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晚上好……下次见”和电梯里毫不掩饰对他兴趣的女邻居寒暄过后,季景岚如释重负的推开了门。
这间公寓的户型和其他家没什么两样,只是因着落地窗下这极佳的夜景视角而在签下合同时多了几个数字。
纯白色的窗帘随着窗子里漫进来的风随风飘动,与之相对的厨房处还有另一个阳台,从那边关着的隔音不大好的窗子里隐约传来楼下夫妻辅导孩子写作业的声音。他刚搬来这边没多久,已有的这些装饰已经能够让这间屋子看起来有点人气了。
原先的窗帘太过压抑,纯黑的颜色让他百忙之中也要抽空将他换掉。
季景岚讨厌黑色,也没法忍受压抑。
他顺手把衣服挂在一片手工定制的西装旁,简单的改变了下装束后走上了跑步机。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沁出一层薄汗,季景岚的呼吸声也开始变得起伏。
打开的电视里艾琳艾德勒正识破了夏洛克好玩的把戏,让助手把这个有趣的侦探先生放进门来。
他仅仅只喜欢重复这部剧的这一集,其他的剧集只是按照顺序匆匆划过而已。
重量训练器材被物归原位,但其实也只是出现在了一个不属于他却不碍事的地方。待到浴室里的流水声戛然而止时,电视屏幕里的人物早就从侦探变成了有着大耳朵的天才儿童。
桌上多了些定时做好的可口饭菜和咖啡,但咖啡因从不会让他失眠,这东西对他从来都是起反作用更多些。
即使今天在警局加班时已经摄入了足够的咖啡因,但季景岚想这依旧不会影响他今晚继续做那个重复的梦。
如他所料般,沉浸在睡梦中的季景岚忽地惊醒,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胸腔里心脏正及其剧烈的跳动着,这样的频率让他甚至觉得有些难以呼吸。
放松的时刻并没有让他享受太久,反而是可怖的噩梦占据了他部分的睡眠时间。季景岚眼前的视线正随着频率渐渐缓的心跳声逐渐恢复,可梦中有些模糊的父母的声音却仍然回荡在脑海里,以及,一个看不清长相的男人在还在反复询问他是否还记得自己。
季景岚就这样忽地突然在梦中抽离,他紧紧攥着心脏处的衣服,惊醒的那一瞬间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猝死过去。这样的情境在过去的几年里已经不知道发生过多少回,尤其是在他刚失去父母那段时间,小小的他甚至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区别,。被噩梦惊醒的他总会将身子蜷缩成一团,双手交叉紧握在胸前,在心里一遍遍的祈求上天将他的父母还给他。
直到少年哭干了泪水,在机械重复的的祈祷声中再次沉睡过去后,也没有任何人听到他的愿望,更没有任何人安慰他。
季景岚按了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习惯性的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凌晨4点
他好像根本就没休息几个小时,但已经清醒的意识再也不能让他轻而易举的重新入睡。他索性翻身下床,习惯性的从抽屉里拿出一片止痛药对抗总是伴随着噩梦一起出现的偏头痛。
身上的衣服因着连着几天的连轴转变得有些褶皱,常喷的香水尾调也被香烟的味道所掩盖,季景岚摸了摸下巴上冒出的胡茬,坚定的钻进卧室里把自己从头到脚的收拾了一遍。
在他重新打开手机坐回到桌子前时,手机里面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涌出了一堆信息。
消息最多的是警局的工作小组,在他休息的这段时间里大家似乎有了很大的进展。季景岚看见他们高兴的在群里连着发了好多表情包,翻到最上面是一段从不计其数的监控录像里截取出的不到半分钟的视频。
那监控出自陈文贵家小区门口的一家烤肉店门口的摄像头。在接近小区停电前的时间段里,一个戴着鸭舌帽的身影观察着附近的摄像探头,灵活巧妙的穿梭走进陈文贵家的小区大门。在路过小区门口数不清的行人中,他是唯一一个再次出现在配电箱附近的人。
他似乎百密一疏般的只被这唯一的摄像头拍下,但由于戴着帽子,仅仅只露出半张脸。
除此之外,让大家意外的一个收获是,在距离陈文贵小区不远处的一个已经快废弃的公用电话亭里,拍下了穿着连帽卫衣的一个女人在这里打出了一通报警电话。
通过跟接警中心的核对,这通电话的确来自这个公用电话亭,打电话的人是一个带了特制声音伪装器的女人。她手上做着精致复杂的黑色系长美甲,在时间刚好到达0点时拿起了电话向警局报警。
“喂您好,110报警中心,请问遇到什么事情了?”
“您好我要报案。”
“好的,具体是什么……”电话到这里戛然而止,电话亭的监控下,女人径直挂掉电话走出亭外。之后的监控录像里,再没出现过她的身影。
季景岚平静的翻完聊天记录后,手指停留在喻司曜的回复上。时间差不多就在他醒来的那会。他吩咐大家将停电前后的进出人员进行记录和比对,尤其是那个报警的女人进出电话亭前后的行动路线。监控截图和录音在明天技术部上班后送过去进行鉴定。
不愧是喻司曜,即使是凌晨四点也能第一时间做出最恰当的计划安排。真是人民的好队长啊,季景岚在心里感叹一声后给喻司曜的私人对话框弹了条消息过去。
“队长,明天用不用去那个电话亭提取一下指纹啊。”
那边几乎秒回“可以去,但指纹应该够呛。这段监控的后半段是那个女人在将电话放回原位后小心的把自己的指纹擦掉了。
原来如此,季景岚就知道能一下子躲开这么多摄像头的嫌疑人怎么可能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既然如此谨慎,为什么不直接准备一双手套呢?
