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大家又没做错什么，没什么好道歉的。”伊达航笑着打圆场。
萩原研二一手扶着点滴，一手揽上青叶凛的肩膀，笑着补充：“反正大家都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对吗？”
在一阵手忙脚乱的安慰过后，半个身子重新倚在病床上的少年撑着头，微微抬起的视线被卷发挡去了大半。
从他这个视角看过去，刚刚还在笑得宛如释然的好友，此时低垂的眼中却只剩荒芜。
下一秒，他与那双黯然失色的金瞳对视。
只是须臾之间，对方的眼中又染上了点点欣然的笑意，似乎是在开心朋友们的理解。
青叶……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真是的，小阵平你也说点什么啊。”
听到这，松田阵平歪头仔细想了想。
他说：“那就别再受伤住院了吧。”
——
住院期间，青叶凛几乎是在每天盼着朋友们什么时候能来的时间里度过的。
终于在第四天时，他获得了出院许可。
出院的这天刚好是难得的休息日，朋友们来得很快，五个容貌出众的少年齐步走来，其中一人手上还捧着花，仪式感十足。
“所以为什么要我拿着啊？”松田阵平凑近看了看花，又觉得没意思的拿远，“青叶又不是女孩子，你买花干什么？”
他问的是萩原研二。
后者的手搭着他的肩膀，跳过他的第一个问题回答了第二个，“来医院看望病人怎么能不带花呢，而且男孩子怎么了？”
“男孩子也是值得拥有一束花的。”
萩原研二嬉皮笑脸的凑到他面前，绛紫色的眼眸俏皮的眨了一下，来了一个Wink。
“比如小阵平就收到了我给的花噢。”
所以这就是你把花给我拿的理由吗？
松田阵平无语的秒变半月眼。
“那诸伏你手上的是什么？”伊达航看完这边热闹，又去看另一边。
他问的是诸伏景光，但积极回答了他问题的是降谷零：“是hiro精心熬制的营养粥。”
金发深肤的少年用一种极夸大其词的形容描述了对方是怎么一大清早跑去食堂，和食堂的叔叔阿姨们讨好要来了食材，并且寸步不离的守着锅灶，直到一锅粥熬好。
诸伏景光的无语半月眼虽迟但到。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只是想着青叶应该吃不惯医院的伙食。”
“好羡慕，我也想吃hiro精心熬的粥。”
降谷零不听劝的阴阳怪气，然后换来对方一个白眼后哈哈大笑，其他人也一样。
到了病房，棕发少年已经手脚麻利的收拾完了床铺，安静的坐在床上等候多时。
“好像新娘子在等着出嫁诶。”
“那还不快去，新郎。”
分不清是谁的一句调侃，松田阵平突然感觉身后有一双手将他推向了病床上的人，手中娇艳欲滴的白百合欢快的摇曳起来。
青叶凛被这一变故惊讶的睁大眼，不由自主伸出手要扶稳向自己跌来的少年，然后剩下的朋友们在此时蜂涌而入。
“恭喜出院！青叶！”
两位相互扶持住站稳的少年面面相觑。
一人惊讶，然后抿嘴微笑。
一人恼羞成怒，立马回头。
“我说你们啊——！！！”
“哈哈哈。”
骄阳记录下了这一幕。
那是少年一生中不可多得的欢乐片段。
跟着几人回到警校的青叶凛看着警校里挂着的无数彩旗，这才恍然想起来，警校毕业前的最后一个活动已经开始了。
“是啊，鬼佬头简直就是压榨机，真不知道他是不是看我们惹了这么多事，故意给我们报了那么多的项目。”
“原来你也知道你自己会惹事吗？”
“少啰嗦了，你也是一样。”
“小青叶，等会在操场上见，记得要来给研二酱加油噢~”
“那我先去食堂把这个还回去。”
“我也一起吧。”
“那松田，萩原，我跟你们一起。”
青叶凛应了一声，同朋友们挥手告别，几人分道扬镳，而他独自走向宿舍楼。
【感觉好久没有回来了啊，凛酱，我们快点回去把东西放一下，好好洗个澡，然后赶紧去看比赛吧！】
系统所谓的东西就是朋友们带来的花。
少年单手抱着花，单手在医院收拾出来给他的随身物品中找钥匙开门。
刚打开门，不远处对面的一间宿舍门也恰好在这时打开，穿着运动服的少年一出门就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
他抬手打了个招呼：“呦，你这是从哪里回来了啊，这么多天没见到你，我还以为你终于坚持不住退学了呢。”
青叶凛伫足回望，见是垣木城，便言简意赅的解释道：“医院。”
“医院？”垣木城惊讶了一下，“怪不得那几个人天天晚上离校，你们又在外面碰上了什么案件吗？不过鬼冢教官的嘴巴还真严实，居然一点都没跟我们说。”
听着对方自言自语的讲了一大堆，青叶凛第一次发现对方这么唠叨。
“那花也是他们送你的？”垣木城随手关上房门，一步步走来，“居然送你花？不愧是你的护花使者们。”
“你到底想说什么？”青叶凛皱眉，略带不满看着今天没话找话也要向自己搭话的人。
垣木城在他一步外的距离停下，有些好笑的盯着他脸上的表情说：“你变了不少啊。”
青叶凛一愣：“什么？”
或许他自己不清楚，和他朝夕相处的朋友们也没发现他身上一点点的改变，但作为旁观者的垣木城却注意到了他的变化。
他变得不再软懦胆小了。
不，他从来都不是软懦的胆小鬼。
