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闻左太傅缓声道:“微臣心怀感念,陛下垂怜小女月儿,使之有幸莅临此番华宴。为此,月儿特备薄技,聊表对陛下隆恩之谢。”
皇上击节而笑:“妙哉,妙哉!未知爱卿千金将呈何艺以娱嘉宾?”
冷月心再度起身,袅袅行礼,语态谦逊:“臣女才疏学浅,所备曲目乃时下风靡之《山河赋》。”
皇上闻言,面上浮现惊喜之色:“咦,真是巧了,朕之侄儿云修今日亦欲以此曲献艺,何不借此良机,共赏二艺,相互切磋?”
冷月心微露羞涩之态:“臣女岂敢与世子比肩争艳。”言罢,她轻抬眼眸,含蓄地望了对面端坐的楚云修一眼。
实则,楚云修自踏入宴会之初,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对面那位气韵独特的女子身上。
她不同于皇上左右那些雍容华贵的嫔妃公主,亦迥异于周遭那些体态娉婷的贵族千金。她宛若风中轻曳的木兰花,不经意间,一缕清雅之香悄然潜入他的心扉。
然而,这熟悉之感,仿佛似曾相识?
皇后微微一笑,目光掠过楚云修与冷月心,轻启朱唇,对皇帝说道:“陛下,妾身观之,世子楚云修与左家的女儿,才子佳人,何不借此良辰美景,让他们合奏一曲,以增雅趣,如何?”
皇帝闻言,捋了捋下巴上那缕象征着无上权力的胡须,眼中闪烁着赞许的光芒,笑声爽朗:“哈哈,此议甚妙,正合朕意!”
楚云修闻言,心中虽有几分惊讶,但更多的是激动。他连忙站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言辞谦逊:“臣谢陛下与皇后娘娘不嫌弃,如此,臣且献丑。”
言罢,他轻轻解开腰间的玉带,从中取出一支精致的短笛,那笛身雕刻着繁复的云纹,散发着淡淡的光泽。他缓步走向场中。
与此同时,冷月心也已将古琴稳稳地架在了场中心。她轻轻调试着琴弦,待看到楚云修走来,她礼貌地颔首示意。
随着她手指轻拨,第一缕琴声响起。楚云修见状,立即吹响了短笛,笛声与琴声交织在一起。
曲声悠扬婉转,顷刻之间,高下立见。
在这王公贵族、才子佳人云集的盛宴之上,冷月心的琴艺着实显得颇为平凡,虽清新却无甚惊艳之处。
众人脸上原本对她抱有的那份期待,在琴音初落的瞬间,便如晨雾般悄然消散,只留下一抹淡淡的遗憾。然而,好在楚云修的笛艺高超,弥补了这场合奏中的不足,让在座的宾客们也算是一饱耳福,赞叹不已。
一曲合奏终了,皇帝龙颜大悦,真心鼓起掌来,连声赞道:“真是美不胜收,美不胜收啊!弹指之间,云修已过弱冠之年,左家女儿恰好小你一岁,朕观你二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甚是般配啊!”
皇后在一旁掩嘴轻笑,打趣道:“陛下这是要亲自做起月老的活儿来了,这可是头一遭呢,臣妾可得好好瞧瞧。”
皇帝闻言,哈哈一笑,转头看向左太傅,语气中带着几分威严与和蔼:“左爱卿,你意下如何啊?”
左太傅闻言,连忙俯首跪拜:“臣全凭陛下做主,能得陛下青睐,是臣及小女的福气。”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又将目光转向了楚云修,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与期待:“云修,你觉得左家女儿配你如何?”
楚云修此刻心中犹如翻涌的波涛,他从未想过会与女子合奏,更未曾料到会在这样的场合下被皇帝当场赐婚。他愣在原地,神情恍惚,仿佛还在回味着刚才与冷月心合奏时的那份奇妙感觉。突然被皇帝点名,他竟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楞了一下,然后偷眼瞧了瞧已经落座于原位的左家小姐,心跳没来由地剧烈起来。就在他迟疑之时,一道突兀的声音乍然响起。
“儿臣不同意!”
楚云修还是第一次与女子合奏,飘飘然间还没收回心神。此刻,突然又被皇帝点名,要当场赐婚,更是反应不过来了。
众人抬眼看去,说话之人竟是太子楚凤楼。
皇帝的面色瞬间阴沉如水,声音威严:“放肆,休得无礼。”
楚凤楼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毫不退缩:“陛下,儿臣并非有意冒犯,只是儿臣真心觉得,世子楚云修与左家小姐,性格、志趣皆不相投,甚为不配。”
皇帝冷哼一声,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冰冷:“云修尚未表态,你便擅自评头论足,成何体统?还不快给朕坐下!”
