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冬天不是特别冷,但也足够让人难受了。
天一冷,人似乎就容易生病。
夏稚初带上了口罩,她最近咳嗽得厉害,不想传染给别人。
关鹤老师说,最近有学生发高烧,可能是流感,让大家注意防护。
夏稚初裹着袄,双手抱着接满热水的水杯。
“你真得还好吗?”
她没看谈羽,默默点了点头,咳了几声。
“稚初。”关鹤老师站在教室门口,“你去409开一下会。”
夏稚初点了点头,双手按住桌子,撑起自己的身子。
站稳身子后,刚迈出一步,身体就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一瞬间,世界陷入了黑暗和死寂。
意识被卷进漩涡里,头又疼又重。
再次醒来,眼前是一片纯白,脑袋还是又昏又沉。
“小满,你醒了!”
好像是荀光的声音,夏稚初偏过头,模糊的视线中,身旁有一个人。
她想起来,却使不上一点力,全身像海绵一样软。
她好像是发烧了,现在是全身都很难受。
“小满,你是好好休息,会好起来的。”
夏稚初点了点头。
“你好好休息,我有时间就来看你,我和你付阿姨最近都挺忙的。”
她再次点头示意,外界的声音都是混杂在一起的。
荀光掖了掖被子,转身离开了。
夏稚初偏了偏头,视线中出现一个输液瓶,她这是在医院,毕竟她都晕倒了,不去医院,还能去哪?
她闭上眼,想着睡完一觉,病好了就回学校。
可上天并不从她的意。
不知道睡了多久,夏稚初醒了,头不怎么疼了,烧也退了,但身体还是有些难受。
她努力支起上半身。
病房门打开,她以为是护士,下意识看了过去。
一个清瘦的男生走了进来,他垂着眼,一步一步走向她旁边的病床。
他看起来也就十来岁,估计跟她差不多大。
看来是病友了。
他坐在病床边,拿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杯,端起暖壶倒了些热水,慢慢喝进嘴里。
刚才距离有些远,她没仔细看,这个男生的眼睛很暗,跟黑洞有得一拼。
但仔细看,他的眼睛,好像是蓝色的,像她小时候见别人玩的玻璃珠。
可他真得很瘦,她之前一直以为自己算瘦的了,但面前这个男生,已经快皮包骨了。
不夸张的说,像一个活死人。
他那双空洞的眼睛微微上扬,夏稚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头顶的输液瓶已经空了。
……她应该要叫护士来看看。
是不是要出门找护士?
思考时,男生的目光又落在墙上,夏稚初本能地看过去,墙上有个按钮。
鬼使神差地,夏稚初按了下去,她有种感觉,她要按。
不一会儿,护士就推门进来了。
她看了看,就知道要做什么了。
“用不用继续输液啊?”她问道。
“不用了,这是最后一瓶,现在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再观察一下,痊愈了,就可以出院了。”
“护士姐姐,我是怎么了?”
“肺炎。”
这两个字把她拉回了小时候,她的肺部后遗症就是肺炎导致的。
现在又是肺炎。
她这辈子可能就跟肺炎杠上了。
“给你拔针了。”
“哦。”
拔针的那一刻有些疼,夏稚初按住针眼处的棉花。
她记得小时候得肺炎的时候,也没有这么严重,开了点药就回家了。
之后也是慢慢好起来了,这次应该也一样。
夕阳西下,两人开始吃晚饭,护士端来的都是粥。
夏稚初很快就吃完了,那个男生却吃得很慢,似乎粥不符合他的胃口,他吃得很艰难。
从醒来到现在,这个男生没开口说过话,也没有人来看过他,可能是他的家人很忙吧。
病房里没有钟表,她看不见时间,只能凭感觉了。
夏稚初感觉起码过去一个小时了,那个男生的粥还没喝完。
他吃饭真得好慢啊。
虽然姿势优雅,但速度是真得堪忧。
他在学校里要怎么过啊。
窗外的天已经黑了,夏稚初有点渴,但她没带水杯。
要是晕倒的时候抱着水杯一起倒的话,说不定水杯还能陪着她。
没有水杯,她可以找护士姐姐要一个纸杯,能喝水就行。
身旁响起“咔嚓”的声音,随即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碰自己的肩膀。
夏稚初偏过头,男生右手拿着笔,见她偏过头,用笔指了指床头柜上的纸杯。
那是一个全新的纸杯。
“给我吗?”夏稚初抬手指了指自己。
少年轻轻点了点头。
“谢谢。”
少年低下头,快速在手里的小本上写下三个字:不客气。
“你不能说话吗?”
