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告诉他赵梅的情况很不稳定，因此前两天一直没有让赵璟琛跟在无菌病房里的赵梅接触过，今天中午才允许赵璟琛进入病房。
赵梅还在昏睡，脸色看起来非常差，那张满是褶皱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赵璟琛站在窗边用手指去探的鼻息，微弱得像是风中的烛火。
从病房出来后他倚着墙站了很久，医生劝他回家睡一会儿，他在医院守了这么多天再好的身体都顶不住。
“我会的。”赵璟琛笑容中带着感激，“她现在的情况稳定了吗？”
“不确定，还要再观察两天，病人年纪太大自身又有很多并发症，老年人脑出血是很危险的，中风偏瘫都是很常见的后遗症，按照她现在的情况就算救回来了估计之后身边也离不了人了。”
他说得很委婉，但赵璟琛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我知道了，后续的费用不用担心，我会按时缴费，你们一定要全力救治！”他抓着医生的手。
医生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似有不忍，但还是说：“你放心，这都是我们该做的，倒是你熬了这么多天了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别病人还没醒你先倒下了。”
赵璟琛没有拒绝，他确实已经到极限了，刚才倚着墙才没有倒下。
从医院回别墅的路上他给姜兴兰打了电话，拜托她下午的时候帮自己在医院守一会。
熬了这么多天他的个人形象确实不太好看，回到别墅赵璟琛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找好要穿的衣服定好闹钟才放心地在床上眯了一会。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许是两个小时也许只有十分钟，接到姜兴兰电话时他混沌的大脑甚至无法在第一时间理解姜兴兰说的话。
“我没找到奶奶啊，问过护士站的护士了她们说奶奶已经出院了啊？”
什么意思？出院？
怎么可能转院？她的病情还没稳定医院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安排出院？
谁让她出的院？谁办的手续？
赵璟琛脑子乱的厉害，翻身下床的时候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赵璟琛从别墅里出去时宋许安透过落地窗看到了他的身影。
“已经都交代下去了，那个满医院问的女孩怎么办？我可不想闹出什么医患纠纷啊，我会被我哥揍死的。”张鸣懒散说。
赵梅在的私立医院是张鸣母亲家族下的产业现在是他哥接手，提前停靠在街区的救护车和急救人员也是张鸣帮忙配备的。
“如实说就好，就说是家属强制要求的。”宋许安向他承诺，“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不会给医院造成影响的，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少来，跟我瞎客气什么，你要是真想谢我下次来too二给我好好消费一下，这几个月你天天窝在家里都找不到宰你的机会。”
宋许安哑然，“那就多备几瓶好酒。”
“放心，绝对好好宰你一次。”片刻张鸣开口，“不过兄弟还是要跟你说一句，别玩过头了。那老太太虽然没什么大状况但年纪也挺大的，这几天也遭了不少罪，就算是想整那个赵什么玩意的你也别太上头，别一个不留神就把自己玩进去了，到时候哥几个也没辙。”
“我有分寸。”
有分寸？
张鸣差点没被他这句话逗笑，扭头看了眼包间内不断加注的王衍瑜，手指点了点面前的玻璃，乐了，“这话我还真不敢信。”
挂掉电话后宋许安给赵勇发了消息，告诉他赵璟琛要是问了就如实相告。
做完这些他望着窗外阴沉的天色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吴玉然突然敲门告诉他陈时安来了。
赵璟琛赶到医院时姜兴兰已经把住院部跑遍了。
她神色惶急，“璟琛我刚才把整层楼都找了一遍没找到奶奶，那个秃头主任说奶奶已经被儿子接走了，他没跟你说吗？你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啊？”
从别墅赶到医院需要半个小时，赵璟琛混沌的思维没有在这半个小时钟理清，他成了惊弓之鸟，出来的时候甚至没有拿手机。
“借一下你的手机。”他记得赵勇的电话，铃声响起时他脑海里闪过很多东西，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电话接通的瞬间赵璟琛低吼发问：“你把奶奶带到哪里去了！”
姜兴兰瞪大双眼看着暴怒的赵璟琛，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赵璟琛如此失态。医院走廊上的有人看过来，但很快又收回视线脚步匆匆的干自己的事了，医院是最不缺的就是怒吼和崩溃，他们已经习惯了。
赵勇的吼声却比他更大，“你还有脸问我！要不是你我妈会变成这样吗？会被姓宋的盯上吗！都是你祸害的！当初就不该把你捡回来！扫把星！害人精！”
赵璟琛捕捉到了最关键的字眼，他强压怒火再次重复：“你把奶奶带哪去了？”
