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楠没在乎头晕看，靠着酒店送的热水袋和姨妈巾，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愣是熬过了一天。
萧国富第三天到公司的时候，正好上午十点。
他进实验室的时候，没看到傅云祁。
“欸？燕燕，云祁呢？”这小子，不是答应我监督实习生的吗？
张燕燕：“萧总，傅总在楼下办公室。”
萧国富略微惊讶，他看了几份资料后，开口问道：“实车进度怎么样？”
他前两天胸口闷痛，去了趟医院，还真被查出来胆固醇高，医生让他多休息几天，可他休息一天就忍不住过来了。
“目前每个组都在顺利进行。”张燕燕张了张嘴，想说姜楠生病请了次假，但最终还是没说。
毕竟虽然她请假了，但最后组里的测试汇报总体完成的不错，至于个人情况，回来她会详细了解的。
萧国富：“一天一次汇报？”效率这么高？他本来还怕他们不配合傅云祁会摸鱼，现在看来，那他要么回去休息两天？
张燕燕：“是的，有延迟的第二天都发了过来，我整理好会同步发您和傅总的邮箱。”
萧国富意外：“都是云祁负责的？”
张燕燕刚想回答，门口进来一人。
“前天是我，昨天是燕姐负责的。”傅云祁披了件外套，穿了条休闲长裤，如果不是他脸上“生人勿进”的气质，会让人觉得是哪个刚进来的新实习生。
萧国富两眼一黑，扭头示意张燕燕去忙，回头看了眼这“大儿子”，深深叹了口气：“你是咋的，穿着一身是上学来了？还是来运动来了？”
傅云祁：“实验室待得久，这身更舒服。”
“待得久？昨天你不是没负责吗？没在实验室久待吧？”萧国富转身抄起资料，想要看看昨天发生了什么，按这小子的性格，不像是会轻易不盯进度的人。
一旁的张燕燕竖起耳朵，其实她对傅云祁的行为也感到有些奇怪，昨天？昨天公司没发生什么大事儿呀？除了——
姜楠请了假。
张燕燕灵光一闪，和姜楠请假有关？
女人的直觉总是很准，她眼睛提溜转了一圈，开口对萧国富“提示”道：“嗷，对了萧总，昨天姜楠请了次假。”
张燕燕刚说完，就感觉暗中有道视线幽幽射了过来，她缓缓低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本来请假也没什么，何况是一个小实习生的请假，但是萧国富眼尖瞥见了傅云祁的不对劲。
于是他嘴里的“这又没事”，改了个口：“消极怠工？一个刚来的实习生就想着怎么偷懒了？”
萧国富语气严厉：“你把她资料和做的测试数据给我看。”
张燕燕很“配合”地把资料递了过去，正好她要查一些资料，于是很有眼力见地要退出实验室。
“等等，她昨天因为什么请假？”傅云祁在张燕燕要关门前一秒叫住了她。
“因为身体不适，病假。”张燕燕补了一句：“但是姜楠他们组整体做的汇报很全面，相比其他组漏洞还是比较少。”
傅云祁没吭声。
萧国富点头示意张燕燕退下，扭头瞥了眼傅云祁，直觉不对。
萧国富：“你昨天为什么不在实验室？”
傅云祁：“因为在楼下办公室。”
他能不知道他在楼下办公室？
萧国富上下打量着傅云祁。
如果说在京世工作有年纪排名，那傅云祁基本就是他看着长大的，除了两年前那件事，他就没离开过京世。
这小子工作上很主动，自己想要的一定会去拿到，又拼又有耐力，加上技术实力过硬，因此才能年纪轻轻就当上芯片测试部的总负责人。
虽然嘴有时候不讨喜，但做事那是又快又狠又准。按照常理来说，他既然答应了他帮忙监督，不可能昨儿个就去办公室摸鱼。
他一旦对项目上心，就算改代码都是在实验室里改。
萧国富沉默了一会儿，盯着他说道：“你在逃避。”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毕竟这小子不喜欢别人打量他，一般都会怼人，可他都光明正大地打量他了他那么安静。
要么身体不舒服不想说话，要么就是在逃避话题。
但是在逃避什么呢？萧国富眼睛一亮，他还没见过这小子逃避过什么呢。
傅云祁内心泛过涟漪，但仍旧面不改色：“你在想什么？生了一场病，伤到脑子了？我逃避你的实习生干什么？”
萧国富被攻击也不恼，反而眼里染了笑意，瞧，气急败坏了。
他可没说逃避什么。原来是逃避实习生，逃避谁，姜楠么？
萧国富心思一转，手扶着腰哀声怨气：“哎哟，我这老腰，我去下面看看台架模拟，上面交给你了。”
