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名袭击者见一击未中,斯期又挡在了前面,互相对视一眼,立刻转身就想逃跑。
“抓住他们!”斯期忍着后背火辣辣的剧痛,厉声对闻讯赶来的保镖喝道。强大的、带着暴怒的雪松信息素如同实质的风暴席卷而出,瞬间冲散了那令人作呕的恶意信息素,将那两名袭击者压制得动作一滞,很快就被保镖制服。
危险解除,斯期这才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一松,后背的剧痛排山倒海般涌来,让他眼前一阵发黑,身体晃了晃。
“斯期!”邵委被他圈在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和瞬间失去的血色。他抬头,看到斯期紧蹙的眉头和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恐慌瞬间淹没了了他。
“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邵委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他想查看斯期的后背,却被斯期更紧地抱住。
“别动……我没事。”斯期的声音有些虚弱,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庆幸,“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他反复说着这句话,像是要确认怀中之人的安全。天知道刚才看到那仪器车撞向邵委的瞬间,他的心跳几乎停止,前世邵委在他怀中彻底失去生息的画面与眼前重叠,那种灭顶的恐惧几乎让他崩溃。他什么也来不及想,身体已经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邵委被他紧紧抱着,脸颊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能听到那里如同擂鼓般急促而有力的心跳,也能感受到他身体因为疼痛而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一种前所未有的、汹涌的情感冲击着邵委的心防。
这个男人,用身体替他挡住了危险。
这个曾经对他冷漠至极的男人,此刻却因为他的安全而流露出如此深切的恐惧和庆幸。
不是因为愧疚。
愧疚不会让人在生死瞬间做出这样的本能反应。
医生和护士匆匆赶来,将斯期扶到轮椅上(他坚持不肯躺担架),推去紧急处理伤口。邵委坚持要跟着去。
检查结果出来,斯期的后背有大面积的撞击淤伤,左侧一根肋骨骨裂,需要固定和静养。
病房里,斯期趴在病床上,后背涂满了化瘀的药膏,缠着绷带。他侧着头,看着站在床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邵委,冰蓝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讨好和……不易察觉的紧张。
“吓到你了?”他轻声问。
邵委没有回答,只是走上前,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斯期肩膀上未受伤的皮肤,那里也因为撞击而泛着青紫。他的指尖冰凉,带着细微的颤抖。
斯期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动,任由他触碰。
“为什么?”邵委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为什么……要替我挡?”
斯期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深深地望进邵委那双仿佛蕴藏着冰雪的眸子里,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坚定:
“因为如果你不在了,我活着也没有任何意义。”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邵委的耳边。
不是“我爱你”,不是“我愧疚”,而是——“没有你,我活着没有意义”。
这比任何情话,任何道歉,都更具有穿透力。它直接越过了所有理智的防御,狠狠撞击在邵委灵魂最深处的软肋上。
邵委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双因为疼痛而显得有些湿润、却无比认真的冰蓝色眼睛,一直坚固的心防,在这一刻,终于发出了清晰的、碎裂的声响。
冰层,裂开了。
他猛地转过身,肩膀微微耸动,不想让斯期看到自己瞬间泛红的眼眶和失控的情绪。
斯期看着他那单薄而隐忍的背影,心底涌上一股巨大的酸涩和怜惜。他知道,他赌对了。他用最直白、最不计后果的方式,终于在那片冰原上,凿开了一道裂缝。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趴着,等待着。
良久,邵委才缓缓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眼尾还残留着一丝微红。他走到床边,拿起水杯,递到斯期唇边。
“喝水。”他的声音依旧清淡,但那份一直存在的、无形的隔阂,似乎消减了许多。
斯期就着他的手,乖乖喝了几口水,目光却一直牢牢锁在邵委脸上,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的贪婪。
邵委放下水杯,避开他的目光,低声道:“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了。”
斯期却轻轻笑了,尽管扯动了背后的伤处让他倒吸一口冷气,但笑容里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明亮和满足。
“为你,值得。”
邵委的心跳,再一次,因为这句话而失控。
裂痕已经出现,微光得以照入。斯期的“追夫火葬场”,似乎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然而,他们都知道,“守望者”的阴影并未远离,邵委的身体依旧脆弱,未来的路,依旧布满荆棘。
自袭击事件后,邵委对斯期的态度发生了微妙而确实的转变。
他不再完全拒绝斯期的靠近,默许了他每天傍晚雷打不动地来病房“报到”,甚至偶尔会在他带来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玩意儿——比如一盆据说能安神助眠的薰衣草,或是一本绝版的、他多年前随口提过的诗集时,轻轻说一声“谢谢”。
斯期像是得到了某种默许,行为更加“得寸进尺”。他依旧包揽了邵委的一日三餐和药物,但不再紧迫盯人地要求他吃完,而是会仔细观察他的食量,在他放下筷子时,轻声问一句:“是不是不合胃口?明天换一种?”
