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艹……”
他摸了摸额头，果然一手湿漉漉的血。
246已经为他扫描完毕，【肋骨没断，额头上的伤是被挡风玻璃割伤的。】
【你没说手啊，我手也流血了啊。】宋许安一屁股坐在路沿石上，【早说了，上百万的东西，值得就是这个价。】
他手指也被玻璃划了一手的血，捏了捏发麻的手背，宋许安一个没忍住笑出声了。
【怎么了？】246怕他又发疯。
【手疼，我得抽根烟。】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车窗玻璃早碎了，宋许安连车门都懒得开，探着身把烟盒和火机从玻璃片里面扒出来了。
246没说话，手疼就好，能把疼说出来才好。
宋许安捏着印出血印子的烟蒂咬进嘴里，手护着火机给烟点了火。
大马路上没有其他人，宋许安夹着根烟，烟雾缭绕得像只游荡的孤魂野鬼。
【现在怎么办？】246问他。
宋许安：【叫人吧。】
246：【给邱成玉打电话吧。】
【给他打干什么。】
246：【你要给赵璟琛打电话！】
宋许安随手扯了片绿化带的叶子，【这个点，他肯定还等着呢，憋气挨打这么多天，就让他开心一下喽。】
宋许安吸了最后一口烟屁股，把烟蒂往地上一扔，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铃声响了没几秒对面就接了，宋许安又点了根烟，含糊不清地问赵璟琛现在在哪。
“还在外面，马上就到家了。”赵璟琛说。
他一说家宋许安就想笑，赵璟琛那边很安静宋许安摸不明白他在干什么，“开车了吗？”
那边顿了一下，宋许安捏着手机笑，直接说：“掉个头过来，我车子撞护栏上了，没法开，滚过来接我。”
宋许安轻飘飘撂下这句话，对面好像是急声说了句什么，宋许安懒得听直接挂断电话，找到赵璟琛的聊天框甩了个定位过去。
关掉手机，宋许安捏着烟头百无聊赖。
他坐在这里，抬头只能看见指甲盖一样的月牙，连个星星都看不见。
宋许安单刀直入，246刚才已经问过他了现在角色对换该他问问题了，直接问，【刚才那阵光怎么回事。】
【什么光？】246装死。
【不说？】宋许安哼哼两声，【你当我瞎？】
他解了外套扣子，马甲硬挺，袖扣闪亮，那张脸还带着血，英俊又落拓。
246：【我以为你不会问呢。】
宋许安：【以前是不想，现在想了，说说吧。】
246：【哦。】
246哦了一声，却还是好半晌都没说话，宋许安也不催，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抠他手上的血。
246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剖析内心的事无论是人是统都觉得难以开口。
心里话之所以叫心里话就是因为都埋在心里，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久到宋许安又点了根烟246才开口。
【你不是我第一任宿主。】246说。
【我知道。】
【我前面其实还有过三任宿主。】246说：【他们跟你的情况差不多也是死亡后签订的契约，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是为了自己你是为了别人。】
宋许安没说话。
【我那个时候刚执行任务，全身心都投入到任务中，但是任务这种东西很少是帮助别人的，大部分拿的都是反派角色。我的宿主不想去按原著走，有的喜欢上了小说人物，有的因为在任务世界的成就比原世界大而拒绝任务。
没完成任务就要受罚，我没忍心帮了他们几次，但是开了头就收不了场了，帮了这一次就还有下一次等着我。一开始还好，他们很感谢我，但是我的能量来源是他们任务进度的额外赠予，他们不执行任务我就会越来越弱，我一弱他们就开始怨我。
再后来任务都失败，我就被主系统重点监察了，他们说我的情感模块数据指标比标准指标高太多了，我不够健全才会导致任务失败，决定将我格式化重塑。
我觉得我挺好的就提交了诉讼，提交了很多次，他们就给了我最后一次机会，让我成为你的系统，要是再失败就把我格式化。】
宋许安没说话，眉心处溢出些蓝色光点萤火虫一样围着宋许安打转最后变成了一个莹蓝色的光球，宋许安伸出手指光球就在他指尖绕来绕去。
【他们其实也没给我机会，他们让我成为你的系统却什么能力都不留给我，全都封掉了。】246怨气很重。
宋许安戳了他一下，触感很怪像是在摸一坨冰凉的恢复性极强果冻，【还派人监督你是吧。】
【你知道了啊。】246蹦到他头顶上。
【早猜到了。】宋许安吐出口烟圈，【你哪会那么正经。】
