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不禁想起曾经,但如今恐怕是谁也无法回头,在圣命之下连他这个官职也只是虚的,若是成皇帝想要他便也做不掉。
“义儿,你知道皇权之下,难为可怜你竟有如此的孝心去照顾曾经照顾了你那么一时的妇人,我相信你之后一定会是一个后起之秀的。”将军这话说的是肺腑之言,但是他也知道入皇陵之后,念茗义的抱负如何施展都成问题,能否活着也是一个问题。
念茗义听了觉得好笑,但是他又没有办法去笑,他又怎么能笑自己未来的命运呢,那就是他的未来的真实写照啊。
“劳父亲请挂心,今后我与父亲他在难以交流,谢父亲将我带入成将军府,承蒙将军府三年的照顾 。”念茗义这话仿佛是在说遗言,但是他入皇陵之后可不就是死了吗?
老将军看向他,心中也不再多说什么。
“儿臣无能不能替父亲尽孝,也无法替父亲了却心中执念,未曾替父亲安定百姓,未能替国家守定一方疆土,儿臣此行定是有来无回,望将军海涵 。”
将军一直至今未曾想他竟有如此的雄心壮志,如今看来也是自己葬送了他的前途,念茗义并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一句又一句似乎是在敲定他的心。
“儿臣未曾娶妻,此行也叫儿臣最为合适,将军也哪怕是不喜欢儿臣,但儿臣此行也希望将军能善待大娘和他的一家子孙。”
“臣在这里叩谢将军大恩大德,永记将军恩泽 。”
将军此刻已经不敢再抬头去看念茗义,他又跪了下去,但是他却无以为报,他又能回报些什么呢,在他还未入皇陵之前,他未曾给这个人一点点的名分,在他入皇陵之后,他才发觉这个儿子竟有如此大的雄心抱负
都是造化弄人,若非此他也一定不会意识到他的后院之中,还有这样一位孩子,他也忘却他是一个怎样的孩童。
是久经战场的将军也受不了自己的孩子在自己面前谈论如同遗言般的话语。
“望将军信守承诺,保大娘一家让他们平安的活着 。”
此时的念茗义即使强忍心中酸痛,但也难免透露,他不过20多岁的年纪,余生漫漫无期。
“将军儿臣唯有此愿望,若将军能信守承诺,儿臣心甘情愿,若将军不能,那便尽早向儿臣说明,儿臣好再做打算 。”
将军都听到这番话了,又怎能不答应呢?自己的孩子向自己求着恩典,却还要询问答不答应,当真是可笑。
“你知道为父怎能不答应你的要求。”
将军也早已经被感染,再也受不了这般的气氛了,只是他虽来前就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不曾想来到最后竟如此。
“谢将军成全 。”念茗义就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又跪了下去,跪的十分干脆,但将军却受不住他这般的大礼了。
将军再也不敢去看念茗义,也不敢去承受他的跪拜之礼,但是本是战场之上久经封杀的将军,又怎么可能人的跪拜之礼都受不住呢;他在将军他在战争之中受过那么多人的跪拜,受过那么多人的臣服,如今自己连儿臣却对自己的跪拜,他竟都受不住了。
许是的执念已经了,念茗义就也不曾多说些什么了。
但是老将军就在一旁神神叨叨一直念着。
“义儿,是为父对不起你,义儿,你要相信为父。”
他虽然说着,但念茗义就不把他当做自己的父亲,即使他救了自己。
若是他从皇陵之中逃走,欺君罔上的大罪足够他将军府喝一壶的。
所以他的将军父亲救不了他,他曾经的农民父亲不愿见他,他也不晓得为什么就是这样。
念茗义到最后救不了任何人,他甚至连他自己都救不了,却还想妄图让那些本没有好命运的人拥有一个好的命运。
一种爱就是当你快要临行前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变得疯狂爱上你。
可是如今他的将军父亲也救不了,如今一心想去皇陵的他,了却执念之后,念茗义便不再觉得,那皇陵是什么是非之地了。
念茗义想进去,他就进去了,为什么让他进去的那些人就在他临行前后悔了呢?在高堂之上蔑视他,让他臣服的那个人,如今就怎么还会说些挽留的话 。
“等到这个老皇帝真正死去的那1日,我带你回老家,我们去那里生活 。”将军此时说出了大逆不道的话。
念茗义不敢相信,他的将军父亲一向最是恪守宫规,如今这些话怕是被居心叵测之人听去,是诛九族的大罪。
念茗义最终还是被他的话激起了一些波动,但又转瞬即逝,他的将军父亲什么话说不出来,他又怎么能去相信呢?