只是以前的他不在乎，而现在在乎了。
垣木城没有解释，忽地一声轻笑，饶有兴致的询问道：“听说你被组织犯罪对策课的管理官高桥警视亲自招揽了？”
青叶凛想不到这种事能在哪里听说。
总不能是他的朋友们，或者鬼冢教官在四处宣扬吧，当时在场知情的只有他们几个。
对此一脸平淡的少年沉默片刻，很快就得出答案的反问：“他也来找你谈过话了？”
对面的少年赞赏的一挑眉，倒是没有什么隐瞒的全盘托出：“对，他也来找我谈过。”
“你知道他跟我是怎么说的吗？”
意识到这句话的关键，青叶凛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于是同样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以一种难以想象的云淡风轻的态度，轻飘飘地开口。
“他跟我说，我只是你的替补。”
“如果你在毕业前，没有成长到他所期望的样子，那么我就会作为你的替补，补上。”
想想也知道这句话有多么残忍。
无论他有多么优秀，他都是替补。
青叶凛怪异的看了眼他似乎也根本不在意的样子，不解道：“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恃强凌弱，想欺凌你咯。”
垣木城摊了摊手，开玩笑的说了一句，又头也不回的经过青叶凛往外面走。
“我希望你可以清楚，青叶凛，你现在所拥有的是别人付出多少努力都得不到的，所以我劝你好好珍惜。”
直到垣木城下楼后不见踪影，青叶凛才收回目光，垂眼看着手中的花。
他现在所拥有的……吗？
干净简洁的小房间里，棕发的少年握着手机靠坐在床头，目光所及之处，是架着画板和摆着百合花装饰的窗口。
少女含笑的嗓音从手机里传出。
“今天是什么日子呢，该不会是警校最后举办的一场运动会吧，想想都很热闹。”
“我猜你现在应该在宿舍里，也是，你总是不爱凑这种热闹的，但是没关系，如果你不愿意去的话，有我陪着你。”
“但是啊，**，你应该去看看的。”
“去外面的世界，去阳光下生活，去看你想看的风景，做你想做的事。”
电话的最后，姐姐又笑着对他说——
“**，你听到了吗？”
少年神色一怔，外面的广播声恰好响起。
“身为警察，我们应当要拥护日本宪法和法律，不偏不倚且公平公正地完成职责，我们将怀惴着荣誉感和使命感，以永不畏惧牺牲的精神为国家和人民服务！”
“——重视拥护日本国宪法和法律，遵守命令，优先履行警察职务，不参加必须遵守其规章的团体和组织，不受其任何约束，不因任何事件而恐惧，不为任何人所憎恶，以自己之良知，履行警察的职务。”
“不偏不倚，公平公正。”
这天阳光正好，艳阳高照。
“我宣布——”
“警察学校第25届运动会，正式开幕！”
……
“愿你们的前途，光明似锦！”
青叶凛晚了些时间赶到操场，却正好听到猫眼少年在台上的最后一句话。
外面的热火朝天和激情澎湃，跟他常待的圈子完全格格不入，阳光刺眼，在其中安静又沉默的警校生情不自禁的眯起了眼。
“青叶！”
听到呼唤，他看到朋友们在向他招手，忽然就有些明白了姐姐话中的意思。
他应该来看看的。
因为有说过会陪他的朋友们在这里。
姐姐啊。
你什么时候能陪我看看这外面的世界。
——
六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运动会结束以后，距离他们毕业，离开警校各奔东西的时间就只剩下了短短十几天。
从刚入学时的热情高涨，到艰苦训练时的苦叫连天，逐渐成长起来的警察预备役们如今也只剩下了对这段时光的无限缅怀。
少数警校生在这期间便已经收到了未来部门的邀请，激动或是犹豫，他们终究都将迈向同一条名为‘警察’的路。
得知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居然都选择了接受警视厅爆.炸.物.处理班的邀请，朋友们既为他们感到开心，也在心底暗暗担忧。
“青叶呢？”降谷零突然提起：“上次高桥警视邀请你的部门，你答应了吗？”
青叶凛想了想，没回答，反而又把问题抛了回去道：“你们想好去哪个部门了吗？”
作为几人里如今没有收到邀请，只能老老实实一步一步往上踏的老大哥爽朗一笑。
“反正在哪都得铺垫几年，只要能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去哪个部门都可以。”
诸伏景光的情况应该和伊达航差不多，此时却有些沉默的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理论成绩和青叶凛持平，但因为体能成绩同样优秀，不出意外的话，身为本届警校生综合成绩第一名的降谷零。
朋友们都不相信他会没有收到邀请。
果然，在几人的目光注视下，金发深肤的少年尴尬的摸了一把鼻子。
但他却只是笑笑，什么都没说。
可有时候什么都没说也是一种答案。
由于各种因素，警视厅常常被误认为是日本警方的最高力量。
但实际上统领指挥日本警察的机构为国家公安委员会下属的警察厅。
也就是俗称的——公安。