他开始在邵委精神稍好的时候,跟他聊一些公司里无关痛痒的趣事,或者回忆一些……他们之间为数不多的、勉强称得上“共同”的过去。比如某次被迫一起参加的慈善晚宴,邵委是如何不动声色地帮他挡掉了一个难缠的合作方;又比如他们刚结婚时,邵委曾试图在公寓阳台上种过一阵子白蔷薇,虽然最后因为两人都太忙(或者说斯期根本没在意)而枯死了。
“那时候应该请个花匠的。”斯期看着窗外,语气带着遗憾。
邵委捧着温热的水杯,闻言微微怔了一下。他没想到斯期还记得那些白蔷薇。他垂下眼睫,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波澜,轻声道:“没什么,本来也只是……一时兴起。”
斯期看着他低垂的、显得异常柔顺的侧脸,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又带着密密麻麻的疼。他知道,邵委习惯性地将所有的期待和喜好都轻描淡写为“一时兴起”,不过是因为从未被认真对待过。
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拿起那本诗集,用他那把因为常年发号施令而显得有些冷硬,此刻却刻意放柔的嗓音,低声念了一首关于雪与星空的短诗。
邵委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窗外的夕阳给斯期棱角分明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他低沉的诵读声在静谧的病房里回荡,与他身上稳定而令人安心的雪松信息素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种奇异的、让人想要沉溺其中的氛围。
一种久违的、类似于“家”的宁静感,悄然在邵委冰冷的心湖里蔓延开来。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被抓住的那两名袭击者,无论斯期动用何种手段审讯,都咬死了是个人行为,出于对“异常Alpha结合”的极端厌恶。但斯期和邵委都清楚,这背后必然有“守望者”的影子。他们的信息素融合,显然触动了某些人的神经。
临时实验室的研究进展也并不顺利。M国的新药对邵委的腺体衰竭效果有限,甚至带来了一些强烈的副作用,在一次用药后,邵委出现了持续的低烧和呕吐。
看着邵委趴在床边,瘦削的脊背因呕吐而剧烈起伏,脸色苍白如纸,斯期的心像是被放在油锅里煎炸。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陷进掌心,才勉强克制住将那堆该死的药剂全部扫落在地的冲动。
“停药。”斯期的声音冷得像冰,对为首的专家说道,“立刻,马上。”
“斯先生,这是目前最有希望的……”专家试图解释。
“我说停药!”斯期猛地打断他,周身属于顶级Alpha的暴戾气息瞬间爆发,整个实验室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度,“我不管它有没有希望,我只要他不再痛苦!听不懂吗?!”
专家被他吓得噤声,连忙示意助手停止用药。
斯期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暴戾情绪,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扶起虚脱的邵委,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接过李医生递来的温水,一点点喂他漱口。
“对不起……”斯期看着邵委紧闭的双眼和蹙起的眉头,声音沙哑地道歉,“又让你受苦了。”
邵委缓缓睁开眼,因为呕吐,他眼底泛着生理性的水光,冰蓝色的眼眸显得更加脆弱。他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却又是一阵恶心感涌上,只能无力地靠在斯期胸前喘息。
斯期紧紧抱着他,感受着他细微的颤抖和过低的体温,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惧再次攫住了他。他拥有财富、权势,可以调动全球顶尖的医疗资源,却无法替邵委承受半分病痛。
他低下头,将脸埋进邵委颈窝,贪婪地汲取着那带着病弱苦涩、却依旧清冽的白茶气息,仿佛这是唯一能让他确认怀中人还活着的证明。
“邵委……”他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又如同最绝望的囚徒,低声呢喃,“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好起来……”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邵委靠在他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震动和那份几乎要溢出来的痛苦与无助。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这个男人,在外人面前永远是强势、冷硬、无坚不摧的,此刻却在他面前,流露出了如此脆弱的一面。
只因为……他。
邵委抬起虚软的手,轻轻抓住了斯期胸前的衣料,极其微弱地摇了摇头。
“不是……你的错。”他气若游丝,却清晰地传递出这样一个信息。
斯期身体猛地一僵,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邵委。这是自他重生以来,邵委第一次……明确地安抚他。
不是拒绝,不是疏离,而是……带着理解的安抚。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酸涩与狂喜的热流冲垮了斯期的理智堤坝。他再也忍不住,低头,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般,吻上了邵委因呕吐而有些干燥苍白的唇。
这个吻,不带任何**,只有无尽的怜惜、悔恨、爱意和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
邵委的身体先是微微一颤,随即放松了下来。他没有回应,却也没有推开。他闭上了眼睛,任由斯期那温柔而颤抖的唇,一点点熨帖着他冰凉干涸的唇瓣,仿佛在确认彼此的存在。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斯期的额头抵着邵委的,冰蓝色的眼眸深深望进他眼底,声音低沉而坚定:
“邵委,我不会放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你。我们会找到办法的,一定。”
邵委看着他那双仿佛燃烧着幽蓝火焰的眼睛,里面倒映着自己苍白脆弱的影子,以及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不容置疑的决心和……爱意。
心底最后一块坚冰,似乎在无声中融化了。
他轻轻点了点头,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嗯。”
虽然前路依旧迷茫,病痛依旧折磨,但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斯期的“追夫火葬场”,在经历了绝望、挣扎、笨拙的弥补和生死考验后,终于窥见了那被厚重冰层覆盖下的,一丝真实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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