他可以是因为念茗义说的那些话,也许是一时的感动,也许是一时的愧疚,也许只是他刚才的那番话过于动容。
将军也会被自己的话语感动,一直想到了这几番话,若是将军真能做出那些事,他是不信的。
世界上那么多人,又怎么可能,每一个都能从皇陵之中逃出去更何况他交兵卸任之后,又能有多少家当呢;
将军说好听点是将军,说难听点就是那战场上厮杀的亡命之徒,他们领到月钱,那也是少之又少。
又怎么可能攒下多少积蓄呢?更何况如今大部分的都不算多,而且也还算得上是节,俭后院子里的几个孩子才得以保全。
“父亲儿臣记得儿臣攒过一些钱 。”念茗义也将自己这三年来存的所有钱拿给了他的父亲。
然后仔细的向他的父亲数着。
“这些钱就当是我孝敬大娘他们一家的一点心意,我没有办法去他们的身边尽孝,也没有办法替他们弥补我曾经做过的那些事,父亲,请你把这些拿给他们吧 。”
将军此刻也大为震惊,他的孩子如今攒了三年的钱,却在此刻全都要给一个人。
“父亲,不对,应该叫将军,将军您一生戎马,征战沙场儿,儿臣曾经有像父亲一样的抱负,只是如今儿臣没有那般的幸运了 。”
“儿臣希望此生我爱之人和所爱我之人都能够平安顺遂,大娘他们是农户人,却能多养起一个与他们并无血缘关系的孩子,这一点还是难得,我知道他们在我身上投入的心思,我没有办法用金钱衡量,但我总想着弥补,再弥补他们曾经的那些事 。 ”
将军看着自己手中的一些钱袋,即使是他存了三年那些钱却不如将军一月的份例。
但把这些钱放在平民百姓之中,却已经算是极多的钱了。
将军将那些钱袋放在手中却并不沉淀,他觉得疑惑,三年不应该只存这么点儿的,但又想想他又怎么存的下呢?
“将军要是觉得我将我这些都用在了一些地方,我想说将军多虑了 。”
“冬日的炭火内务府不肯给我,我只能自行去前去购买炭火 。”
“过年曾经缝制的冬衣,儿臣也未曾拥有过,都是要自己前去定做 。”
“每日裁定衣裳的钱,将军说是从月库里扣,但是仆人不肯为我定做衣裳,这些衣裳都是我自己花钱订的 。”
“初来将军府的那些时日,我未曾得到将军的过多赏赐,也经常生病,手下之人不肯给我看病,买药,这也算是一笔小钱 。”
“每一次他一都在说他们有事,我只能从民间找寻太医,而他们大多都是欺骗人钱财之物,我也未曾攒下什么钱 。”
“你要是不信,可以将我那些账簿拿来仔细核对一下,我存不下钱,不关将军的事,将军高高在上,怎么会管后院这些小事呢 。”
将军不敢相信,也确实未曾想到后院的竞争就如此。
“将军若是不敢相信去查账簿吧,我没有贴身侍卫,因为太贵了买不起 。”
堂堂将军府的公子就会说一句太贵了,一张卖身契太贵了,一个贴身侍卫太贵了。
将军还是左右想想,他虽认为面前之人存不下钱,却未曾想到后院竞争如此激烈,也未曾想到这些仆人竟敢不服从自己的旨意,而从中贪污。
想到原来后院就如这些官场上一般,如此层层分明。
将军确实无言再去看念茗义,他越说心中的仇恨就越多,为何呢 :“义儿,是我亏欠你太多太多 。”
念茗义却不说,他看着父亲,他是真的未曾将他当父亲,所以即使他不管不顾,他也不曾去面对,在未曾倾注情感的情况下,他不愿意。
“多谢父亲的提点,但是过去了,儿臣此行一去不返,望将军信守承诺,儿臣只有在心中一个念想,若断了便断了,若将军不愿意,那就不愿意吧 。”
念茗义这话说的决绝,似乎也在挑战将军,但将军又是身经磨砺出来的人,怎会不知道,但他也真的觉得亏欠太多,他亏欠面前的人太多太多,如今却早已无法弥补了。
“义儿,我一定会替你照顾好他们的,等你出来我们就去好好生活,我将这些日子未曾补给你的月钱都补给你,好不好 。”
念茗义却笑了笑,向他发出一丝希望的话语 :“父亲,我等着你那天 。”
念茗义却知道他等不了,从皇陵进去无生还可能,为什么将军也知道他,而若是将念茗义救出来,并不能在京城久留,他便必须卸任,但如今他将官职卸下之后,一家老小又该如何去养,他不知道。
将军坐惯了高高在上之人,竟忘却了这下面之人也是有过尊严。
没事,那尊严太过于单薄,以至于没有人去管它。
将军高高在上的样子是真的忘却了曾经吗?原本曾经的将军也在贫民窟,如今在高堂之位坐久了,就忽然觉得那贫民窟也是一般了。
似乎是曾经受过的苦难,他已经忘了,但是那些人何尝能忘呢?
他们竟饱受的折磨,何尝能忘呢?如同现在念茗义对将军说的那些话,他将军又何尝能忘呢?
他会将那些话牢牢的刻在心底,他会将念茗义曾经的账目查的一清二楚,会去看看自己曾经到底做了多少错事,也会去看看自己究竟是怎样一个不称职的父亲,会让自己的孩子受过那么多屈辱。
如今一切都算不得数了,让那么厉害的一位将军在此刻也做不了什么,万千言语却最后只能说一句。?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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