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摄影展设在市图书馆三楼一个安静的偏厅。周末的午后，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叶栖迟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十分钟，她站在展厅入口处，看着那些悬挂在墙上的深邃星云和璀璨银河，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惴惴不安地跳动着。
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新买的米白色毛衣，头发也仔细地梳过。会不会太刻意了？他会不会觉得不好看？各种念头在她脑海里打转。
“叶栖迟。”
低沉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猛地回头，看见江逾正站在几步开外。他穿着简单的黑色毛衣和牛仔裤，身姿挺拔，手里还拿着两瓶水。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走上前，将其中一瓶水递给她。
“刚到？”他问，声音比平时似乎柔和一些。
“嗯，也刚到。”叶栖迟接过水，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一阵微小的电流让她差点没拿稳。
展厅里人不多，很安静。他们并肩走在那些震撼人心的宇宙影像前，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只有脚步声在空旷的展厅里轻轻回响。
江逾在一幅猎户座大星云的照片前停下脚步。绚丽的色彩如梦似幻，仿佛将整个宇宙的奥秘都浓缩在了这一方相纸里。
“这是M42，”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片星空的宁静，“距离我们大约1500光年。”
叶栖迟仰头看着那张照片，被那种浩瀚的美所震撼。“真漂亮……”她喃喃道。
“嗯。”江逾应了一声，目光却从星云移到了她的侧脸上。阳光透过窗户，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跳跃，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倒映着星云的色彩，比任何星空都要动人。
叶栖迟察觉到他的视线，下意识地转过头。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微微一怔，随即迅速移开目光，空气中弥漫开一种微妙的紧张感。
“去那边看看？”江逾清了清嗓子，指向另一个展区。
“好。”
他们走到一幅展示恒星生命周期的图表前。江逾似乎放松了些，开始低声给她讲解主序星、红巨星、白矮星……他讲得很认真，措辞严谨，但语气并不像平时在教室里讲题那样疏离，反而带着一种分享的意味。
叶栖迟安静地听着，偶尔提出一两个问题。她发现，当他谈起这些宇宙奥秘时，那双总是显得过分冷静的眼睛里，会闪烁着她从未见过的、纯粹而炽热的光芒。
“所以，我们看到的星光，其实都是它们很多年前的样子？”她看着一幅关于光速的示意图问道。
“是的。”江逾点头，看向展厅窗外明媚的阳光，“也许此刻正有一颗星星熄灭，但我们要在很久以后才能看到它的告别。”
这话带着一种诗意的伤感，叶栖迟的心轻轻触动了一下。她忽然觉得，平日里那个理性到近乎淡漠的江逾，内心或许也藏着一个柔软而浪漫的宇宙。
他们不知不觉在展厅里待了一个多小时。当走到出口时，夕阳已经西斜，给整个城市披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外衣。
“谢谢你，”叶栖迟抱着那瓶还没开封的水，小声道谢，“今天……很有意思。”
江逾看着她被夕阳染红的耳尖，低声说：“你喜欢就好。”
两人沿着图书馆外的林荫道慢慢走着。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动了叶栖迟的发丝。江逾不动声色地挪到了靠近风口的一侧，为她挡住了大部分寒风。
这个细微的举动让叶栖迟心里一暖。她偷偷抬眼看他，他目视前方，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清晰好看。
“下周……”江逾忽然又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叶栖迟的心跳再次加速，期待地看着他。
“下周电影院好像要上映一部新的科幻片，”他说着，耳根微微泛红，“据说特效不错……如果你有兴趣的话。”
这几乎是一个明确的邀请了。叶栖迟感觉自己的脸颊像火烧一样烫，心里却像炸开了一朵烟花。她用力点头，眼睛亮得惊人：
“有兴趣！我很想看！”
听到她雀跃的回答，江逾紧绷的嘴角终于放松下来，扬起一个清浅却真实的弧度。这个笑容很淡，却像一缕阳光，瞬间驱散了他身上所有的清冷感。
“那……下周见？”他轻声说。
“嗯！下周见！”
走在回学校的公交车上，叶栖迟靠着车窗，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嘴角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下去。她回味着今天看到的浩瀚星空，回味着他讲解时专注的侧脸，回味着他那个罕见的笑容，还有……那个关于下周的约定。
她拿出手机，打开与赵晓薇的聊天界面，飞快地打字：
“他约我看电影了！！！”
几乎是在发送成功的瞬间，赵晓薇的回复就弹了出来：
“！！！哪一天？什么电影？细节！速报！”
叶栖迟看着屏幕上跳跃的文字，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抬头望向车窗外，天空已经变成了深蓝色，几颗早亮的星星点缀其间。
这个冬天，连星空都变得格外温柔。而她知道，属于她的那颗星星，正在以光速，朝她奔来。
【第二十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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