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这下能记住了吗,弟弟?”宋许安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的宋玉。

混乱中常音猛扑了过来,扶起跪倒在地的儿子,宋玉捂着脑袋痛呼出声。

宋许安用口袋巾擦了擦手指,看着怒目而视的常音,又是一声叹息,“这么看我做什么,我成全你,你怎么还不高兴。”

“不就是想看我发火出丑吗,这个火大不大,满意吗?”

常音打开了宋许安为她拢发丝的手,面上还维持着属于母亲的愤怒。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知道你看不起宋玉但也不能这么打人!”常音像是维护幼崽的母狮,凶狠地把宋玉罩在她的羽翼下。

“别说得这么正义凛然,我又不在乎。”宋许安直起腰,“不过我刚才就想说了,你没有自己的造型师吗?香槟色裙子就不要搭配红底鞋了,品味真差,因为你这两样东西都要贬值了。”

有轻微的哂笑声,女人们搂着自己的孩子,安静地看着这场闹剧,艳丽的红唇勾起嘲笑的弧度。

“还用着十几年前的老套路吗,早过时了,应该不会有有妇之夫欣赏这一套了吧。”宋许安微笑。

十几年前,她就是穿着一身素色白裙堂而皇之地搬了进来。

常音脸上露出一丝屈辱,宋岭也觉得丢人,“宋许安,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你简直无法无天!”

“无法无天?还没到那种程度吧,搞得我好像很过分一样。”

“还记得她胸口那枚胸针吗?”宋许安把枪口对准宋岭。

宋岭一脸愤怒之色。

宋许安摇摇头,“看来是不记得了,那是我妈妈的啊。”他瞥了眼常音,“你平常是不给她零花钱吗,居然要去别人梳妆盒里挑东西。”

宋许安脸上还带着笑,说话轻飘飘的,“我妈妈才去世几天,你竟然敢戴着她的胸针在我面前晃,还真是不把我当回事。”

宋许安能感觉到胸膛里那股熊熊燃烧的愤怒,他是真的在为陈乐楠而愤怒,那把火烧得越旺,他脸上的笑便越大。

“摘下来吧,别让我说第二次。”

“你——”常音屈辱地抬起头,怒目而视,她虽然是想要宋许安在这个节骨眼上失了老爷子的心,但现在出丑的显然是她!现在的场面对她不利,常音孤注一掷,她咬着唇,双眼含泪的看向宋岭,怀里是奄奄一息的宋玉。

她就是这样的人,打蛇七寸,她明白像宋岭这种男人把男人的自尊心看得比什么都重。

陈乐楠不会做的,她都可以做得很好。

宋岭果然被这眼神打动,气势汹汹地朝宋许安冲过来,宋英想要拦被他摔在了沙发上。

“想动手?”宋许安叹了口气,“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啊,还是这么没脑子,连你这个满脸桃花开的小儿子都知道送点礼,你呢?你又能分到多少呢?你除了坐吃山空就什么都不会了吧,居然还不夹紧尾巴做人。”

他举起手杖,轻而易举地将身前那座香槟塔打翻。

高脚杯砸在地上的声音很脆,酒液倾倒在宋岭身上时漂亮得像是银色的瀑布。

与此同时,烟花轰然炸开,灿金色的烟火在半空中炸开,轰轰烈烈地将漆黑的夜色点燃。

宋岭的表情被定格在最狼狈的一幕,再由最绚烂的烟火照亮。

那是事先为宋许安庆生准备的烟花。

宋许安看着常音,烟火灿烂都只是他的背景,他声音甚至称得上温和,不紧不慢的说:“摘下来吧,这是第二次了。”

宋许安略过满身酒液的宋岭,半蹲在面色惊慌的宋玉面前,用口袋巾擦她被香槟打湿的裙角。

“没事吧?”他问宋英。

宋英被他扶到沙发上坐下,仍是惊魂未定,见宋许安起身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臂,“许安,别闹到无法收场。”

宋许安拍拍她的手,“我和他们早就不需要收场了。”

宋英眼珠一颤,听到宋许安这句话整个人都落寞下来。

“我不介意闹得更大。”他环顾四周,同看好戏的诸位一一对视,“毕竟我是真的不在乎。”

还是宋邵先出得声,“好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他放下酒杯,“当初乐楠从家里搬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走,现在她人都走了,就别占着人家东西了。”他看着一脸怨恨的常音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索性扭开头,“把东西还给许安。”

常言满脸的愤然,恶狠狠的盯着宋许安,宋许安坦然的与她对视,手杖悠然的点着地面。

宋岭也终于在阿姨的帮助下脱掉了那件被香槟洗礼过的外套,他像是只被点燃的棕熊,横冲直撞地冲到常音面前,不顾常音的哭喊一把拽下那枚胸针扔在了地上。

十几年前常音掉一滴泪,他都要哄上半天,现在她哭得这样绝望却换不来宋岭一丝一毫的尊重。

宋许安捡起那枚胸针。

是宋岭不配。

“你翅膀硬了,你敢这么跟老子说话!”宋岭怒不可遏,那些人的视线要把他里里外外穿透了,他色厉内茬的大吼:“从今天起,宋家就没你这个人!老子就当没生过你,你给我滚出去!”

