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卅五:情愫暗生

Viya事件的解决,如同一面冰冷的镜子,让绯烟第一次看清了自己过往渡魂时的“善”中,所夹杂的那丝不易察觉的傲慢。

他对白露,不再仅仅是钦佩,更生出一种近乎学徒对宗师般的、发自内心的敬畏。连带着“渡魂”二字,在他心中的分量,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沉重。

他不再是单纯地请求白露的协助,而是近乎虚心地向她请教。

有一次,他们遇到一个因弄丢了结婚戒指而无法安息的妇人鬼魂。

绯烟本能地想发动全城的鸟雀去为她寻找,白露却只是安静地问了那妇人一句:“您更想要的,是找回那枚戒指,还是找回……戴上戒指那一刻的心情?”

一语点醒梦中人。

白露这轻飘飘的一句反问,好似一声清脆的钟鸣,瞬间敲碎了绯烟那即将付诸行动的、庞大而又无用的计划。

绯烟忽然明白,自己一直在试图为她寻回那只丢失的“空匣子”,却忘了,她真正留恋的,是匣中早已消散的“芳香”。

最终,绯烟用法术,为那位妇人重现了她当年婚礼的场景,让她在最幸福的回忆中,安然离去。

从那以后,绯烟渐渐学会了不再流于表面,而是去倾听每一个灵魂深处,最真实的声音。

在这一次次的合作与探讨中,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在悄然发生着质变。

他们的交谈,不再仅仅局限于“案情”。

他会好奇地向她询问人间大学里那些有趣的选修课,她则会饶有兴致地听他讲述狐族那些从未被记载于书本的、关于星辰与草木的古老传说。

绯烟发现,自己坚持渡魂的动力,正在不知不觉地发生偏移。

最初,是为了族群,为了打破那万年的枷锁。而现在,他每天最期待的,却是能与白露一同“出勤”的夜晚。

他开始像一只筑巢的燕雀,下意识地,将白日里遇到的每一分暖意、每一丝生趣,都小心翼翼地衔在心里。

只为了在夜晚来临时,能将这些琐碎的、属于人间的温度,一点一点地,渡入她那过于清冷孤寂的月光世界,希望能看到,那万年不化的寒潭之上,能因自己而漾开那么一丝涟漪。

万世太久,他只贪恋这一朝一夕。

这份无法言说的心意,在一个月华如水的夜晚,达到了顶峰。

那晚,他们在成功渡化了一个园丁的魂魄后,路过一片开满了幽蓝色水晶兰的花圃。

白露的虚影,在那片静谧的蓝色花海前,停留了许久。

那个画面,让绯烟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地攥住了。

幽蓝的花海、静立于花海中却比花更虚幻的白色身影,构成了一幅极致的、美到令人心碎的、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月下精怪图》。

他做了一件此生最冲动,也最真诚的“傻事”—— 他悄然后退一步,伸出手,将漫天的月华,如同捻取蛛丝般,一丝一丝地,牵引至掌心。

再渡入自己的一缕本命妖火为“心”,以他对她的所有印象——清冷、纯粹、坚韧——为“形”,在掌中,凝聚出了一朵永不凋零的、比真实花朵更梦幻的、流光溢彩的水晶兰。

他捧着这朵凝聚了他所有心意的花,带着一丝少年人特有的、笨拙的紧张,递到了她的面前。

“送你。”

然而,就在他递出去的那一刻,他才猛然想起——

她是鬼魂,是虚影。

他的手,和他掌中那朵绝美的花,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她那半透明的、仿佛由月光构成的身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空气中没有尴尬,只有一片巨大而又温柔的、令人心碎的寂静。

那朵水晶兰,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他们之间。

它那流转的光华,映出了绯烟瞬间失血的、苍白的脸,和他眼中来不及掩饰的、巨大的失落与痛苦。

绯烟伤心的,不是自己的愚钝,而是这道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残酷地意识到的、名为“生死”的鸿沟。

他从未如此刻般痛苦地意识到,她,真的不属于这个可以被触碰的世界。

白露静静地看着他,看着那朵悬浮在自己胸口的花。

许久,她缓缓地,伸出了自己那双由月光构成的、同样无法触碰任何实体的手。

她用一种极其珍视的、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般的姿态,用她虚幻的手指,轻轻地、小心翼翼地,从他那同样无法被她触碰到的掌心上,“接”过了那朵花。

一个无法给予,一个无法接收。

但这一刻,他们却完成了一场无法完成,却又无比圆满的、只属于他们二人的温柔赠与——

花,从未离开过他的掌心;情,却已在她的魂魄中,粲然绽放。

他不再称呼她为“白露姑娘”,而是自然而然地,唤她“白露”。

她也不再称他为“绯烟司首”,而是简单地,叫他“绯烟”。

一种朦胧而又深刻的情愫,如月下的藤蔓,在两人心中悄悄蔓延。

他为族群而战的使命感中,多了一份私人的、想要与她并肩同行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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