楚凤楼双拳紧握,指甲几乎嵌入掌心,但他仍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再次开口:“婚姻乃人生大事,关乎一生的幸福,儿臣认为,此事不仅要问过当事人,左家小姐同样有发言的权力。”
正当气氛紧张到极点时,一道柔亮而坚定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臣女愿意!”
楚凤楼一脸不可置信地向冷月心望去,那眼神似要把她吃了般。不过,冷月心并没有看他。
皇帝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声音中带着几分愉悦:“哈哈,如此甚好,既然当事者本人如此中意这门亲事,朕自然乐见其成,愿意做这个促成佳缘的月老。”
他转而看向楚云修,目光中充满了期待与鼓励:“云修啊,左太傅家的女儿对你如此情深意重,你可要珍惜这份缘分,莫要辜负了她的这番美意啊!”
*
数日前,阳光正好,微风和煦,楚云修在书房内接到了皇帝亲自下达的口谕,要他于今日的宫廷盛宴中,以笛声演绎一曲《山河赋》。楚云修肃然领命,并精心挑选了这首映衬宴会氛围的曲目上报。
然而,世事难料,他未曾料到,今日的宴会上,对坐的另一侧,左太傅家的女儿竟也选择了这首《山河赋》作为她的演奏曲目。
皇帝就此赐婚,这究竟是即兴之举,还是早有打算。
事态发展如此迅速,楚云修只看着那对面亭亭玉立的女子,来不及细细思忖这其中蹊跷。
方才,左家小姐那一声清脆的“臣女愿意!”毫无征兆地砸进了他的心里,仿佛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被激起了层层涟漪。
与此同时,冷月心也缓缓抬头,目光穿越人群,与楚云修遥遥相对。她的眼中,秋水潋滟,波光粼粼,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深情与期待,又似带着一丝茫然与迷惘。在这复杂难辨的眼神交汇中,茫然若迷中,楚云修点头应道:“臣谢陛下赐婚。”
赐婚的旨意如同皇权的铁锤,重重地落下,太子楚凤楼后槽牙咬得吱吱作响。
他愤然一甩衣袖,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怒气,猛地坐回了自己的席位。随后,他毫不犹豫地拿起面前的酒杯,仿佛要将所有的不满与愤怒都倾泻进这杯中之物,猛灌而下,面上一片阴鹜。
与此同时,楚云修在众人的祝贺与议论声中缓缓落座。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再次投向了对面的冷月心,脸上热度不减。
而冷月心则安静地坐在那里,一直垂首低眉,不再抬眼望向任何人。她深知皇帝赐婚,金口玉言,另有众臣做见证,此事已是板上钉钉,不容有悔了。
宴会继续进行,欢声笑语不断,然而,在这繁华与喧嚣的背后,却隐藏着各人心中的不同情绪与算计。
*
是夜,太子府中。
楚凤楼在屋中大发脾气,将伺候的下人们通通都哄了出去,只留下冷月心一人。
他一挥袖子,将书桌上的笔墨纸砚、书籍卷轴等物尽数扫落在地,那些平日里被他视为珍宝的文房四宝,此刻在愤怒的冲击下变得支离破碎。就连那价值连城的歙州砚,也未能幸免于难,被狠狠地摔在地上,裂成了数块。
然而,这还不够。楚凤楼似乎要将积压了一整天的怒气全部发泄出来,他猛地转过身,从八宝阁上取下一只古董玉瓶,那玉瓶造型古朴,釉色温润,显然价值不菲。然而,在楚凤楼的手中,它却成了发泄怒气的工具,被毫不留情地砸向地面,发出一声清脆而响亮的破碎声。
他势要将这积压了一整天的怒气通通发泄出去。
冷月心静静地站在一旁,由着他砸,也不阻止。
终于,当楚凤楼发泄完毕,屋内一片狼藉,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这时,冷月心才轻声斥道:“发泄够了?”
她的声音虽然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让楚凤楼不由得冷静下来。
楚凤楼心中五味杂陈,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质问道:“你为何要答应父皇的赐婚?”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不解与愤怒,仿佛无法理解冷月心为何会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婚姻安排。
冷月心矮下身去慢慢地清理着地上的碎片,她一边清理,一边默默地答道:“前几日你还劝我趁此机会找个好夫婿,如今怎的又变卦不愿意了,莫不是你之前说的那些是哄我的?”
楚凤楼委屈地申诉道:“你休要拿我当小孩子哄骗,我早已不是那懵懂无知的孩童。你找夫婿,我自然是乐见其成,满心欢喜地为你张罗,但唯独就是那西平王世子不成,你心中清楚,父皇对西平王一直有所忌惮!我说他这次怎么这样好心还你女儿身份,抬你出身,还要给你觅得良婿,分明就是早有预谋,另有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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