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废墟层内,只有萩原研二与松田阵平两人守在原地,伊达航想必已赶往天台支援。
两人的目光瞬间锁定在他身上,充满戒备。
白兰地选择性忽视了他们锐利的视线,冰蓝色的眼眸直接投向他们身后。
——那个装置中央,分别盛装着红蓝两色液体的透明罐体。
炸弹已被启动,但连接两者的管道似乎被什么物质阻塞,阻止了致命的混合。
“你是什么人!”松田阵平厉声喝道,上前一步,身体下意识呈防御姿态。
比起上次在狙击镜中惊鸿一瞥的模糊印象,眼前的两人确实沉淀了许多。
萩原研二心思更为缜密,他虽未放松警惕,却已隐约察觉到白兰地身上并无直接的杀意。
相比之下,松田阵平的变化更为显著。
墨镜、黑色西装、随意系着的领带、敞开的领口,依旧透着骨子里的不羁,但曾经那种天不怕地不怕、全凭心意行事的莽撞冲动,似乎已被某种更沉重的东西所覆盖。
白兰地收回审视的目光,双手微抬,掌心朝向二人,示意自己并无武器,随即指向他们身后的炸弹。
“我只是来处理这个的。”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但抬眸的瞬间,那股无形的压迫感骤然降临。
“别试图阻拦,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松田阵平眉头紧锁,刚要反驳,萩原研二却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臂。
萩原研二的目光紧紧锁在白兰地身上,这个白发蓝眸的男人明明陌生至极,却莫名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你想怎么处理?”
萩原研二沉声问道,他绝不相信对方是要引爆它,那无异于同归于尽。
更重要的是,他也想知晓这种奇特炸弹的破解之法。
松田阵平领会了他的意图,冷哼一声,抱臂站在一旁,眼神却如鹰隼般紧盯白兰地的每一个动作。
白兰地不再多言,径直走向炸弹。
或许除了普拉米亚本人,最了解这炸弹构造的就是他了。
——毕竟,他曾是这类‘艺术品’的频繁体验者。
在两人惊愕的注视下,他轻描淡写地将手搭在装有蓝色液体的罐盖扣锁上。
五指收拢,那看似坚固的铁质扣锁竟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被他徒手硬生生捏得变形,挤压出一道缝隙!
罐内液体微微晃动,却安然无恙。
一旁,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脸色都凝重了几分。
这种纯粹依靠□□力量的暴力破解方式,即便他们知晓原理,也极难复制。
徒手做到这种程度……这已经超出了常人的范畴。
白兰地却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手腕一翻,动作快得几乎留下残影,一枚纯白色的小球便凭空出现在他指尖。
不等两人看清来源,小球已被他精准投入罐中。
小球入水即化,并以惊人的速度吸纳、分解着蓝色液体。
片刻间,液体消失殆尽,最后连小球本身也化为一股稀薄的白色雾气,消散在空罐中。
“本来只需要一个的。”
白兰地用一种近乎惋惜的语气低叹,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那被堵塞的管道接口。
含义不言自明。
若非管道被堵,液体无法混合流动,这一枚【压缩海绵】便足以同时处理两边的危机。
【压缩海绵(一次性道具):
免费的东西,鸡肋而已,懒得介绍。
注:能瞬间吸纳接触液体并化为无害气体挥发的特殊道具,缺点是容量固定,且一旦开始吸收,若未持续接触新液体会立即气化,用途有限。】
他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这东西若投入大海会怎么样,一边重复操作,将红色液体也处理干净。
结论是容量太小,纯属妄想。
果然,是个鸡肋。
他再次确认。
“这是什么东西?”萩原研二按捺不住好奇,手仍搭在松田阵平肩上,出声询问。
危机解除,白兰地微微侧首,仿佛完全不在意双方敌对的立场,随口道:“算是某种特制的降解剂。别让其他人知道我有这个,尤其是普拉米亚……她会生气。”
这时,外面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预示着伊达航等人的归来。
白兰地不欲久留,刚欲撤离,松田阵平却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不容回避的质询:
“喂!那个戴面具的就是普拉米亚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在这里放置炸弹,在这里放炸弹是想要做什么?”