季景岚忽地想起她精致繁复的指甲,类似的风格让他觉得分外熟悉,但他此刻头昏脑胀,根本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叮
手机再次弹出一条消息。
喻:起这么早上班还卡点到
季:您怎么知道我每天4点起要健身3个半小时50分钟然后才能赶去上班啊
季景岚放下手机,翻了翻摆在面前的厚厚的笔记。里面满满的都是季景岚这些年到处搜罗来到有关父母亲车祸的线索。
那是他人生中最噩梦般的一天,在千禧年的冬日,年纪尚小却已经展露出学习天赋的他像往常一样等着父母开车来接学校接他回家。但从没缺席过的他们在那一天唯一的失约了一次,他等到学校的灯光熄灭也没等来爸爸妈妈的身影最终是没怎么见过的叔叔婶婶一家带着他去了医院。
叔叔在他看到盖着白布的两具尸体后捂住自己的眼睛,婶婶一把从叔叔的怀里抱过他帮他擦去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来的眼泪。他试图挣脱她的怀抱去拉一拉妈妈的手,但却被婶婶带着离他们越来越远。
季景岚听见他们说,五岁大点的小孩懂什么事。
可是他不仅懂得,还永永远远的记住了那个瞬间。谁都没有跟一个五岁小孩提起详细的内情,他们只是告诉他:你爸爸妈妈都不在了,以后跟着叔叔婶婶吧。
季景岚看着这张既陌生又亲切的脸怎么也止不住眼泪,他什么都明白,但却什么也做不了。直到很多年后,他还是会回到多年前的那一天,甚至有一次在梦里,他不顾所有人的阻拦自己朝着家的方向跑去,他幼稚的想着要是自己先一步找到爸爸妈妈,是不是他们就不会离开自己了。
但他总是满脸泪水的醒来,机械重复的祈求希望能回到过去,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季景岚敛下眼里翻涌的情绪,将本子翻到最新的一页。在他被调来宁昌的这段日子,已经很久没有在这里里写过什么了。他站起身,默默擦去自己眼角的晶莹,在看到外面的天色后走到衣柜旁翻出一套运动装换好出了门。
只是没想到,他临时起意的晨跑计划里,意外的出现了喻司曜的身影。不久前才在手机上联络过的两人此刻穿着差不多的衣服在路边相遇。
“来进行你的3个小时零50分钟健身?”喻司曜率先发问,他额角上挂着些细汗,显然也是刚跑步过来。
“您也住这附近啊?”
喻司曜指了指隔壁的高楼大厦,然后看见季景岚转过身指向相对着的另一栋公寓楼。
“哟,这么巧,连晨跑也是。”
“临时起意而已。”
“我也一样。”喻司曜伸开手臂活动了几下,看着今天的季景岚话格外少,想着该提起点什么话题缓解一下尴尬。
“诶,你平时吃那家早点在哪?我们或许可以一起过去吃个早饭?”
秋日里裹挟着些冷空气的风吹来,季景岚将衣服的拉链向上拉了拉,转过身开口。
“那个是我家厨师做的,我想着味道应该还可以,既然这样的话要不去我家坐会?”
喻司曜算是知道那包子的味道为什么那样好了,但对专程去同事家里吃早餐这件事他还是觉得太冒昧了。
“不了吧,我应该还得再跑会。”
季景岚蹲下身整理了一下鞋带,瞥了一眼手表后一板一眼的对喻司曜说:“我还有15分半左右,应该可以再陪您跑会。”
这家伙倒是精确,平时倒是没发现他计划这么精准。不过……季景岚的性格可太多面了,仅仅接触不到几个星期,喻司曜脑海里已经有了很多个版本的他。有低眉顺眼的季景岚、热络微笑的他、放松时悄悄发消息吐槽抱怨的他、审犯人时极具压迫感狠厉的他、今天沉默寡言的他……
喻司曜觉着他好像认识了他很多次一样。
他悄悄暼向他的侧脸,今天的沉默的季景岚看着有些低落,跑动中的身体动作标准肌肉线条流畅,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滑落,略过他高挺的山根,俊秀的鼻尖,然后消失在宁昌秋天的清晨里。
喻司曜晃神间,和一个穿着黑色帽衫的人擦肩而过,那人用身体撞了他一下,没有任何表示后埋头跑向远处。
“那边那辆车玻璃怎么碎了?”
季景岚停下脚步,,指向不远处碎了一地的车窗玻璃。纯黑色的bmw5系此刻周围全是玻璃碎片,车身也不知道被谁悄悄的划了几道。
喻司曜脸倏的一黑,冷着脸走到车边看了一圈。
“你的车?”季景岚看着眼熟,印象里这车好像在警局里看过几次。
“谁这么大胆子,连警察的车都敢砸。”
喻司曜第一时间拿出手机处理,他紧皱着眉头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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