒下，钱三急忙上前扶住他。
阿飘早在刚刚就将陆霁挪走了，现下恐怕已经消散然后养精蓄锐了。
陈生默默的闭眼调息，钱三则是跟一旁气喘吁吁的女妖眼神对峙。
刚刚的毒液是女妖最强的杀招，现在被冻结，她一时半会也吐不出第二口，只能慢慢僵持。
双方竟是就这么相安无事一段时间。
幸得两人都不是真正的合体期强者，这才原来喘息之机。
“师傅呢？”
陈生睁开眼睛问到，钱三感觉身上笼罩着一层厚重的威压，紧张的抓着陈生的手臂，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我已经让师妹去通知师傅了，马上就能赶到。”
陈生心里却明白，这个马上恐怕要许久。
“长老呢？难不成一个都没来？”
钱三面色格外难看，语气充满浓浓的无可奈何，“秦长老自从前几日跟师傅吵了一架就闭死关了，剩下的长老一部分在周围城镇巡逻没办法通知到位，还有一部分……”
瞧着脸色比他更难看的陈生，钱三踌躇一瞬便被女妖打断。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可笑啊。”
她一手捂脸仰天大笑，鲜红的瞳色显现，瞳仁变得纤细无比。
身后庞大到难以计数的蛇群应声而来，那些蛇身上的，居然就是剩下驻守宗门的长老们。
陈生表情凝重，手臂将钱三推到身后，一如当年，如同每一次敌人袭击时的样子。
陈生感受体内的疼痛，觉得自己还能再拼一把用一回力量。
女妖也缓和许多，她看出来陈生正在积蓄力量，自是不会给他出手的机会。
无数带着毒的灵力朝他打来，陈生要再割破一次手指。
突然，体内被一股冰寒力量灌注，硬生生打断了他要召唤力量的动作，同时也冻住了他体内灼烧的痛苦。
这股力量，竟是有合体巅峰。
陈生的剑上，竟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靠近陈生的灵力，都被这股寒气冻结。
陈生无师自通的挥起剑，这股力量直接将女妖逼退。
女妖大惊失色，“你有挂？”
陈生冷笑，“你还有心魔呢，我就不能开挂了。”
女妖面沉如水，她拼尽全力也只能抵挡这股力量，反击竟是完全腾不出手。
“冰属性的力量，莫非你也入魔了？”
陈生当然不可能答应，他冷笑，“不过是从前侥幸在历练中得到过冰属性的灵宝罢了，对付你这种靠着入魔得来的力量，绰绰有余。”
“小子，我到要看看这份力量耗尽，你是否还能说出这等自视甚高的话。”
刀剑无眼，两人都拿出了十成十的专注。
陈生终究是年轻，即便修为略胜过女妖，却还是被她熟知招数套路，慢慢开始还击。
女妖早在刚刚就已经将蛇尾幻化成双腿，此时身形更加娇小，叫人难以捉摸方位，让攻击她的陈生有些无从下手。
女妖的力量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明明已经消耗了这么一段时间，脸上却还未出现疲态。
陈生的额头上却开始不住出汗。
他自身的修为和经验都输于女妖太多，唯一能仰仗的，便是现在合体巅峰的实力罢了。
阿飘借给他的力量，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陈生余光看见钱三在身后紧张的神色，用力咬破舌尖保持清醒，铁锈味溢满口腔。
无论如何，哪怕死，他也一步都不能退。
两人对峙许久，山门都被摧残的不像话，女妖吐出一口气，掺杂着微微火星。
“你撑不了多久了吧，我能感觉到，你体内的力量已经逐渐开始不稳。”
陈生手在细微的颤，但面上却是毫不费力。
他冷嗤一声，“想拖延时间？那你恐怕是小瞧了我。”
女妖微微笑着，她不打算将全部的力量都耗在战斗中，毕竟她耗尽力量，身体便是有可能被心魔夺取。
她挥挥手，蛇群丢下那几位长老离开，直接朝着陈生他们袭来。
陈生用灵力构筑了一个屏障，挡住源源不断的蛇群。
女妖不想耗尽力量，陈生同样。
他一旦消耗完力量，恐怕是要当场烧着了。
陈生几乎是漠然的，看着蛇群疯狂的冲向护罩，撞得头破血流脑浆四溅，即便是这样，依旧有飞蛾扑火的蛇群不断撞上来。
钱三到底是个没成年的孩子，已经被这血腥的场面吓到脸色苍白。
“大师兄，我们该怎么办？”
陈生默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能利用的力量，已经用到极致了。
“师弟，我快不行了。”
钱三恐惧的手都在抖，陈生说的每一句话，都仿佛在跟他们的死亡做倒计时。
陈生在脑子里疯狂想着脱困的方法，一无所获。
除非现在有真正的合体期修士出来，否则他们今日，恐怕就要交代在这了。
陈生有些绝望，此时此刻，偌大的宗门居然找不出一个能将他们解救的人。
阿飘的声音浮现在耳畔，虚无又缥缈，“没事的，我还有力量，你只要尽情的杀敌就好了。”
“……”
陈生像一颗陈年老树一样站着，身上的气息腐朽又陈旧。
“你会死吗？”
他莫名其妙的问了一个问题。
阿飘仿佛没有听见这个问题一般，仍旧是源源不断的向他传送灵力。
“你会死吗？”
陈生又复述了一遍。
这一次，阿飘知道，他不得不回答这个问题。