“我怎么知道！他根本就没让我上救护车！”赵勇想到那画面就崩溃，“要不是你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要不是你处处招惹他，他会把手伸到我妈这吗？你还有脸问我，你才是——”
赵璟琛挂掉电话把手机还给姜兴兰。
姜兴兰看他阴沉的表情后背有些发冷，她急声问：“是那个宋许安干的吗？他又来找你麻烦了？直接报警吧，这已经算是绑架了吧！”
报警？
报警对他们来说有用吗？赵梅的出院手续是赵勇办的，她的亲儿子。更何况赵勇的态度他太清楚了。
“我自己会处理，今天麻烦你了。”赵璟琛脸上是山雨欲来的阴沉，他没有再和姜兴兰说什么快速跑出了医院。
愤怒，无休无止的愤怒。
为什么要一再而三的惹怒我，我不是已经卑躬屈膝到跪在你面前了吗？
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赵梅就是他的逆鳞。他所有的委曲求全忍辱负重都是为了赵梦，赵梅是他甘愿被宋许安折磨的前提，这一次宋许安碰到了他的底线。
天空阴沉一片雷声大作，暴雨就要来临了。
“一会把陈太送来的食盒热一下，对了里面的滚肝粥记得拿出来别送上去。”许玲对新来的小姑娘说，一抬头看见赵璟琛进来了连忙叫了一句：“璟琛赵姐今天怎么样好点了吗？”
赵璟琛却好像没听到一样径直往楼上去了。
“这么急等下又要被骂了。”许玲念叨了一声。
二楼，他的房门大开着，里面的东西被丢了一地，他原本放在行李箱里的东西也被丢到了地上。
满地狼藉中宋许安盘腿坐在落地窗前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戳着地上的柿子挂件，听见声响扭头看向他，“回来了呀。”他露出一个笑，浅色的眼睛半眯着，身后是沉重的夜幕。
“你没带手机吧，陈时安打了很多电话给你，你没有接他就亲自来我这里了。”宋许安站起来，“我问你啊，除了我你还找过多少个人帮忙啊？是不信我吗，还是觉得我大哥会做得比我更好？”
“压错宝了啊，事情都发生多少天了，他却到今天才和你联系，有点不像样啊。”
赵璟琛充耳不闻，一字一句道：“你把我奶奶藏哪了？”
“为什么要用“藏”这个字，她很喜欢我啊，我说要带她走她不会不同意的。”宋许安歪头看他，“倒是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和我说话呢，你又不是她的亲孙子，你说的话当然没有亲儿子管用啦。我跟赵勇说不把奶奶给我，我就要他把这些年从我这偷走的东西都还回来，他吓死了，听话听得不得了。”
宋许安走近，脸上带着笑，“怎么一直是我在说话，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你到底求过多少人啊？”
“你到底跟陈时安说过什么啊，让他这么在乎你，还是你身上有什么我没有发现的才能，居然勾得陈时安能亲自到我这来问你的下落。”他歪着头一副好奇探究的表情，“说呀。”
赵璟琛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笑脸，这双满是戏谑讥讽的眼睛，终于再也压制不了心中的怒火。他探身上前掐住宋许安的脖子猛地把人砸在墙上，“我问你到底把我奶奶藏哪了！”
宋许安被他架在墙上低头笑出了声，“终于不装了是吧，我还以为你能一直装成那副窝囊的好人样呢。”他抬手对着赵璟琛甩了一个耳光，“现在都有胆子对我叫了。”
“你知不知道她伤得很重随时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你这是杀人！”赵璟琛低吼。
宋许安脖子被掐得生疼，皱着眉咳了两声，“杀人？我哪会做这种事，明明是把她转到更好的医院了，赵勇都同意了啊，手续还是他去办的，有必要这么生气吗？该生气的是我吧，你可是背着我和陈时安联系过这么多次，彼此亲厚到陈时安亲自来我这里找你的程度。我这个大哥可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我，你说我该有多生气？我才给你转了钱哎。”
“我奶奶现在在哪家医院？”赵璟琛勉强维持理智。
“才不告诉你。”宋许安被掐得面色通红，他看着赵璟琛那双满是怒火的眼睛笑了一下，喉结震颤得赵璟琛掌心发麻，直到这时他一直垂在身侧的双手才把赵璟琛掐着自己的右手掰开。
“咳咳咳……”宋许安倚着墙缓了一会，那咳声很快变成了低哑的笑，他拢了下散在耳边的长发，整张脸都因为缺氧染上红晕，眼睛亮的发寒，像是只择人而噬的美人蛇，艳丽而危险。
“为什么老是不回答我的问题，你脑子有问题吗？”他又笑了，这种情况下他脸上从不缺笑。
宋许安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抛了两下，“换个话题吧，你很在乎这个东西吧，从你枕头下面找到的，第一次拿的时候就发现了，你很在乎它，我捡起来的时候你就一直盯着。”
“还给我！”赵璟琛目眦欲裂伸手去抢。
宋许安攥紧了手心的白玉牌，看着赵璟琛，把玉牌重重砸在了地上。
“啪！”
那枚质地浑浊做工粗糙的玉牌碎了一地。
宋许安倚着墙笑，“所以说啊，软肋一定要藏好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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