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的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我们生活的每一个角落漾开涟漪。最初的震惊与狂喜沉淀下来后,一种更为深沉、更为具体的情感开始占据主导——那是一种混合着责任感、保护欲和无限期待的爱。
沈砚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
他不再是那个仅仅能“听见”我情绪的沈砚,他变成了一个用全身心去“感知”我一切细微需求的守护者。我那因为荷尔蒙而变得阴晴不定的情绪,在他这里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包容。有时我会毫无缘由地低落,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不说话,他不会追问,只是默默坐到我身边,把我冰凉的脚揣进他温暖的怀里捂着,或者去冲一杯温热的蜂蜜水递到我手里。
孕吐最严重的那几周,我几乎闻不得任何油烟味,食欲差到了极点。沈砚翻遍了各种孕产食谱,尝试着做各种清爽开胃的食物。他站在厨房里,对照着手机上的教程,眉头微蹙,神情专注得像在对待最精密的咖啡萃取。当他端着一碗勉强成功的、几乎没什么油星的鸡丝粥,有些紧张地看着我喝下第一口而没有反胃时,他眼底那瞬间亮起的光,比我见过的任何极光都要动人。
他开始更严格地控制咖啡馆的营业时间,确保自己有足够的时间陪伴我。店里熟客们很快发现了端倪,在我某次忍不住干呕后,大家露出了然又善意的笑容。很快,整条老街都知道了“听风”要有小老板或者小老板娘的消息。水果店阿婆送来的水果变成了加倍的新鲜,书店老板塞给我几本经典的育儿书,连快递小哥送件时都会放轻脚步,压低嗓门。
这种被整个社区温柔包裹的感觉,让我孕期的种种不适都变得可以忍受。
而沈砚,也开始了他的“筑巢”行动——这个说法是我从育儿书上看到的,指准父母为新生儿做准备的本能行为。体现在沈砚身上,就是一场沉默而高效的大整理。
他先是清空了书房隔壁那个一直充当储藏室的小房间。那个过程充满了仪式感。他把我那些舍不得丢又用不上的画稿、杂物一一归类、整理、收纳,动作耐心又细致。空出来的房间,他亲自粉刷,选了柔和的浅鹅黄色,说是像清晨的阳光。
然后,各种婴儿用品开始悄然出现在家里。他并没有一次性大量采购,而是像完成一项项严谨的任务,循序渐进。今天带回一个符合最高安全标准的婴儿床,明天搬回一个可以调节高度的尿布台。他研究对比各种奶瓶、尿不湿、婴儿洗衣液的品牌,那份专注和严谨,不亚于他挑选顶级咖啡豆。
我常常站在那个日渐充盈起来的小房间门口,看着里面摆放整齐的、散发着崭新气息的小物件,心里充满了奇妙的感动。这个冷静自持的男人,正在用他独有的、沉默而踏实的方式,为我们即将到来的孩子,构筑一个安全、温暖的巢穴。
有一天晚上,我发现他坐在那个小房间的地板上,手里拿着一个柔软的、小兔子造型的安抚玩偶,正笨拙地试图给兔子系上一个蝴蝶结。台灯的光晕笼罩着他,他低着头,额前碎发垂落,侧脸线条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我靠在门框上,没有打扰他。
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视线,抬起头,看到我,并没有慌乱,只是把手里的兔子玩偶递过来,语气平淡地说:“看看,合适吗?”
我走过去,接过那只系着歪歪扭扭蝴蝶结的小兔子,抱在怀里,鼻子有些发酸。“很合适,”我声音哽咽,“宝宝一定会喜欢。”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伸手把我连同那只小兔子一起拥入怀中。他的手轻轻放在我微微隆起的腹部,那里,我们的孩子正在悄然生长。
“他会像你。”沈砚忽然低声说。
“嗯?”我抬头看他。
“眼睛像你,亮亮的,”他描述着,眼神带着憧憬,“性格也像你,像个小太阳。”
我心里软成一片,故意问:“那万一像你呢?像你一样是个小冰块脸怎么办?”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很认真地回答:“那我每天对他笑。”
这个回答让我瞬间破防,眼泪涌了上来。我把自己埋进他怀里,闷声说:“沈砚,你变了。”
他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低声问:“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变暖了,”我紧紧抱住他,“变得……更像一个爸爸了。”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收紧了手臂。
筑巢的本能,不仅在于物质的准备,更在于心灵的构建。沈砚正在努力地,为他即将到来的孩子,准备一个充满阳光和笑意的、温暖的内心世界。而我知道,他一定可以做到。
窗外,桐城的夏天盛大而明媚。悬铃木的叶子郁郁葱葱,蝉鸣声声。
在我们共同筑起的爱巢里,等待着那个将与我们血脉相连的小生命,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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