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我也听到了”像一道咒语，彻底打破了横亘在两人之间最后的、无形的屏障。自艺术节那晚之后，叶栖迟和江逾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全新的、心照不宣却又无比甜蜜的阶段。
那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虽然没有被正式捅破，但彼此的心意已经像阳光下的水晶，清晰剔透，折射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他们依旧是临江附中众人眼中最引人注目的同桌，依旧是光荣榜上隔着遥远名次的两个名字，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某种隐秘而炽热的电流，早已在他们之间无声却汹涌地奔流。
周一的早晨，阳光格外明媚。叶栖迟的脚踝已经彻底康复，步履轻快地走进教室。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飘向了靠窗的那个座位。
江逾已经坐在那里了，晨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他依旧在看那本厚厚的英文原著，但叶栖迟敏锐地注意到，他今天似乎有些不同——他手边放着一盒精致的小蛋糕，包装盒上是城里那家很难排队的老字号甜品店的Logo。
叶栖迟的心跳漏了一拍，假装镇定地走过去。
“早上好。”她声音轻快，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
江逾从书页中抬起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依旧清淡，却似乎比往常多了一丝难以捕捉的柔和。“早。”他低声回应，然后看似随意地将那盒蛋糕推到了她面前。
“路过，顺手买的。”他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这真的只是一次偶然。
但叶栖迟知道不是。那家店在城市的另一端，根本不在他来学校的“顺手”范围内。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是做成小星球形状的芝士蛋糕，表面撒着一层闪亮的银色糖霜，精致得让人舍不得下口。
“谢谢…”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心里甜得像是浸满了蜜糖，“看起来好好吃。”
“嗯。”江逾应了一声，视线重新回到书本上，但叶栖迟捕捉到他唇角那一闪而过的、极浅的弧度。
她一整天都沉浸在这种微妙的甜蜜里。江逾依旧话不多，但那些沉默的关怀却变得更加细致和自然。
数学课上，她对着一道复杂的导数题皱眉头时，他会不动声色地将写满清晰解题步骤的草稿纸推过来，在关键步骤旁边画上一个极小的小星星作为标记；英语测验时，她发现自己忘带涂卡笔正着急，一支全新的、已经削好的2B铅笔已经轻轻放在了她的桌角；午休时她趴在桌上小憩，醒来发现自己肩上多了一件带着淡淡薄荷清香的校服外套——而它的主人正穿着单薄的衬衫在窗边看书，耳根微微泛红。
最让叶栖迟心跳加速的，是周三的体育课。
这是她脚伤痊愈后的第一次体育课，内容是排球测试。轮到叶栖迟上场时，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掉周围同学的目光。然而几个回合下来，她发现自己对痊愈的脚踝还是心存顾忌，动作放不开，接连几个球都没接好。
“叶栖迟，放松点！脚没事了！”体育老师在场边喊道。
她咬紧下唇，点了点头，心里却越发紧张。就在这时，她无意间瞥见场边一个熟悉的身影——江逾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排球场旁的树荫下，手里拿着一本单词书，看似在背诵，目光却分明落在她的方向。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江逾什么也没说，只是极轻地对她点了点头，眼神沉静而肯定。
那一刻，叶栖迟忽然就觉得心中的忐忑奇迹般地平复了。她深吸一口气，专注地看着飞来的排球，脚步灵活地移动，稳稳地将球垫了过去。
“好球！”队友们欢呼起来。
测试结束后，叶栖迟气喘吁吁地走到场边，发现江逾已经离开了。但她放在长椅上的水杯旁边，多了一小包印着药店Logo的冰袋，下面压着一张便签，上面是他熟悉的、干净利落的字迹：“敷一下，预防肿胀。”
她的心脏像是被温柔地攥了一下，酸软得一塌糊涂。
放学后，两人并肩走在林荫道上。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时而交错，时而重叠。
“今天…谢谢你。”叶栖迟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书包带子。
江逾侧头看她：“谢什么？”
“就是…排球课的时候。”她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看到你在，我就不紧张了。”
江逾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沉默了片刻，他才低声开口：“你的脚刚好，需要适应。”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但叶栖迟却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她鼓起勇气，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他：“这个…给你。”
江逾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手工制作的星空主题书签。深蓝色的底上洒着银色的闪粉，用细银线勾勒出星座的图案，右下角还用小小的银色珠子拼成了一个“J”字母。
“我昨天手工课上做的…”叶栖迟的声音越来越小，脸颊泛红，“觉得…觉得很配你那些厚厚的英文书…”
江逾拿着那枚书签，指腹轻轻摩挲着上面精致的纹路，久久没有说话。夕阳的金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细密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就在叶栖迟开始感到不安时，他忽然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她：“很漂亮。谢谢。”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柔软的沙哑。然后，他做了一件让叶栖迟彻底愣住的事情——他拿出钱包，小心翼翼地将那枚书签放进了夹层里，贴身份证件的位置。
那个动作自然而郑重，仿佛在放置什么极其珍贵的物品。
叶栖迟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一股暖流席卷全身。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傻傻地看着他，眼睛亮得惊人。
江逾似乎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周末…你有什么安排吗？”
“啊？还没…没有。”叶栖迟感觉自己心跳快得都要蹦出来了。
“市图书馆有个天文摄影展，”江逾的语气听起来尽量随意，“听说还不错。如果你...感兴趣的话。”
叶栖迟愣了两秒，随即巨大的喜悦像烟花一样在心底炸开。她用力点头，声音里满是掩不住的开心：“感兴趣！我很想去看看！”
“嗯。”江逾的唇角似乎又弯了一下，快得让人捕捉不到，“周六上午十点，图书馆门口见。”
“好！”叶栖迟的声音雀跃不已。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分别的路口。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绚丽的橘粉色，一如艺术节那晚的暮色。
叶栖迟停下脚步，鼓起勇气抬头看向江逾：“那...周六见？”
江逾深深地看着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仿佛在描摹她的轮廓。最后，他轻轻颔首：“周六见。”
他没有立刻转身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看着叶栖迟一步步走远。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他才缓缓收回目光，从钱包里再次拿出那枚星空书签，指尖轻轻拂过那个银色的“J”字母，眼底流淌着无人得见的温柔。
星轨已然显现，糖霜悄然落下。那些小心翼翼隐藏的心事，终于在阳光下露出了甜蜜的端倪。
【第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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