白兰地的脚步顿住。
他缓缓转头,平静无波的蓝眸第一次真正将视线落在松田阵平身上,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彻底的淡漠。
“这次是普拉米亚的私事,与我无关。”他缓声回答,语调没有任何起伏,“你们不需要知道这些,之后我会管好普拉米亚不乱来。”
不再给他们发问的机会,白兰地迈步向外走去。
在门口,他与匆匆赶回的伊达航、搀扶着降谷零的诸伏景光迎面相遇。
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滞,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扫过那两位他‘素未谋面’的组织同僚——波本与苏格兰。
白兰地或许认识Triple Sec,也听闻过波本和苏格兰的代号,但‘白兰地’本人,与他们从未有过正式交集。
此刻的漠然,正是最完美的伪装。
——
听说Triple Sec去见了白兰地。
连终日跟在白兰地身边的普拉米亚,都无从知晓那场会面的具体内容,甚至不确定它究竟发生于何时何地。
而在此之后,白兰地便如同人间蒸发,再未现身。即便是普拉米亚,也失去了他的踪迹。
听说,Triple Sec跟着白兰地离开了日本。
琴酒慵懒地掀开眼帘,银白色碎发下,墨绿色的瞳孔里倒映出正跨坐他身上、毫不客气揪扯他头发的少女身影。
——正是传闻中已跟随白兰地离开的Triple Sec。
光影似乎恍惚了一瞬,身上的少女已然变回青年体态。
琴酒见怪不怪,只是微微扬了扬线条冷硬的下颌。
“小鬼,玩够了没有。”
青叶凛恶意地将掌中几缕银白发丝缠绕打结,再用指尖抵着发根试图扯开,奈何发质顺滑,并未如愿。
“没意思。”他撇撇嘴,转而算起旧账,“下次再敢像抱小孩一样抱我,我就让你也亲身体验一下。”
琴酒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青年修长的双腿,决定忽略这幼稚的威胁,冷冷陈述事实:“我是你的法定监护人。从法律和流程上看,你确实是我领养的孩子。”
这是青叶凛无法辩驳的过往。
当年,姐姐率先被琴酒从孤儿院带走,随后,年仅十七岁的琴酒便用假身份办理手续,将他也接了出来。
一想到这段历史,青叶凛后槽牙都咬紧了,狠狠瞪向琴酒。
“少提这事!我的监护人早就‘因故去世’了,跟你有什么关系?肯叫你一声哥,你就知足吧。”
“那只是官方记录上的‘死亡’。”琴酒伸手,像顺毛般抚过青年后颈,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打算……回去你那些警察朋友身边吗?”
“……嗯。”青叶凛的回应低不可闻。
琴酒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却清晰:“那三个家伙,我会替你看着。”
“你……别再回来了,小鬼。”
闻言,青叶凛低笑一声,浅金色的眼眸暗沉下去,仿佛蒙上了永不消散的阴霾,透不进一丝光亮。
“琴哥,组织里,你不让我回来。”他轻声说着,每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我杀了这么多人……双手沾满鲜血,又怎么可能回去当警察?”
Triple Sec回不去了,白兰地更不可能回头。
青叶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同迷途的孩子:“……那我该去哪里啊?”
他的笑容脆弱,声音轻得像即将消散的蒲公英,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其彻底吹散。
琴酒罕见地怔住了,停顿了半晌。
最终,他还是伸出手,将眼前这个自己亲手养大的青年揽入怀中。
一向冷峻的神情在眼帘低垂的瞬间,似乎也柔和了半分。
“你什么都没做过。”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组织的一切都与你无关。”
“小鬼。听着,你不是Triple Sec,你从来没有杀过任何人。”
他顿了顿,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开口,话语直刺核心:“小鬼,我让你替琳好好活着,是希望你能为了她赋予你的第二次生命,活出自己的人生……不是让你彻底变成她的影子,替代她存在。”
他凝视着青叶凛,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琳的身份,你还打算用多久?”
伏在他肩头的青年传来带着颤音的回复,微弱却执拗:
“……永远。”
…我想永远用姐姐的身份活着…
哪怕代价是让‘青叶凛’这个名字,从此在世界上彻底消失。
【凛酱,你再这样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脑海里系统的警告响起。
但比系统话语更具威胁的,是琴酒接下来的回应。
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冰冷,甚至带着一丝残酷的决绝:
“那么,我会亲手在所有知情者面前,‘杀’了琳。”
他会让姐姐的死亡成为无可争议的事实,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已逝去。
最终能活下来的,只能是,也必须是青叶凛。
真狠啊,琴哥。
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可青叶凛知道,琴酒做得出来。
为了逼他找回自己,这个男人不惜亲手粉碎他赖以生存的伪装。
……
深夜浓稠如墨,街灯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棕发少女漫无目的地走着,脚步虚浮,仿佛一具被抽去灵魂的精致人偶。
无处可去。
——组织里,‘白兰地’已离开日本;现实中,‘青叶凛’尚在归途,未曾安排落脚之处。
所以,该去哪里呢?
