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锡舟刚要迈出去的脚步猛地一顿,在猝不及防中,被她一声不讲武德的“沈锡丹”雷了个外焦里嫩。
二人一个上台一个下台,擦肩之际,沈锡舟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真行啊你。”
庄殊绝露出个无辜的表情,冲他微微一笑,酒窝扎眼:“哪有你行啊。”
开学典礼枯燥煎熬,这出戏码得到了异常热烈的响应,沈锡舟站到立式话筒前的时候,台下的起哄因为正主的出现愈演愈烈。
他在乌泱泱的人潮中找到笑得停不下来的江开,顿觉中指蠢蠢欲动。
“首先……”话筒太低,他只能弓起背脊,微微偏过脑袋,“这里是沈锡舟。”
台下的哄笑声又有加大的趋势,他开始明晃晃威胁人:“天气有点热,我也长话短说。”
精准捏住全校的命脉,不过两三秒钟,偌大的操场变得寂静无声。
沈锡舟满意了,停下调话筒的动作,就着迁就话筒高度的局促姿势,三两下把自己本就寥寥几行的稿纸叠起来,塞进了胸前口袋。
“开学顺利,各位。预祝本学年,我们各年段、全方位吊打并创飞包括但不限于实验、一中、镇中、安中……称霸申高,一家独大。”
他提到的这些学校都是申城第一梯队的高中,其中远桥中学和实验高中争第一,剩下三所争第三。
五所中学时不时举行联考掰头,各校轮流命题,挖空心思把试卷出成变态难,彼此之间的竞争格外惨烈。
此番言论精准戳中了中二少年们的血性,观众席的状态与先前几位教师代表发言时的蔫巴形成天壤之别。
十余名校领导在他身后一字排开端坐中,校长勉强根据字面意思理解了吊打,至于创飞,实在没懂,只好掩嘴小声问隔壁的副校长:“创飞什么意思?”
副校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苟主任自认与学生没有代沟,沉吟片刻:“创新、飞翔。”
虽然不太通顺,不过校长夫妇俩也觉得大概就是这么个理,感叹:“还得是学生跟学生之间才有共鸣。”
沈锡舟的演讲非常简短,给台下同胞争取了宝贵的生存时间。
他走下主席台,再一次与庄殊绝迎面相逢,这次谁也不想理谁,傲慢地错身而过。
学生队伍,沈锡舟所过之处,沿路一片哗然。
“锡丹,哈哈哈,沈锡丹!”
“好名字,诗意十足,一听就想到一片丹心照汗青。”
“阿丹,还不够出名啊。”
“说不定她故意吸引锡丹注意呢吗?”
……
不管老师们如何镇压,主席台上发生的事都够这帮逼崽子咋呼半天的了,转移全校注意力的,是开学典礼的最后一个环节——上学期优秀集体和个人的表彰。
需要汇报的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各类市级及以上规格奖项的获得者,区市三好学生的名单,校级优胜班级、优胜学科组,各班优秀团支书、三好学生、学习积极分子……
林林总总加起来足有上千个名次。
而主持人,仍然全程脱稿。
挺拔的身段,微扬的脖颈,出色的记忆力和强大的心理素质令她看起来像一台经过精密计算的机器,所有这些随机组成、没有逻辑顺序可言的名字和所属班级,在她口中都不过一串被录入、提取的信息,只要得到指令,就能原样输出。
每个人意识到这一点的第一反应都是回头,确认操场后方没有提词器。
那场面就很惊悚。
同时这也意味着,沈锡舟是她唯一没记住的名字,不但没记住,还念错。
为了表示自己的悔改之心,表彰环节每每念到沈锡舟的名字,她会有意无意加重他的“舟”字。
等于变相强调“沈锡丹”的存在感,这一点,从每次台下窸窸窣窣的笑声,都佐证了她的奸计得逞。
远桥中学作为申城高中的领头羊,最不缺的就是能人,学校里总有那么几个大显神通的鬼才,但此时主席台上的这番盛况,就连见多识广的老领导们都没见识过,更别说叫错名字都能稀罕半天的毛头小子们。
渐渐地,两千余名师生鸦雀无声。
偌大校园,只有那道清冷的声线,通过麦克风传遍远桥中学的角角落落,持久地鞭挞着听众的神经,冰冷,精准,无懈可击。
经此一役,一夜成名。
*
次日,是全校师生翘首以盼的周日。
下午的半休日,通校生可以直接回家,住校生虽不得无故离校,但学生们可以自由安排时间,图书馆、各运动场馆、寝室等场所都面向全校师生开放。
在这种制度下,校内发展出极为丰富的兴趣小组,不少社团已经把知名度打到了校外,每到周日下午,文娱楼各个基地总是热闹非凡。
众多社团中,以广播社少年新事为王牌。
享誉全国的国台主持人孟理便是少年新事的初代创始人之一,在她之后,少年新事还出过好几位演艺圈人士,名人效应下,学校也非常看重,给了广播社很多的便利和扶持。
每学年的第一个周日是各个社团的招新时间,校宣传栏里贴满五花八门的招新广告,各社孔雀开屏,博取同学们的关注。
招新主要的目标当然是新生,所以到了学年的下学期,虽然依然开放报名资格,但一般不会公开招新。
这个下学期有点不一样,各社的招新意愿空前强烈。
想也知道,针对的是开学典礼上风光无限的转学生。
开学典礼一结束,各社纷纷派出最能说会道的社员,向庄殊绝发起盛情邀请,有些甚至倾全社之力跑来三顾茅庐。
两天下来,高一16班的门槛快被踩破了。
上午四节课结束,庄殊绝和陆千帆收拾书包准备回家,苟主任恰好在走廊上,发现她们打算离校,他上来打听情况:“殊绝,你不去广播社面试吗?”