他浅笑一声，敷衍回答两句。
“不会的，我可是心魔啊，哪有那么容易死。”
陈生不知道心魔能不能跟剑灵相提并论，但他明白，不会有人的力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他恐惧，不只是因为现在生死一线，更是害怕身后人的消逝。
无论是谁，他都不想对方死在他眼前。
他咬牙加固防御，用力抓住钱三的手。
“待会我给你开一条道出来，到时候你就赶紧御剑离开，去大殿，如果我败了，无论如何都要将师傅喊出来。”
“否则今日，宗门上下都得死。”
“可，大师兄你一个人如何抗得过！”
钱三挣开陈生的手，不可置信。
陈生脸上并没有绝望，恐惧，至少钱三并没有看见。
“快走吧，如果我退了，就都完了。”
“相信大师兄，大师兄会赢的。”
还来不及拒绝，钱三就被陈生一掌拍飞出去，他下意识召出剑稳定身形，看着地下有些朝他游过来的蛇，头皮发麻。
他不得不离开，新生的黑发开始渐渐变白，钱三不断压缩燃烧着体内灵力，只短短十几秒，他便是到了宗主大殿门口。
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疯狂砍着大门的温玉 。
“师妹，你在干什么？怎么能砍师傅的门！”
温玉出了一身薄汗，手臂酸麻的快拿不动剑，平常梳的整齐精致的发髻已然微微散乱。
她灵动的双眼里隐隐有泪光闪烁，已然布满血丝。
“师兄，快来！”
钱三扛着透支灵力的晕眩和无力，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温玉身边。
“怎么了？师傅还在闭关吗？”
温玉深呼吸，用力压下自己心中暴发的情绪。
一开口，语调却碎的不成样子。
“师兄，我打不开……”
眼泪顺着面颊不断落下，浸染裙摆。
温玉抓着钱三的手，手抖得不成样子，她语不成声，泣不成调。
“师兄，怎么办，大师兄会死的。”
“不会的，不会的，大师兄很强，他不会死的。”
钱三一手抓住温玉的手，炽热的掌心握住温玉冰凉的手掌，另一只手用力敲了敲大门。
门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丝毫移动都没有。
钱三心跳的七上八下的，也开始不受控制的慌张。
温玉已然压制不住哭声，“二师兄，大师兄年岁不过比我们大几个月，你觉得他真的能胜合体期吗？”
钱三不得不从大师兄天下第一这个梦里挣脱，“好，我来想办法开门，你不要乱动。”
他感受着手心颤抖的冰凉，强逼自己回神，他观察着门的角角落落。
这座大殿是宗门最奢靡的地方，两块巨大的白玉，左边雕刻的是一柄长剑，一片苍穹。
右边是一个举着剑的人，发丝飘扬，衣摆被狂风掀起，显得纤瘦却有着磅礴的气势。
那人剑举苍穹，气宇轩昂，仿佛下一刻便斩开眼前一切。
一旁的钱三，也举起了剑。
庞大的火灵力燃烧剑刃，用尽全力砍向大门，钱三感受到大门微微晃动，但也仅此而已。
他咬紧牙关，用力到额上青筋暴起，一下又一下，劈砍在门上，直到新长出来的发丝开始变白，直至全部。
温玉一把夺过他手中剑，“你疯了？不要命了？”
钱三脱力倒地，声音嘶哑，“那大师兄怎么办，宗门上下成千上万人的性命又要怎么办？”
温玉也生气了，“那你的性命怎么办？大师兄在保护我们，就是看你自己去死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要听你解释！”
温玉抹了一把眼泪，提起剑。
钱三顿感大事不妙，但是他没有力气，只能躺在地上抓着温玉的裙角。
“你要干什么？你疯了，不停燃烧寿命你会死的！”
温玉看着钱三接近全白的头发，变得微微枯槁的面容笑了，“师兄，无论是你还是大师兄，我都不想，不想让你们死在我面前啊。”
温玉任由他抓着，体内灵力高速运转，压缩于手掌，再传递于剑身。
温玉举起剑，强大的灵力吹散她的头发，吹乱她的衣裙。
她没有回头，声音清浅又决绝。
“二师兄，若是此间事了，不要再做傻事了，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下一瞬，一道无比强悍的灵力在钱三眼前炸开，他被强大的力量震飞，手心死死抓着的，是温玉被炸碎的裙角。
闭上眼的最后一刻，他看到模糊苍白的世界。
脸上落下一片片冰凉，钱三却只是默默地看向一个方向。
红木做成的桃花簪，师妹有时经常同他抱怨，颜色太过暗沉老气，可现在不会了。
桃花被两人的鲜血染红，碎成了一片片花瓣。
钱三望着那抹鲜红，闭上了眼睛。
“大师兄，我们都已尽力了。”
昏迷过去之前，他感到一股无比冰冷的感觉，几乎冻得他灵力都不能运转了。
他伸出手想抓住温玉，离得越近，越是寒冷。
终于是一点力气都不剩了，钱三彻底昏过去，手指轻轻触到一片花瓣上，连带着他的手心都凝结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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