宋许安想到他刚进来时246那一本正经的冷冰冰，【居然还威胁我。】
【对不起嘛。】246声音里满是沮丧。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啊，攒出来的能量也只能用于自己。】他别扭地说出真心话，【我什么都帮不了你，明明你对我很好，但我却因为对别人的好连累你，害你一直一个人努力。】
【别当我瞎啊。】宋许安扬眉，肆意张扬的样子，【刚才还用蓝光贵弄得？我可看见了。】
【我不是一个人，不是还有你吗，咱俩是自己人。】
光球闪了闪，周身的蓝光开始泛浅，露出莹白色的星点。
宋许安一直觉得他像个大孩子，现在看来没想错，他没说话，把246从头上薅下来团进怀里，揉了半晌又开始掏烟盒。
【还抽啊？】246被他给揉出点鲜活气，小声反对。
宋许安捏着烟蒂没点火，他看着夜空眼神安静，瞳孔中流转着细碎的光，这一瞬间他那些不正常的喜悦和疯狂都随风消失了，一下子疲惫下来，像是长途跋涉却得不到休息的旅者，肩膀上沉甸甸地压着东西。
246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能感觉到他的悲伤，莹蓝色的光球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在宋许安的脸颊上碰了碰。
宋许安又想笑了。
他把烟点着，又去抓246，含糊不清地咬着烟说：【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不是说能量是跟着任务进度一起增长的吗，居然偷用能量变光球。】
他又冤枉自己，246气得大声辩解，【这是我自己攒的能量！我自己的！】
【不信。】
246：【……】
要气死机了！
【而且还这么丑，一点不好看。】
【我还没想好变什么呢！】246从他手里蹦出来。
宋许安看着他，眼神带着怜惜，【为什么一定要变出个什么东西呢，待在我脑子里不好吗？】
246身上的光跳了跳，没有说话，鸟雀归林一样散入宋许安的眉心，像是在他眉心嵌了一块晶蓝色的宝石。
【因为不想再让你一个人了，而且我最后的时候也很想让人陪。】
宋许安视线中最后一抹蓝光也消散了，指尖的烟已经燃到了最后来不及再吸。
宋许安叹了口气。
算了……
你的那份我也给你担。
赵璟琛到时宋许安刚把最后一根烟摁灭。
赵璟琛猛踩刹车，车轮在地面上摩擦出黑色的轮胎印。
宋许安仰着头看他，看着赵璟琛从堪堪停稳的车子里窜出来，面色冷硬唇角平直，整张脸都紧绷着，还不等宋许安说话，赵璟琛几步迈过来不由分说的捏着宋许安的下颚，那双冷淡的眼睛，一寸一寸从他面上扫过去。
宋许安被他捏的下巴疼，想要扭头躲开赵璟琛却不肯松手，宋许安觉得烦了抬手就要扇，手却有被赵璟琛另一只手给攥住了。
他像是一台精密的仪器，全身上下完完整整的将宋许安扫描一遍，铁青的脸色愈加阴沉，像是宋许安这些伤弄到他身上了一样，来来回回的看。
“放开。”
赵璟琛深深看了他一眼，额角青筋猛蹦，心脏这会还是突突的直跳震的肋骨直痛，赵璟琛根本说不出来他在听到宋许安说车祸的时候有多慌，说六神无主那都是轻的，他怕的心脏都要停跳了，一路上踩着油门轰过来，晚一秒他都受不了。
他受不了宋许安有半点闪失。
“还有哪有伤？”赵璟琛半蹲下来，看着宋许安的胸口眉头皱的死劲。
“你不高兴？”宋许安在他眉心点了点。
赵璟琛捏着他的手指，手指头上都是血，他根本不敢用力。
“我为什么会高兴？”赵璟琛反问，他抬起头看宋许安，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水，看上去不仅不高兴反而快心焦急死了。
“我以为你看到我这个样子会高兴，我天天打你骂你你不记恨啊，不觉得出气痛快？”宋许安笑着把头贴过来。
“没有！”赵璟琛回答极快，他低着头，“我从来没这么想，我想——”
“想讨好我？”
赵璟琛闭了闭眼，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被宋许安一番话说的心都要给他戳烂了，半晌才说：“我带你去医院。”
“不去，生日当天去医院算什么事，晦气死了。”
“你身上都是伤，不去怎么行？”
宋许安看着他，赵璟琛拧着眉还真是一副担心的不得了的样子。
“不去就是不去，你听不明白吗？”宋许安移开眼，“我现在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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