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密闭的房间无门无窗,四周的墙体不见一丝缝隙,墙壁连接的转角处是钝感的弧,泛着金属特有的冷光。

这里的陈设十分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台新风机和磨砂玻璃围成的简易卫生间。闪着红光的监控设备一刻不停地工作,兢兢业业的将图像不间断的传向某台屏幕。

正对着电子眼的小床上躺着一个身材瘦弱的青年。

他的肤色是有些病态的白,裸露的皮肤上零散的缠着些绷带,透出星点的血渍。套在身上的衬衣满布红黄的污痕,还有几处划开的破损,翻卷着露出肌肤。

屏幕外的孟云麓已经守了一夜,而距离喻白昏迷过了三天。

孟云麓伸了个懒腰,又握着拳头揉了揉酸胀的眼皮,拧开保温杯盖,拿出枸杞。

只这么一眨眼的时间,床上的人消失,转而出现在床旁的地面上,摔得四脚朝天。

孟云麓把保温杯一放,匆匆起身。

————————————

“你说,他看不见了?”

孟云麓手里拎着枸杞袋子,震惊出声。旁边变成瞎子的喻白被他突然放大的音量吓了一跳,肩膀抖了抖。

正拿着手电筒检查喻白瞳孔的女医生也被他喊得抖了一下,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你喊这么大声干什么?不是说了吗,应该是暂时性的,具体原因还要带到研究所或者医院进一步检查。”

“哦,哦。”孟云麓被骂的摸了摸鼻子,放轻了声音,“这个人局里急着要审的,一直在等他醒,他什么时候能复明?”

女医生闻言扫了一眼喻白和孟云麓相比格外娇弱的身板,手下动作微顿,有些迟疑。

“他……算了,我不多问。具体的复明时间不好说,但如果只是血压的问题,今天就能恢复。”医生收回扒开喻白眼皮的手,收起工具,“你是有心脏病吗?你的心音不太对,等和他们走完流程以后要尽快去医院做详细检查。”

喻白眼前漆黑一片,只能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偏头道了一声谢。得到礼貌性的回答后,脚步声响起又消失。

“那个,我现在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他顿了顿,指了指脖子上传来异样感的地方,“还有,这是什么?”

金属墙壁升起又降下,孟云麓听到声音回头,看着唇色苍白的青年,缓缓吐出一口气。

……

“您的意思是,我一个人,虐杀了那只怪物?”

坐在审讯椅上的喻白脑子有些过载。

他搓着手指,来回捻过塑料质地的透明枸杞袋子,靠着视线中模糊的轮廓看向玻璃另一侧,有些迟疑的发问。

“……这是玩笑吗?警官。”

孟云麓当然也想这是玩笑,但他根本笑不出来。即使三天过去,孟云麓依旧忘不了找到喻白时的那一幕。

飞溅的怪物血肉,四处流淌的黄脓液体,满地支离的白骨,弯着唇角凿下拳头的喻白,和他那双蒙着血色的眼睛。

饶是见多了怪物的孟云麓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

他肌肉发达的身体在那道目光下不受控制的战栗,完全不听使唤。

从小到大,他只在面对一个人时身上有过这种感觉,而那位更是个真正的怪物。

可现在,坐在合金玻璃另一边的青年身材有些瘦削,没有特意打理过的黑发有些软的贴着额头,显得有些乖巧。苍白的肌肤和嘴唇给他带上几丝病气,怎么看都像个身体不太好的药罐子,而不是几拳打死变异生物的超雄。

孟云麓罕见的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得沉默的点点头,他拧开保温杯盖子,继续问话。

“所以,你对这件事根本没有印象?”