宋许安置若罔闻,看宋岭的视线跟看死物没有区别。

宋英上前站在宋许安身旁,还未说什么,身后那个常年在老爷子身旁伺候的老管家,绷着脸上前,对宋许安说:“小少爷,先生说请您过去一趟。”

气氛瞬间凝滞,所有人都看向宋许安。

小少爷,是了。

他们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小少爷这个名号该按在谁身上。

宋许安被带到二楼,推开那扇沉重的核桃木门,扑鼻而来的是沉重药味。

宋博洋就躺在那张昏暗的大床上,他远没有表现出的那样精神矍铄,事实上他虚弱得像只挂着面皮的骷髅架子,他已经老得快要死掉了。

宋许安在床边的单人沙发坐下,宋博洋浑浊的眼球盯着他转动,半晌吐出一口郁气坐了起来。

大床是木质的,看不出是什么木材,宋博洋躺在上面,像是躺在黑沉的棺材里。

“你在下面闹了一通,还是窝着火,没出够气。”宋博洋说话出乎意料地温和,“咱们爷孙俩有多久没见了,快三四年了吧,上次见你还是乐楠领着过来的。”

宋许安握着手杖没有说话。

“你还恨我吗?”他浑浊的眼睛让宋许安看不清他此刻的情绪,却能感觉到他周身漫开的那股悔恨和悲伤。

后悔什么呢,宋许安觉得好笑,他激昂的情绪还没有消下来,神经也异常活跃。宋博洋就像大多数老人一样,人一老或许都会回忆过往,思及自身,肯好好看看自己做的那些苦事,但都没用了。

“当年把你关在这里,是我做错了。”宋博洋嘴唇嚅动几下,“你大可以恨我恨你父亲,但别把自己从宋家划出去。”

当年陈乐楠和宋岭闹离婚,宋博洋百般劝让,但陈乐楠铁了心要结束这段从一开始就让她无比厌恶的关系,为此甚至可以不要宋家的任何补偿,只要宋许安的抚养权。

但宋博洋唯独这个不会给她,当初结成这桩婚事是看明白宋岭是个没有半点经商天分的废物,便想着找个厉害的妻子给他托底,这才促成这段孽缘。

对于陈乐楠他或许有愧疚,但这点愧疚太浅薄了,不足以让他让步。

宋博洋当时上了年纪,却还把持着宋家,年纪大的人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无法容忍别人挑战他的权威。

所以他同意两人离婚却把宋许安强硬地留在了宋家,宋博洋下令,宋岭执行,父子俩强硬地停掉了宋许安所有的课业,把他关进宋岭那个已经被许音搬进去的别墅。

老爷子想要的只有掌控欲,他关了宋许安却并不在乎他会在这个已经没有陈乐楠的别墅里经历什么。

年幼的宋许安要一遍遍看着许音霸占自己母亲的房间,要忍受比他高大很多的“弟弟”,要忍受阿姨口中一遍遍的“有爹生没娘养”,以及对他满是厌恶的父亲。

在许音的授意下没人肯跟他说话,连他养的那条狗也在狂躁下咬了他一口。

如果人的腐烂能看到过程,宋许安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坏掉的。

他执拗地打开笼子,像往常一样给那只他养了很久的狗喂食物,抱着它,狗却龇着牙咬他,于是宋许安也开始拎起皮鞭。

他已经学会了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所以在被母亲接回来,在看到那个他还未踏足过的别墅里,属于赵璟琛和赵梅的欢声笑语后,他同样选择拿起皮鞭。

某种程度上,宋博洋是他的人格塑造者。

现在,他跟宋许安这个异世幽魂说我错了,说你可以恨我,真是太好笑了。

宋许安舒展着腰身,因为神经过度跳跃,他嘴角甚至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宋博洋的悔恨也在这点他能看出的笑意中钝化。

宋许安从口袋里拿出那枚游鱼胸针,“你知道这枚胸针吗?宋岭不记得了,你也不记得了,所以许音才能堂而皇之地戴着它出现在我面前。”

宋博洋看着闪亮的胸针,终于在冗长的记忆中翻出属于它的只言片语,他僵住了,干枯的脸上完全失去了生机,仿佛那枚胸针是他的罪证,留着他的岁月史书。

他认错道歉,只是因为他快死了。

“你说这些,你说不想我把自己从宋家摘出来,可是现在说这些什么意思呢?好像自己做了很多的样子,事实上已经不需要道歉了,该道歉的时候已经过去太久了,久到当事人已经不需要了。

你说这些也只不过是让自己好过,减轻自己的负罪感而已。”宋许安站起来,“道歉这种东西,当事人不认就全无用处。”

“你不是很清楚吗,宋家其实也没什么能和我说得上话的人啊,我老爸现在应该恨我恨得要死,其他宋家人应该也会觉得我是个一点就炸的神经病。所以爷爷啊,我们就这个样子吧。”

他不会为死去的人选择原谅。

宋博洋浑浊的眼睛死盯着他,像是只将要蹦起的节肢动物。

宋许安撑起手杖站了起来,他不在看垂垂老矣的宋博洋,环视室内,视线突然停在那张八仙桌上。

宋博洋干枯的面颊风一样抖动起来,像是根马上就要燃到最后的白烛,“是我……是我对不住你……是我……”

宋许安置若罔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桌上那冬青釉葫芦瓶吸引了,敲了敲手杖,几乎要盖不住脸上的笑。

“这个葫芦瓶,能给我吗?”

((*???)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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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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