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疑是个很糟糕的副作用。
几乎月月都要领教一回的黎乔真心实意地感（怒）叹（骂）道。
兴许部分Alpha或Omega不愿意通过使用抑制剂来度过易感期或发热期，也有这副作用的一个原因在。
这简直是花钱找罪受。
联邦现有的药方几乎都是前人一代代前仆后继试出来的，个中艰辛难以为旁人道。部分通行药方或许还能流传出来，但改良药方大都仅在内部流传。
知识产权受到联邦法律保护，联邦皇室及议会也无权要求他们公开。
譬如简陋版抑制剂，就是瑞恩在完整版抑制剂的基础上，结合南柯星的实际原料情况，一手改良出来的。
依照药方依葫芦画瓢配置药剂简单，在原有药方基础上改良出新型药剂却不容易。
从这方面讲，瑞恩无疑是一个天才。
虽说疼到意识模糊的时候，黎乔也曾怀疑过瑞恩是否是出于促狭的心理，才致使最后改良出来的抑制剂有了这么个副作用。
毕竟他自个儿是个Beta，用不着抑制剂。
但后头冷静下来思考，同不可逆性腺体损害、神志不清精神紊乱相比，疼痛已然是最微不足道的副作用了。
就黎乔这么会儿神游的工夫，床榻上躺着的那位已然无法保持住从容的姿态。
他的身体绷得很紧，五指攥成拳状，整个手掌都在无意识地颤抖着。半张着的口小声小声地呼吸着，但这似乎根本没法缓解丝毫痛意。
这时候显然是彻底昏过去比较舒服一点。
但更糟糕的是，他的身体情况不支持他彻底清醒过来，他的潜意识不允许他彻底昏迷过去。
以致他一直维持着半昏半醒的状态，无力改变又不得逃脱，忍受着一点点开始燎原的痛意。
所谓“严刑逼问”也不过如此了。
面见如此人间惨剧，黎乔面不改色地探手试了试他额间温度，又查看了下他腺体的红肿程度，以确认抑制剂确实起了效。
她无意欣赏他狼狈时显露的情状，亦懒得守在他床侧实时盯着他的情况，刚欲提步离开任他自生自灭，但走到门口时忽而想到了一遭，回身从杂物堆里翻出捆粗糙的麻绳来，将他的两手两脚结结实实地绑在了床头床尾。
碾转于疼痛之下的他根本无力反抗黎乔的“暴行”，粗糙的麻绳不断摩擦着他白玉一般的皮肤，几乎刚绑完就红肿了一圈，瞧来分外可怜。
这倒不是出于黎乔的恶趣味，而是为了防止他因疼痛做出过激行为。
他伤了自己事小，万一把房子拆了可就麻烦了。
到时候她又得赔房东一大笔钱，又得重新收整东西。
这还没完，黎乔还取了块干净的棉布塞进他嘴里，既是为了防止他咬舌，也是为了避免他的痛呼影响了她的安眠。
等这一番动作都做完了，黎乔扫视了一圈四周，把目光落在床上被“五花大绑”的人上，而后彬彬有礼地点一点头，轻声道：
“晚安。”
虽然他今晚未必能安。
——
晴空碧得像被清水洗涤过一般，白云兢兢业业地依照着固定的路线行径着。举目虽望不见恒星的踪迹，但四周仍是亮堂堂的。
问就是财政部舍不得给十八层批模拟恒星的钱，开点灯算了。
今儿黎乔轮休，她搬了把摇椅在庭院里，坐在那背瑞恩发给她的药书。
她的左邻右舍显然也都没什么睡懒觉的习惯，这一片的隔音又不太好。
譬如左侧房屋的院子里便时不时飘来对方练武时发出的阵阵动静，右侧房屋则更热闹，两夫妻正因男方失手打碎了一剂营养剂吵架呢。
这时光脑闪动，提示收到重要消息。黎乔低下头，给瑞恩和几个同为药剂学徒的师兄师姐回消息。
黎乔年纪最小，入瑞恩门下也最晚，自然而然地成了小师妹。
虽然他们平时都不管彼此师兄师姐师弟师妹，而是直呼其名。
等黎乔入门后同众人聊起入门时的经历，她惊讶地发现：
除了她是凭借厚脸皮死皮赖脸地求着瑞恩松口试她一试，最后成功凭借卓越的天赋成了瑞恩的药剂学徒，其余都是通过家里杂七杂八的关系，利用重金和一点点简单的小测试砸开了瑞恩的门。
黎乔：有一点嫉妒，就亿点点。
同时，师兄师姐们也对黎乔的经历表示惊奇。
他们面面相觑，彼此的眼里都是——原来这也行？
好吧，这确实行。
但无论如何，成了瑞恩的学徒就平等地得替他干活，瑞恩授课时也一视同仁，顶多根据进度不同和需求不同教授不同的课程。
譬如师兄桑德家里开武馆，瑞恩授课时就偏重跌打损伤的药剂；师姐黛拉立志要开一家美容院，瑞恩便多教她些美容生发一类的药剂。
但这位老师经常出现几天又消失一段时间，让学徒们自生自灭。
学徒们若是有什么疑问，就得抓着他出现的时间赶紧问，省得一眨眼他又跑到哪处去研究药剂去了。
当然，绝大多数情况下，他在消失之前都会在库房存进一批足够药店正常经营一段时间的药剂。
但若是意外提前售罄，学徒们自己能配置的就自行给货架补上，配置不了的就放着等瑞恩再次出现。