Triple Sec的身影彻底沉入夜色,如同水滴汇入黑暗的河流。
少女忽然停下脚步,仰起头,望向那片吞噬一切光亮的、漆黑一片的天空。
浅金色的眸子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然而,眼周却泛着不自然的红肿,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的崩溃。
……姐姐,是不会哭的。
幸好,在这深沉的夜色里,无人能窥见他此刻的狼狈。
否则,丢的可是姐姐的脸。
不远处响起的脚步声,沉稳而富有节奏,不像是偶然路过的行人,更像是在此蛰伏已久、专为等候而来的猎手。
青叶凛淡淡地望向逐步走近的人影。
当看清来者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时,他脸上缓缓扬起一个明媚得恰到好处的笑容,如同排练过千百遍。
什么嘛,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啊。
……不,是波本和苏格兰才对……
按照‘Triple Sec’应有的模样伪装出惊喜与熟稔,比以往任何一次伪装都更令人心累。
青叶凛突然有些想念作为‘白兰地’的存在了。
——至少那个身份,无需在刚刚骗过琴酒之后,立刻又要来面对这两位敏锐的旧友。
内心明明是一片死寂的荒原,激不起半分涟漪,却要依据不同的身份,扮演迥异的性格,调动虚假的情绪。
连这片刻难得的、属于自我的放空时间,也要被剥夺。
真累啊……
“这么晚了,”少女笑盈盈地开口,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轻快,“你们不会是在这里特意逮我的吧?怎么知道我偷溜回来了?是黑麦告的密吗?”
苏格兰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波本抢先一步。
“千秋,你回来了都不跟我们说一声。”
金发的男人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极具欺骗性的爽朗笑容,即使脸颊贴着绷带,也难掩其英俊。
他的嗓音略显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黑麦那家伙可是都告诉我们了,你今天回来是专门见琴酒的。要不是他刚好在场,我们恐怕连你一面都见不到。”
他微微前倾,目光如炬:“千秋,你不是说……汇报完任务,就跟着白兰地走了吗?”
在药物维持的绝对平静下,青叶凛甚至感受不到一丝被试探应有的紧张。
他维持着笑容,语气带着撒娇般的抱怨:
“抱歉抱歉嘛,波本,我不是故意的。”他摆了摆手,“我本来就只是借这个机会回来看看琴哥,呆不了多久的,所以就没特意叫你们。”
“……那你现在,还要走吗?”苏格兰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迟疑。
他下意识想向少女靠近,脚步却不知为何凝滞在原地。
“暂时不会走了。”青叶凛仿佛没有注意到他这细微的挣扎,“我和白兰地有个约定,所以短时间内,我可以留在组织里。但……到时候还是要走的。”
话至尾声,他脸上的笑意如同退潮般渐渐淡去,恢复了那种令人捉摸不定的、属于组织成员的喜怒无常。
他微冷的目光落在降谷零脸上,那里面是难掩的担心,也有不解的疑惑,却唯独没有半分对同伴的怀疑。
“呐,波本。”他轻声问,“为什么受伤了?”
随即,目光转向诸伏景光,带着更深的探究。
“还有啊,苏格兰……阿光,为什么不敢看我?”
少女偏头思索了片刻,像是为自己找到了合理的解释,这个解释既骗过了眼前的两人,也试图骗过他自己。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的任务……居然会让情报人员去负责击杀目标了吗?”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赞同,“波本,这种事不会又是你抢着要功劳,硬上的吧?”
接着,他看向诸伏景光,声音放柔了些,带着一种了然的安慰:“阿光,你还没完全习惯‘苏格兰’这个身份吗?没能保护好情报人员,而且还是跟你关系好的波本……这有什么好自责的呢?我又不会怪你。”
最后,他垂下眼帘,声音轻得几乎要散在夜风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自嘲:
“毕竟,负责保护你们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啊。”
当前整改进度——0.084%
因为“Triple Sec会保护好她身边的人。”[菜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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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代号篇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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