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总，今天约你们过来，应该能猜到我对你们的计划书是有不满意的地方吧？”
许靓点头：“当然，但陆总既然肯给我们这次宝贵的机会，今天我们可以详细再聊一聊。”
陆葭：“宝麓一直给其他品牌提供外包设计服务，从你们的战略计划来看，是想从乙方转甲方，做自己品牌？”
许靓点头：“是这样的，我们目前已经在试运营阶段了，我们公司新出的一个产品近来是挺火，通过结合自媒体和短视合作，近半年的销售额是去年整年的三倍不止。”
陆葭：“嗯，成绩是不错，但许总，如今的市场想火一时很容易，一个企业想走得长久是需要一个可以持续发展的品牌理念和战略目标。战略规划我看了，你们的目标做得很有意思，传统国风的确是这几年来的热点。”
许靓点头，笑着应和：“现在不是都说国货崛起，华流才是顶流吗？”
陆葭：“是，但跟风也跟出很多照猫画虎的东西。就像Vintage，都说是某某世纪公爵夫人的首饰，在义乌我能找到一堆。我在这并不是说造假的问题，我想说的是做我们这行，想复兴一个风格很难，但如果你有足够的专业能力和资本，它就不算难。
“而资本我有，专业能力你们能给我多少？你们目前的数据支撑不足，你们拿什么跟我保证你们这个项目能做起来？毕竟目前我只看到鹊桥仙这一个系列。”
“这个您不需要担心，我们有很出色的设计师，新品在设计中，能确保每一季度都有新品上市，营销策划目前也是我们的重点……”
……
两位大佬你来我往地谈判着，颜夏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陆葭。
这位CEO看着年纪跟她们相仿，但背景相当厉害。蔓葭资本创始人的千金，但据说她能任中国区CEO不是因为家族产业的问题，而是因为她是业内最厉害的创投人之一，她通过5年时间，帮蔓葭把M&A部门重新提高了一个Leval，与至臻并驾齐驱。
陆葭今天气势依然强大。她一身灰色香奈儿连体裤，首饰佩戴的很少，仅胸口一枚精致的海蓝宝石上鸟胸针，平添风采。
她的实力就像她的气场，精准犀利零错误，且攻击性十足。
颜夏正分析着，突然发现室内安静了。她回过神，发现两人都在看她，而许靓正准备用脚踩她。
颜夏立马反应过来：“抱歉，陆总，我一时听入神了，听你们说话，我觉得受益匪浅。”
陆葭眯了下眼，勾起唇角：“颜特助是从宝麓成立就跟着许总了吧？”
颜夏点头看了许靓一眼，笑着说：“是，许总一直是我学习的榜样。”
陆葭听完没立马说话，她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打量颜夏：“之前廖总向我推荐你们，我还没明白廖总为什么说宝麓的两位特别不错，都是聪明人。如今看了你们公司的材料，又与颜特助打了几次交道，我突然明白了点，”她话锋一转，看向许靓，“许总，我挺好奇的，颜夏既然从成立之初就是你的唯一合伙人，那为什么担任了助理的名头？”
许靓顿了下，随后笑说：“陆总应该深有体会，我们两个女人创业，难处挺多的，没背景，没人脉，对内对外，我们只能互为后盾，这些年是辛苦颜夏了。”
陆葭微笑了一下，她当然理解女人在职场上的不容易，所以颜夏屈身做助理，还有这几年周旋在各个合作方中，陆葭是赞赏她能屈能伸的性子。
但是……
“许总，既然话说到这份上，咱们既然要谈合作也再坦诚点吧？”
许靓一愣：“陆总您是指什么？”
“你们藏着掖着的那位设计师是谁？不会是外包的吧？”
“怎么会，肯定是我们自己的设计师。”
“哦，自己的设计师，连个名儿都不能露？颜特助怎么看？对你们鹊桥仙的设计师有信心吗？”
陆葭的话锋突然转向了颜夏，颜夏一时握紧手指。
鹊桥仙是她们宝麓公司最近打出的试水系列。她们利用短视频做了一个传统故事的营销，推出一个月，鹊桥仙的市场反响就极好。
无疑证明，鹊桥仙的设计师是有能力的，她也是有信心的。
但推出一个品牌，所需要的人力财力资源是非常多的，宝麓目前面临的就是资金问题。
这几个月，她们尝试接触了好几家资本公司及投行，但给回复的不多，目前只有两三家。
而蔓葭，是她们最想争取的。
“当然有信心，陆总。没信心我们怎么敢向您推荐我们的项目计划？”
陆葭：“不错，对自己有信心这点很好。”
“什么？”颜夏愣住。
但许靓反应过来了：“怎么会呢，陆总，颜夏怎么会是设计师。”许靓迅速反应过来，斩钉截铁地否认了陆葭的话。
颜夏也从错愕中回过神，她立马得体大方地接上：“是啊，陆总，您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呀？我怎么会是鹊桥仙的设计师，我就是帮许总打杂的。”
听两人这么说，对面的陆葭只是笑了笑，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把眼神轻轻地落在颜夏右手腕上的那条手链上。
颜夏一惊，下意识缩了下手。
那条手链周亦安手腕上也戴着一条，为了纪念两人相恋一周年。这也是两人第一次戴上了有情侣标志的物品。
见到颜夏的小动作，陆葭意味深长地说：“颜特助不要多想，我也没去调查过你。”
“我猜你是设计师，是因为周先生这样身份的人不会去买一个不知名的品牌。那只能是人送的，而这两条手链很有鹊桥仙的风格。”
“当然，你作为宝麓的总助，请设计师设计一对也无可厚非。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这么操作，但是……”