在想事情的诸伏景光也反应过来降谷零给出的回答是什么，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其实他自己的情况也差不多，只是招揽他的人是警视厅的公安部，而他没有听说过这个公安部还有招揽别人的消息。
所以招揽降谷零的应该就是警察厅。
真不愧是zero啊。
诸伏景光敛眸笑了笑，余光转向还没有给出准确答复的棕发少年，不由得叹气。
组织犯罪对策部虽然是新部门，但好在那里有一个位高权重的管理官好像很看重青叶，青叶要是去了这个部门，想必也是件好事。
可……
青叶好像到现在都没想好的样子。
心知现在轮到自己的青叶凛点点头，说出的话依旧是：“我在考虑，到时候会直接和鬼冢教官联系高桥警视的。”
“什么啊，青叶，你都考虑好久了，这种好事肯定要尽早答应下来啊！”
“小青叶是还有什么顾虑吗？”
“组织犯罪对策部好像也很危险……”
唯二的两名公安预备役不说话，一言不发地看着少年，静待对方的选择。
青叶凛见此情景，面露犹豫之色。
但最后他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他还有要他去做的事，是万万不可能去这种绝对会被人紧得死死的地方去的。
他一想到哪天他请个假，那位上司都会跑到他家慰问他的可能性就忍不住汗毛直竖。
如此，几人也便不再强求。
“走吧，先去吃饭。”
“嗯。”
夜幕降临，月明星稀。
最后一次从警校里偷溜，棕发的少年蹲在墙角下的阴影里，不由得有些想笑。
真像以前姐姐从孤儿院里偷溜的时候。
只是一想到等会要见的人，少年唇角刚勾起的细微弧度便又再次落下，面无表情的抿出一条直线来。
轻而缓的脚步声响起，最后来人站定停在青叶凛面前，银白色长发随着来人弯腰的动作滑落到他的视野里。
下一秒，蹲在墙角的棕发少年被来人拎着后领子提起，与此同时进行的，还有对方冷漠无情的声音。
“蹲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青叶凛冷淡的回应，挥开琴酒抓着自己的手后，又说：“你太慢了。”
相处这么多年，琴酒就没指望过能从这个小鬼口中得到什么回应，但最近一而再再而三的意外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少年两眼。
警校的魅力这么大？
真能让一个人脱胎换骨？
这是少有的时候，少年愿意以他最真实的模样和他见面，不是披着姐姐的皮，刻意模仿姐姐的一举一动，又模仿的一点都不像。
琴酒垂眸看着面前的少年，隔着手套轻轻搭上对方那张熟悉至极的脸，指腹顺着对方不满的怒瞪着自己的眼睛底下轻轻抚过。
然后他狠狠捏了一把少年的脸。
“你变得太多，我以为你是假的。”
青叶凛：？？？！！！
琴酒面不改色的收回手，忽视了少年在他捏脸那一瞬间骤然而起的冷意。
少年的神色更冷，明显不信他的鬼话。
有一件事他没有说错，也没有撒谎。
他的姐姐是为了救人而死在爆炸里的。
而姐姐救的那个人就是琴酒。
在孤儿院时，姐姐想要带他去见的人，后来又从人贩子手中来救他们的人，包括最后用假身份收养了他，让他忘记过去，重新开始的人……
无一例外，全都是琴酒。
青叶凛无疑是怨恨着琴酒的，仅仅是因为他的姐姐因他而死，单是这一点，他就无时无刻不想将琴酒千刀万剐。
可为什么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动手呢。
也正是因为姐姐是为了救他而死的，他身上的命已经不完全只属于他一个人，用姐姐的命换来的命，怎么能轻易地结束。
最主要的一点是……
组织的谣言没错，姐姐确实喜欢琴酒。
棕发少年低头揉了揉脸，决定看在姐姐的面子上不计较对方这种失礼的举动。
琴酒安静的看他自我消化完，发现这家伙上了个警校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道：“你要毕业了，想去哪个部门？”
男人的声音平淡到好像只要他想，警视厅里的哪个部门他都可以轻易进入。
同样的问题，青叶凛同样没有回答。
他摇摇头，视线在地上扫了一圈，又漫不经心的滑向警校的方向。
最后他说：“如果我想当个警察……”
“琴酒，你会为了组织杀了我吗？”
叛徒，应该予以制裁。
作为组织的Top killer。
作为清理叛徒的刽子手。
琴酒，你会为了组织杀了我吗？
冗长的寂静下，琴酒很轻的哂笑了声。
“——我会死在你之前。”
当前整改进度——0.013%
写了两天，结果还是没万字。
完蛋了，进度又赶不上。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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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警校篇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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