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京松手中的钢笔签完字后放下，顺手拾起水杯润喉，嗓音醇厚：“那天之后我顺路回家了，放在家中。”
哦，也是，谁大晚上还会回公司呢。
程姣若有所思地点头。
“你的雀雀杯，做得很不错，形态惟妙惟肖，也很可爱。”裴京松顺着话题，沉静地夸了句。
他的态度很一本正经，至少从程姣的视觉听觉来感受，就跟自己幼儿园时期随手捏出个泥巴，被代班哥哥夸赞很像。
尤其裴京松字正腔圆的语气，着重强调了‘雀雀杯’三个字。
有一种从遣词造句方面，叫人戏谑了似的。
程姣指尖轻轻拧了下枕头边边，毫不谦虚地笑纳了他的夸赞：“我也这么觉得，裴先生喜欢，我就放心。”
除了雀雀杯，她给程玉菡做的是兔兔杯，手里留下的还有猫猫的呢，每个她都做得很用心，都是精心设计过的，绝对正版原创。
裴京松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唇角勾起嗯了声：“是很喜欢。”
这句话一落下，程姣随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撇开视线看别处。
路灯先生真是太光芒万丈普度众生了吧。
沙发上的小姑娘不搭话了，裴京松也识趣地没再说什么，着手审查需要过目的合约和文件。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她和裴京松两个人，裴京松在伏案工作，再加上沙发和办公桌距离得有些远，程姣也不会觉得不自在。
她只需不发出任何声响，安安分分自己待着就是了。
办公室静悄悄，纸张翻页，笔尖飘然划在纸上的窸窣声，也颇有一种叫人昏昏欲睡的困意。
程姣窝在软乎乎的沙发，几乎是要躺下来的状态。
在这种彻底放松下的情况，她手里的手机也不香了，双眼逐渐迷迷瞪瞪的，甚至差点儿把手机撇到地上。
在程姣点头的第四次，她的脸颊倏然贴到了一层温和的肌肤，还有皮囊下包裹的指骨，微微绷起的青筋。
这是一只属于男人的手。
初次判定时，程姣被惊醒。
鼻息间窜动的沉木气息，也随之敏感地侵袭而来，程姣呼吸一紧，头皮发麻。
抬眼撞入他的视线，程姣很是没出息地抖擞了下，这一抖，看似没什么动静，可毕竟人就在身边呢，肯定也感受到了。
程姣表面故作镇定，有些木讷，心里已经把自己吐槽个百八十遍。
睡睡睡就知道睡，吃饱了睡成大懒猪！在哪里睡不好，偏偏在人家办公室人家眼皮子底下。
“困了？”裴京松问。
他的手里还攥着一条披肩，替她拉好。
在人家的办公室里睡着，真的太太太不尊重人了。
程姣很想否认，可她此时无处遁形，根本没法狡辩。
“嗯，是有点儿……”
“可以去我的休息间里午睡，这个时间，你的胃口也应该消化好了午饭，去睡觉不容易积食。”裴京松淡淡道，“休息间里的床单枕套是干净的，这些天我并没有使用。”
可以说是非常贴心了。
但凡排除掉这是一对刚认识不到半月的男女，男方留下女方在自己办公室睡觉的诡异感。
程姣脑子一抽，忍不住开了第三视角默默吐槽。
但——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裴京松又问：“还是你想回家休息？”
程姣立马摇头，迷迷糊糊地说：“再回去——”
“说不定我就不困了。”
裴京松轻笑：“嗯，你说得对。”
说完，程姣还不撒手地抱着滩羊毛枕起身，裴京松顺势把毛毯披好。
他转身去推开了休息间的门，侧身留给空间让她进去。
被人看着躺床上，多少叫人有些不好意思。
程姣只是乖巧地坐下，听到裴京松说了句午安，门彻底闭合后，才彻底跟软了骨头似的躺下。
窗帘紧闭，柔软的床上全是毛绒绒，的确很适合睡觉。
但现在程姣是一点儿困意也没有，睁着眼睛看天花板，满脑子都在想，这里可是裴京松办公室里的休息间，一个男人的！一个临走前还给她披毛毯道午安的男人！
程姣无情地揉捏怀里的抱枕，还很人道地没把气全撒在一枕上面，身边的另外几个都挨个惨遭毒手。
闹够了之后，程姣为了毁尸灭迹，起身好好rua平。
她沉默几秒钟，还发现，自己的心跳速率也该死的不对劲。
晚安午安。
就简单平淡的话，难道还比得上她在网上看的那些口口文学来得刺激？？
程姣深吸口气，怪她太年轻没谈过恋爱，赛博口口文学居然一点儿免疫力也没有。
她拿着手机，冷静过后，默默多角度在室内拍照。
先是场景图，然后是她的自拍图。
裕世是酒店集团，程姣也不怕程岩看不出自己在哪里，一些基本用品上就有该公司的logo。