庄殊绝开学典礼的主持人,正是苟主任拍板的,他是一个试图跟所有学生搞好关系的强迫症,从不懂什么叫融不进的圈子不要硬融,强迫庄殊绝拉直头发惹得她不高兴一事,他一直想找机会弥补。
原定的主持人李明哲突发高烧,苟主任觉得机会来了。
主持开学典礼对庄殊绝来说小意思,只是她不喜欢当别人的替补。
正要拒绝,目光在龙飞凤舞的字迹中捕捉到某一个名字,到嘴的婉拒就成了“可以”。
苟主任大老粗一个,没太多讲究,他的标准很朴实:会说话就行。
全校就没一个人不符合的。
让她念了两句,他大手一挥,拍板:“就你了!”
他只是觉得行,但没想过那么行。
少年新事天降的紫微星怎能流落民间?
苟主任小眼睛里冒着真诚而困惑的微光,庄殊绝的心硬不下去了,她语气软化些许,解释自己的做法:“我不觉得我还要面试。”
“没错,少年新事求着你去才对。”苟主任赞同之余,不由奇怪,“不过,这都两天了,他们没来找你吗?”
庄殊绝:“没有。”
苟主任不敢置信:“一次都没有?一个人都没有?”
庄殊绝:“没有。”
苟主任心里也犯嘀咕,嘴上仍宽慰道:“可能他们刚开学比较忙,你再等等。”
*
这个所谓的再等等,一等就又是一个礼拜。
少年新事依然音讯全无。
周日上午放学,庄殊绝没直接回家,在教室待到下午社团开始时间,她单枪匹马杀向少年新事的老巢。
少年新事基地位于文娱楼顶楼,一上楼梯口就能看到气派的牌匾,字迹遒劲有力。
文娱楼是一栋通体玻璃的五层建筑,整个内部都是镂空的,唯有两端安置着一些功能教室。
其它社团都只有一两间教室,而少年新事的地盘独占一方,其中一间会议室的门开着,里头五六个男女生正围坐在一起。
因为她的出现,所有人噤声,齐刷刷盯着她猛看。
半晌,一个男生率先站了起来。
庄殊绝知道他,开学典礼原定的主持人李明哲。
紧跟着,剩下的人也跟突然清醒般,纷纷从位置上跳起来,引发一阵桌椅乱撞的噪音,每一个人脸上都是肃然起敬的表情。
庄殊绝谦虚地表明来意:“我来面试。”
社员们互相看来看去,最后还是李明哲做主,给她递上纸笔。
“麻烦填下表。”
庄殊绝填表期间,李明哲压低了声线问社友:“给社长打电话没,他怎么说?”
社友:“他还在打球。”
李明哲:“什么时候来?”
社友:“没说。”
李明哲:“那他到底什么打算?”
社友惟妙惟肖地模仿起社长的语气:“‘这点事都要问我,你们干什么吃的?’”
李明哲:“……”
很快,庄殊绝就填好了信息。
该面试了,这伙人又看来看去,踯躅不定。
最终,李明哲作为少年新事公认的二把手,决定做主跳过面试环节,“庄殊绝同学,你就不用走面试流程了,欢迎你……”
话说一半,庄殊绝背后,有人出声。
“让让。”
熟悉的声线,熟悉的腔调,拽中透着浓浓的欠扁。
我靠,不是吧?
一个看似不着调、但能完美解释所有不对劲的猜测冒了出来。
众人的反应证实了庄殊绝的猜测,见沈锡舟出现如见救星,异口同声冲他喊:“社长!!!”
沈锡丹:老婆亲口认证我很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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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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