陆葭交握的手指放开，在桌面上轻轻磕了两下：“我说了，设计师可以不是有名气的，但一定要是最有实力的，我需要你们拿出足够的实力。下个月有品牌珠宝大秀，如果你们设计的产品能排前三，那我们再接着往下谈。”
-
正午的阳光有些灼热，颜夏心神不宁地跟在许靓身后，许靓拐了弯，而颜夏却恍恍惚惚，眼看快要撞到柱子了，许靓一把拽住她。
“颜夏！你怎么不看路？”
颜夏眨了眨眼，她看向许靓心，然后心不在焉地答道：“啊，没在意。”
许靓：“。”
她叹了口气，双眸闪过担忧：“夏夏，我们不是非要跟蔓葭合作的，想投资我们的不是还有两家吗？如果你实在不想曝光设计师的身份，我们可以再去聊聊。”
颜夏垂下了眼，过了一会才说：“可目前为止，蔓葭给的资源最多，如果有蔓葭做背书，那我们的品牌会更快地在这个赛道里脱颖而出。”
许靓：“这我能不知道吗？但我不想你太为难……”
颜夏：“公司这小半年为了做品牌的事付出了很多，到了这节骨眼上，大家都盼着能再进一步，资金进不来，项目启动就有困难，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上市？再等5年？还是10年？”
她认真地看着许靓：“学姐，你清楚的，创业型公司，3～5年一个坎儿，我们已经成立了5年。现在各行各业饱和的快，迭代的更快，企业如果没有创新突破，没有核心竞争力，迟早要倒。而打出一个有市场价值的品牌，就是制造我们的竞争力，不然我们就是一直为他人做嫁衣的小作坊。”
颜夏说的，许靓作为老板当然清楚。
她一直知道颜夏有一颗迫切想要成功的心，为了成功，她这些年可以说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拼，出差，谈合作，找资源都能做得得心应手，她远远超出一个助理的能力。
但也因为这样公司有不少人私下讽刺她是一个以利益为主不近人情的交际花，或者一个想取而代之的阴谋家。
许靓很想跟颜夏说，我们要不要缓一缓……
但触及颜夏的目光，许靓最终没再多说什么：“夏夏，这事我们回去再商量商量，可以把其他几家投行跑一遍再说。”
颜夏笑了一下，反过来安慰许靓：“好的靓姐，我会考虑清楚再做决定的，陆葭也没把我们逼得太紧，还有时间。”
两人聊着就往车库走，刚找到车，许靓咋呼了一声，在包里摸索了一圈：“呀，我刚把车钥匙忘在哪了？我们下了车去了哪几个地方？”
颜夏看着粗心的许靓无奈地说：“我去找吧，靓姐你在大厅等我一会。”
**
颜夏左思右想，许靓的车钥匙应该是落在陆葭办公室了，她轻车熟路地往陆葭办公室走，她一边走，还边想或许可以跟陆葭再聊聊，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案可以说服她。
颜夏的确是鹊桥仙的设计师，她以许靓助理的名义工作，凡事亲力亲为，是因为她跟宝麓的合作是技术入股，这些除了许靓没有任何人知道。
如果蔓葭想看宝麓的实力，其实也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比如新品的销售能力等，市场反馈等，哪怕签对赌协议，她也有信心。
总之不到万不得已，颜夏不想暴露自己的设计师身份。
陆葭的办公室在顶层，出了电梯走几步就到了。
颜夏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措辞，这才抬起手准备敲门。
手还没碰到门，里面传来的争执声让颜夏僵在了当场。
－
办公室内，周亦安衬衫领口敞开着，落拓不羁地坐在沙发上，他眉头紧皱，指尖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与在颜夏面前的温和清隽大相径庭。
“陆葭，我们之间不是谈好了吗？你会给宝麓一个机会，但是你为什么要去提鹊桥仙的事？”
陆葭抿了下唇，语气也颇为不善：“我为什么不能提？这是我要砸钱投资的公司，我有权了解清楚吧？我又不是慈善家。”
周亦安不耐烦：“你答应我去投资，你管她是不是设计师？即使她设计的东西是坨屎，你只要按照我们的条件来就行了，问那么多你有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陆葭脾气也上来了，低吼了一句，那里间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周亦安你就这么喜欢她？”
周亦安被她一吼，愣了数秒，才说：“嗯，很喜欢。”
陆葭垂下眼，密长的睫毛颤动几下，再抬起头时，她扬起一抹讥笑：“既然你不想你的小女朋友暴露底牌，那你我之间的条件得变。”
“你想怎么样？”周亦安神色一紧。
“你之前说做我子品牌的代言，代言费减半。”
“对。”
陆葭一咬牙，接着抛出了自尊心：“说实话，我根本不差那点代言费。你换一个吧，就换陪我一个月。这一个月内，我说什么你得应什么。”
周亦安猛地站起来：“陆葭，你！！”
“我什么？潜规则啊，资本家不都这么玩的吗？现在是你求我，选择在你啊，亦安。”
周亦安闪过一丝挣扎，随后他咬咬牙说：“好，我答应你。”
“砰！”办公室大门被推开。
周亦安和陆葭一惊，同时抬头——颜夏立在门口，面色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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