傅云祁：“你别又查出什么腰间盘突出了。”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砰”一声关门的声音，像是早就看破了他的欲盖弥彰。
实验室里又安静下来，只有电脑屏幕上满屏的代码在跑。
他向后靠到椅背上，缓缓吐出一口气。
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还是忍不住会去关心她？
明明自己已经脱离了她的世界，可为什么他依然觉得四周都是她？
他昨天刻意没有去过问她的身体状况，甚至刻意离开了实验室，离开会有她痕迹的地方，可为什么，只要她的名字一出现，心就忍不住起了反应？
他闭眼，又忍不住想起在顶楼见到她的样子，眼下青色很明显，一看就是缺觉的人，是因为没休息好所以生病？
不，这不至于会直接请病假，以她爱逞强的性子，非身体实在撑不住的情况，不会轻易放弃一件事的。
傅云祁刚要起身想找张燕燕问问细节，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响起：
“可她放弃了你。”
他硬生生僵在半空。
门这时候突然被打开。
“傅总，出了点问题，初阶组说我们的人把他们的车子——”
张燕燕推门进来，看到男人半坐不坐的样子，愣住：“傅总？”
只见男人缓缓起身，掸了掸身上的不知名处，故作镇定地看向她：“什么事？”
张燕燕回过神：“初阶组的陈劲说，我们实车测试的实习生，恶意弄坏他们车的钥匙不让他们回来，并指名说是李晓钟他们组，前来讨说法。”
傅云祁皱了皱眉。
“然后还有就是，明后天他们实车测试要转场地，”张燕燕顿了顿，还是说出了那句话，“我想，把姜楠调回来。”
姜楠毕竟是新人，一时半会儿调整不了出差的节奏也正常，但这不是可以拿来练手的项目，可能会拖累别人的进度。
傅云祁思索片刻，问道：“那他们现在回到公司了吗？”
张燕燕：“已经回了，前天车子出事，昨天在酒店多待了一天，今天坐高铁回来的。”
傅云祁：“你去核实一下，然后告诉他们，这边进度比较赶，一时半会儿理不清，等实车结束后，会调查的。”
张燕燕脸上带了点为难。
傅云祁看她犹豫的样子，一下子明白了：“周进知道了？”
张燕燕：“是。”
出事后，既然待在酒店，第一时间不是去找李晓钟他们核对，而是先去找周进告状？
他皱了皱眉，看了眼电脑屏幕，想起白天女孩故意隐藏的虚弱的声线，思索片刻后开口：
“姜楠不用调回来，我过去看看。”
“好......啊？”张燕燕猛地看向男人，仿佛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
啊？傅总，要去出差跑实车测试吗？
-
晚上八点。
李晓钟把车开到酒店地下停车场后，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哎哟——累死我了，今儿个结束算早，待会儿终于可以放松休息了，对了，你把数据传给姜楠了吗？”
林子杨瞥了眼他，开口道：“她这样偷懒真的可以吗？”
“她不是说不舒服么？”李晓钟下了车，想到什么，“我昨天看了下她的分析，啧，说实话，还不赖。”
代码逻辑清楚，梳理简洁，啧，有他几个月前的风姿。
林子杨跟着下车：“万一她在装呢？”
李晓钟搭住林子杨的肩膀，无所谓地摆摆手：“不能吧？反正数据分析其实基本她在做，而且就算在装，在京世，摸鱼摆烂的人最终都会out出局的。”
说到这，他想起昨天他敲门看见她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那嘴唇的血色是一点没恢复啊，之后要转移测试场景了，她该咋办？
正这么想着，肩膀处突然传来滞感，李晓钟低头一看，发现林子杨停住了身子，略带呆滞地看着前方。
“咋了？”
他随着男人的视线向远处看过去，见百米远处一辆线条流畅的特斯拉Model S停下，李晓钟不以为意正要催林子杨时，突然感觉那辆车的车牌有点熟悉，忍不住定睛一看：1014。
只见一道身形高瘦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向他们走来。随着男人逐渐走进，李晓钟手缓缓从林子杨肩膀处抽回，嘴巴逐渐睁大。
傅，傅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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