反正店里有小机器人管理开支，错不了账。
瑞恩给自己和几个学徒们拉了群，群里平常说话的人不多，这一回热闹则是因为瑞恩宣布他又要闭关研究药剂一段时间。
黎乔习以为常地在群里回了一个“收到”，而后便看见师兄桑德@瑞恩问。
今天轮到他看店。
【桑德】：@瑞恩但是老师，我刚刚看店里库存，还有部分药剂没补上货。是联邦速递还有一批没送到吗？我再催催他们。
瑞恩这会儿仍在线，消息回得很快。
【瑞恩】：没，这一回就这些。你们能补的补，不能补的就放着等我出来。
【瑞恩】：好了，那就这样了。你们药剂上遇到什么问题就先攒着，这段时间非紧急情况不要联系我。
黎乔退出群聊，恰巧瞧见光脑屏幕上弹出一个推送，是本届联邦大选的投票链接。
但她刚点开链接，还没来得及仔细瞧上一眼，便听见身后有风声响动。
黎乔并不意外他能够挣脱麻绳的束缚。
精神涣散时精神力无法凝聚，但一旦清醒过来，多得是方法能让他自己脱困。
而且，正常情况下度过易感期或发热期需要三天，但在抑制剂的干扰下，能够缩短至六到八个小时。
这会儿恰是他该醒来的时候。
兴许是不再受到发热期的影响，对面的武术水平有了一个极大的提高，足足耗了黎乔三四个回合，才将其按在椅背上。
当然，结局是不会变的。
黎乔好整以暇地问：
“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对面沉默了一下，似是没想到现在自己还是打不过黎乔。
但这回，他的态度调整的很快，话语诚恳：
“我很抱歉…昨天晚上谢谢你。”
“我知道单用金钱来答谢你是远远不够的，但是我确实也不知道现下除了联邦币，我身上还有什么能够用来答谢你的。”
“所以，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你的，你尽管开口，好吗？”
这回就像模像样多了，如果他不是以这样的姿势说这番话的话。
黎乔轻轻笑了一声，后退半步放开他：“我还不知道，我该称呼你什么？”
对面站直身体时忍不住咳嗽了一下，而后转身面对着黎乔，手撑在椅背上：
“……你可以唤我贺冬。”
“祝贺的贺，冬天的冬。”
黎乔从他微妙的态度中猜出，这大抵不是对方的真名，而只是一个化名。
但她无所谓，名字本来就只是一个代号而已。
就连“黎乔”这个名字，都是她自己给自己起的。在十五岁之前，她被唤作“109”。
黎乔问：“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兴许是因为呛着了还是其他原因，贺冬这一会儿竟不住地咳嗽起来：
“或许…我能先要一杯清水吗？”
五分钟后，庭院里多了一把椅子，同原先那把摇椅并排放着。
贺冬坐在那把新的椅子上，小口小口地喝着一杯温水，旁边还递来一支粉红色的药剂。
黎乔言简意赅：
“草莓味的营养剂，你需要补充能量。”
贺冬已然算不清他到底有多久未曾进食了，但兴许是饿过头了，导致他现在一点都没感到饥饿，但他确实该吃点什么了。
他道了声谢，接过营养剂，同时不动声色地利用随身光脑扫描了一下营养剂的成分，确认无异后才敢服用。
黎乔不知道他心中的小九九。
她手里同样拿着一剂草莓味营养液，在贺冬磨蹭的这会儿工夫里，她已然仰首一饮而尽。
她深知，这玩意儿，越磨蹭越难以下咽。
贺冬此时已然将营养剂送入口中。
黏黏糊糊的液体化入口腔，他率先感受到的是劣质草莓香精的味道，极其霸道地侵占了整个口腔。但当液体进入喉间时，就有一股难以描述的腥气翻涌上来，逼得贺冬险些要吐出来。
最后他还是咽了下去，虽然这并不容易。
将装过营养剂的试管搁在一侧，他忙喝了口水来顺，面色这才正常了起来。
抬头时恰巧听见黎乔笑吟吟地问他：“不习惯？”
“确实不太习惯，”贺冬坦诚点点头，又很疑惑，“但我先前分明喝过营养剂，不是这个味道啊？”
“大抵是配方不同。没事，喝着喝着你就习惯了。”黎乔发出恶魔言论。
贺冬无奈，低头时恰巧瞧见黎乔光脑上未曾关闭的页面，不由怔了一下。
理论上光脑都是具备防窥功能的，但黎乔贪便宜，挑的便宜货没有这个功能。
黎乔顺着他的视线望下去，发觉他正盯着联邦大选的投票界面看，“连模拟恒星都照不到的地方，却能收到选票。”
“怎么，你想支持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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