喻白想了想,摇头。

……

依旧模糊的视线里,金属的墙壁又一次张开闭合,问话结束后,他被带回了那间“牢房”。

喻白摸着墙壁找到床,恍惚着坐下,头脑有些胀痛,也不知道是因为醒来的时候摔得,还是被巨大的信息量灌得。

那位姓孟的警官,解答了他想知道的一切。

这里叫做特情局,全名特殊情况调查和处理局,是官方机构,一百年前就已经存在,工作就是调查和解决喻白遇到的这种特殊情况。

那只巨蚊是普通的变异生物,只是食谱上多出了人类,出现在市中心也是为了捕猎。但赤手空拳干死变异生物的喻白可能比它的危险程度要高得多,不排除人形变异生物的可能,这种生物被称作异种。

人形……变异生物……异种。

人头蛾。

喻白脑子里闪过那两张照片,和李闻那双浑黄的眼。

他猛地站起,拍向墙壁。

但等到头顶上监控器的内置音响里传来孟云麓的询问声,喻白却茫然地抬起头,想要说出口的话变成了一片空白。

……

“吓我一跳。”

孟云麓猛地坐在柔软舒适的懒人椅上,椅子不堪忍受,发出吱嘎的一声。

他讪讪的抬了抬屁股,放缓了力道。在确认椅子不会散架后缓缓伸开腿,把头放在靠枕上,望着天花板喃喃。

“这两天受的惊吓可真不小,果然钱难挣……”

还没说完,孟云麓的眼前突兀的出现一张帅脸。

无论看过多少次,那张脸还是令人无比惊艳。饱满的额头下是深邃狭长的双目,笔挺的鼻梁衔接着形状好看的唇,过于优越的五官组合在同一张脸上,是一种男性化的美艳。

孟云麓有些出神,那张脸的主人却皱起了眉,不耐烦的扫了他一眼,孟云麓回神,瞬间从懒人椅上弹起。

长相美艳的男人代替了他的位置,舒舒服服的将修长的身躯窝进小小的椅子中,颇为享受的眯起了眼。

孟云麓有些心虚的站在旁边,高壮的身躯愣是给人一种小学生罚站的感觉,看着男人躺在椅子里没了动静,他开口。

“是又有任务吗,岑默?”

一秒,两秒……空气诡异的安静,直到十几秒后,椅子上的男人才开口。

“对哦,差点忘了……”岑默站起身,竟然比孟云麓还高上一些。他揉揉眼,慢吞吞道,“领导……忘记哪个领导了,要我来看看什么鱼……”

“喻白。”孟云麓接过话,“我带你去。”

……

喻白眨眨眼,又眨眨眼。

他的眼睛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画质已经从480p回到了2k,周围的一切是陌生的清晰,喻白竟有一丝淡淡的感动。

真是疯了,他评价。

那块当作大门的墙壁又发出了机械运转的轻微咔哒声,喻白转头,目光扫过门外的男人。

哇哦,好帅,想吹口哨。

“咳咳……”孟云麓眼皮抽了抽,捂着嘴咳了两声。

喻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口,他若无其事的移开眼,装作自己很忙。

门外的高个帅哥却没什么反应,只是下一秒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岑默俯下身,有些略长的黑发从耳旁垂下,扫过喻白的脸侧,他凑近,鼻翼轻微的耸动了几下,露出一个格外美好的笑容。

他白皙修长的手指一寸寸摸过面前人脖颈上黑色的颈环,传来劈里啪啦的脆响。

好像,是被电了。喻白恍惚想着。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美颜,有些呼吸不畅。

男人喷洒在他额头上的吐息冰凉,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酥麻,喻白感觉自己的都跟着他的呼吸错跳了一拍。

岑默蹲下身,久违的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他抬头对上喻白跟随而来的视线,形状好看的双目中,幽黑的瞳孔却渐渐的分离,裂成两个猩红的圆,但很快,这两个圆也被挤走,更多的小瞳孔将他的眼白挤满,两只可笑的美瞳还挂在他的眼球中间,欲盖弥彰的想要遮掩这诡异的一幕。

无数针尖大小的黑色瞳仁全部聚向一个方向,落点在喻白的眼底。

酥麻瞬间变成了惊悚,喻白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偏偏岑默那张艳鬼一样的美人皮勾着笑的弧度凑近,将下巴放在喻白的肩膀上,呢喃一般的依偎在他耳侧,轻轻开口。

“你和我……是一样的人呀,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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