少年愣了愣,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
房间的温度似乎有些下降。
夏稚初感觉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他都用本子写字了,怎么可能能说话?!
这就像在人家的缺口上扎针。
再看过去时,他正在低头看手机,估计是在回消息。
夏稚初躺在病床上,看着纯白的天花板,心想:明天应该就能出院了。
深夜,病房已经关了灯,本来还在睡觉的夏稚初突然醒了。
她感觉很难受,呼吸有些困难,像是感冒鼻塞,但症状没那么轻。
剧烈的咳嗽更是让她有些生不如死,感觉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卡着,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她张嘴呼吸,可身体没有好转。
脑袋也开始难受,昏昏沉沉的。
她似乎听到了铃声,不一会儿,护士姐姐就推门走了进来。
后面的事,她已经记不得什么了,意识半醒半沉的。
再次醒来,她看到了付阿姨,她眼里含着泪说道:“小满你终于醒了……”
“我没事的,付阿姨。”
“嗯,我知道。小满一定会没事的。”
说着,她低头拿出一个保温桶,“小满,现在都中午了,我给你做了你爱吃的,多吃点,你早上就没吃饭。”
“谢谢付阿姨。”
付筠心把保温桶打开,里面是热腾腾的饭菜。
“你吃完,我再走。”
“好。”
无意间,夏稚初注意到那个男生的目光,看过去时,恰好对上他的眼睛,他忙转过头,继续吃自己桌上的饭。
那种眼神,夏稚初很熟悉。
他那双空洞死寂的眼睛里,流露出了,羡慕。
他……真得是个奇怪的人。
这次,她的炎症好像很严重,短时间内,可能都出不了院了。
不知道这算好事还是算坏事。
“付阿姨,今天周几了?”
“周五,怎么了?”
“谢鸣阳会放假吗?”
“会啊,你忘了,他是走读。”
“哦,想起来啦。那……能不能让他把我的课本捎给我?”
一直在医院里,就太无聊了,她想找点事干。
刚好可以自学,到时候就不用太担心补课问题了。
“这时候了,还想着学呢?”
“哎呀,付阿姨,我喜欢嘛。”
有的时候,夏稚初不得不承认,说软话是很有用的。
付筠心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她的手机也不在身边,只能口头表述,大概是让他把能带的都带过来。
这是个不小的工程量问题,辛苦谢鸣阳了。
应了付阿姨那句话,她没吃早饭,确实有些饿,所以午饭吃得很快。
吃完后,付筠心收拾饭盒离开了,临走前问她:“有想吃的,就告诉我,我让你爸买给你,我要去工作了。”
夏稚初点了点头。
门关上的那一刻,病房里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那个男生还在吃饭,估计才吃完一半。
他怎么吃那么慢呢?
一阵阵剧烈的咳嗽打破了病房的安静,他捂住嘴,似乎不希望咳嗽声溢出来。……
他扶着床头柜,嘴里不断涌出呕吐物。
少年低下头,夏稚初第一次看到他的后颈,能很明显地看到脊椎。
他是瘦成什么样子了。
夏稚初从另一侧下床,快步走到他身旁,一只手扶着他,一只手拍着他的后背,这样好像能让他吐得顺利点。
他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好像是在找支撑。
“会没事的……”夏稚初脱口而出这句话。
吐完后,少年用力把自己的身子撑起来,她抓着他的手臂,把他扶起来。
他好轻,手臂上的骨头也很明显。
她感觉,他像影视剧里面,在精神病院里饱受折磨的病人。
坐稳后,他拿过床头柜上的小本子,撕下一页,在新的一页写下两个字:谢谢。
“不客气。”
看着他,夏稚初有点想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把本子和笔放到床头柜上,下床离开病房。
他的背影很单薄,像一根快折断的松。
桌子上的饭还剩很多,他差不多是把刚吃的都吐出来了。
夏稚初把地上的呕吐物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再麻烦护士姐姐换套被子就大功告成了。
病房门打开,他刚走几步便停住脚,一双空洞的眼睛看着她,张了张嘴,随即快步走到床边,拿起小本子,用笔在上面写下两个字:谢谢。
“不客气的。”夏稚初笑了笑,“我们是病友吗。”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不一会儿,护士姐姐进来给两人换了被子。
他出去应该是去找护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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