休息间大部分由毛绒绒大军团组成，但还是能给人感觉出这里是男人的领域。
为了视线明亮些，程姣默默开了盏细微的灯光，氛围感十足。
蹭恋情的素材又到手了呢。
再次躺回床上，程姣瞄了眼时间。
——下午2:24
裴京松居然让她留在办公室里留了这么久，她要是真睡着了，岂不是等他下班回家了才走？
程姣大胆猜测，自己到时候说不定还能蹭蹭回家的车，这一来一回，素材又增加了。
这个发展，未免、似乎、大概、有些……
程姣点出了手机里的电子木鱼，狠狠敲击。
沉下心来，她不能因为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滋生出奇奇怪怪的情感，等到下班，都是为了素材，为了自由，没错，是这样的。
和裴京松交集次数只是一时的，之后也许就真的彻彻底底没有任何交集了，要狠狠的一次性薅干净羊毛。
程姣宽慰自己，木鱼不敲了，刷刷手机就寝得了。
她刚要安心就此，静谧的环境里，隔墙之外的动静似乎无限放大。
嗯？怎么声音这么大？
-
“你不必跟我说这么多，之前投资失败替你兜底，是看在你亏损得还不算多，能及时亡羊补牢。”裴京松冷冷地说，“我不知道先前老爷子给过你多少次机会，在我这里没有事不过三的条件，一次失败就是失败，你的能力不足以有负责这项立案的资格。”
他只是气定神闲地坐在办公椅上，面色平静，以极其清冷的嗓音回应，桌前的裴康海就已经耐不住地来回走动。
“是，我的能力的确比不上你，可要如果不是我主动和咱爸商量，你能这么快就上任？”裴康海敲了敲桌面，气不打一处来，“你现在把我的项目拱手让人，下一步是不是又要罢免我的职位，让我什么也做不了！”
“你我到底是流着同样血脉的，你……”
裴康海还想接着吐苦水，裴京松却突然起身。
这一起身，让他猝不及防地哆嗦下，随着裴京松拉出抽屉，拿出一沓纸的动作，他要说的话也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裴京松指腹摁着那沓纸，其中夹杂着几张照片，虽然略显模糊，但也能从中看出与年轻女人私会的男人，正是裴康海。
“我向来不喜欢过问任何人的私事，尤其是在公司，这种登不上台面的事儿，你既然要做，就偷偷摸摸的，而不是堂而皇之，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裴京松语调缓慢，浓稠深沉的眸子，冷静地审视着裴康海愈发惨白的面容，甚至夹杂着几分嘲弄——
“你觉得你挪用公款投资小情人的事儿，能瞒得过我？”
裴康海刚准备拿起那沓纸，裴京松腕骨一转，就将其推开，巧妙地避过了裴康海的手，散落一地，甚至是甩到了他脸上。
纸张糊脸，裴康海下意识后退，哐当一声，椅子推倒，他整个人也有些狼狈地被绊得跪在地上。
这声动静太大了，程姣只是稍微拉开点门去看，险些因为这声音吓得把门扣紧。
好刺激，这就是裴家老总的私生活物料吗，她这是特等席了吧？
程姣心头加剧地跳动，下意识地想，又好奇又紧张地凑上前看。
门缝开得有些小，视角也刁钻，程姣只能看到裴京松的位置。
看到他坐在办公椅上的从容不迫，看到他行云流水般地掏出证据。
他的声音太过凛冽，配上一倒地一站立的画面，程姣就算不代入裴康海，都有些害怕。
这是什么魔鬼画面，也太抓马了吧。
程姣很想靠自我吐槽来环节紧张，可她心跳还是怦怦直叩胸腔，握着门把的手心也渐渐涔汗。
她些口干舌燥的抿抿唇，实在是不能把刚才那样温柔儒雅的裴京松，与现在凛然自持的男人划为等号。
“公司现在是我管着，你利用任何一项资源，都是在利用我。”
“我不喜欢被欺骗，也厌烦被利用。”
这两句话，裴京松是居高临下对着裴康海说的，程姣脑袋嗡嗡的，像是同样被戳着脊梁骨，彻底心慌了。
她手一松，门倏然扣上，发出了有些细微的关门声。
在对峙的沉静环境里，这不轻不重的声响，就显得格外清亮。
裴康海也是紧张得不行，下意识望向身侧的门：“谁？”
姣姣：坏了，这个男人不好惹
裴总：坏了，我也藏了女人
口口二字是我打出来的，不怪晋江（。）
上章红包已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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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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