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怀瑜轻轻皱了皱眉，带着薄茧地拇指轻轻拂过许洵乐有些干裂的唇。
“谁教你的？”
许洵乐有些疑惑：“这不用人教啊，王爷对我好，又看上我了，我没有东西可以作为交换，只有这副身子可以给王爷。”
“我对你好，是不用你回报我的。”段怀瑜将人拉起来，自己也跟着站起来，他拥住许洵乐，“如果你真的想回报我，那你就好好活着，好好地呆在我身边。”
许洵乐被段怀瑜抱住，他愣住了，久久不能回神，但段怀瑜温暖的体温，大氅上熟悉的熏香，无不在提醒许洵乐，这一切都是真的。
许洵乐回抱住段怀瑜，脑袋埋在他的肩窝里，闷闷地轻声说：“我……好。”
段怀瑜轻轻摸了摸许洵乐的脑袋：“明日让司衣局的姑姑为你做几身衣裳，你这件袄子有些旧了，咱们换了它吧。”
许洵乐嗯了一声：“都听王爷的。”
-
段怀瑜在长乐殿用了晚膳，同许洵乐道了别，便往晗元殿走去。
段怀瑜走在内宫的长街上，抬头望向被四方宫墙切割出来一眼看不见尽头、空寂的天空。
这里是大渚的皇宫，却宛如吃人的巨兽，不明其真面目的人，拼了命的走到巨兽面前，最后被撕裂、吞噬，活下来的、看清其真面目的人，也被变成了吃人的怪物。
这里空洞、无趣。
段怀瑜轻轻摇了摇头，继续往晗元殿走去，或许是太久没有这样闲暇的时间了，段怀瑜竟生出一丝对这样生活的依恋。
段怀瑜太久没有过这样的生活了，幼时在冷宫的吃糠咽菜、挨打，少时的自己为了爬上高位，变得面目全非、不择手段，而现在的自己，是把政多年的摄政王，是看着朝堂上的权臣、皇帝如同自己的木偶般的操纵者。
段怀瑜走过天阙门，晗元殿外的宫婢、太监便直直跪下来，朝段怀瑜行叩拜礼。
“恭迎王爷，王爷万安。”
段煜槐听到殿外的奴才的声音，马上将笔搁置在笔山上，亲自起身到殿门外迎接段怀瑜。
“王叔。”段煜槐站在晗元殿前，向段怀瑜拱手作揖。
段怀瑜嗯了一声，从段煜槐身边走过去，轻声道：“跟进来。”
“好。”段煜槐应了一声。
晗元殿内部的装潢简单，一张床，一处批阅奏折的地方，其他的摆设大多是红木书架。
段怀瑜走进晗元殿，段煜槐紧跟其后。
段怀瑜直直坐到鎏金方座龙椅上，拿起面前的奏折看了一眼，抬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段煜槐。
“这就是你的解决嵇城灾荒的法子？”段怀瑜将朱红折子随手丢到桌上，连眼神都没有给段煜槐一个。
段怀瑜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脸上更是喜怒不显。
段煜槐觉得段怀瑜应该是生气了，他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王叔是觉得哪里不妥吗？”
“没有，孤觉得你这个法子做得不错。”段怀瑜轻声说。
段煜槐松了口气。
“嵇城一带，山贼猖狂，贪官污吏众多，多派些人看管粮仓，让自己人熬粥施粥，别让当地官员参与。”
“是。”段煜槐作揖回道，“王叔，我……”
段怀瑜抬眼看向段煜槐：“孤知道你想说什么，将政务交由宦官，本就犯了大忌。”
“王叔，我若不这么做，谁又能真的知道背后搅弄朝堂的人是谁呢。”段煜槐梗着脖子，回道，“我知道王叔纵容张从谦，但张党的势力越来越大！我不能坐视不管吧。”
“张从谦不会按探子在你身边的，他只会对那些不从张党的人痛下杀手而已。”段怀瑜道。
“确实，那探子是陈鹏泰身边的。”段煜槐回道。
段怀瑜轻轻点了点头：“陈鹏泰告了半月的病假回边西老家，估计是打算弄些事情出来吧。”
“王叔意下如何？”段煜槐看着段怀瑜，“族中也有几人蠢蠢欲动，我们还是按兵不动吗？”
“让他们鹬蚌相争。”
“王叔，那这里还欠着东风。”
“漏点风声给御史台那几个老东西。”
“他们几个没脑子，真的会打蛇随棍上吗？”
“等着吧。”
“王叔，卫沅有来信。”段煜槐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一枚小竹筒，双手递上，“陈鹏泰和包昀天近几日多有书信来往，张从谦估计也迫不及待在帝都安排兵马了，他们想弄一个里应外合。”
段怀瑜接过竹筒，打开竹筒，看了来信。
信上只有一句话。
——病假兵真。
“王叔，看来陈鹏泰已经在边西一带开始布置兵马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动手了？”段煜槐道。
“不急这一时半会的，陈鹏泰既然能装病回去半个月，那自然也得有人替他在朝中把把风。”
段煜槐看着段怀瑜，心下了然。
“王叔是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吗？”
“不用，按兵不动就行，他们想动手，也得师出有名，如今天下帮派林立，佛教盛行，各种神佛论层出不穷，百姓又多信这些，他们估计会借这些由头，来强夺段家江山，族中那几个蠢货，不会以为是来帮他们的吧，罢了，到时再议这个。”段怀瑜轻揉太阳穴，轻声道，“当务之急是，安百姓的心，百姓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果你还想当这个皇帝的话，孤劝你机灵点，哪里有灾有难，就去哪里安抚民心，民心所向，众望所归。”［?］
“是，王叔，卫沅那边已经查到吴、蔺、云等人贪污的证据了，是否一并处置了？”
“交由司政监处理吧，这几人，都是张党的，估计是张从谦的替罪羔羊了，无妨。”
“那段子昱卖官鬻爵之事，王叔看需要处理吗？”
“你看着办吧，毕竟他是你哥。”
“行。”段煜槐躬身行礼。
“嗯。”
“让他们几人再将这水搅混些吧。”段怀瑜站起来，从笔山上拿下那支朱笔，将朱笔递给段煜槐，“孤觉得你这几日做得还算可以，日后当勉励。”
段煜槐接过朱笔，笑意掩于眼中，忽地轻声道：“王叔，你觉得我演的这个纨绔废物皇帝，怎么样？
段怀瑜忽地也笑了，他挑了挑眉，语气如常：“演得不错，孤都被你骗了。”
“王叔，若我日后将朝政打理好，我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吗？”段煜槐轻声问。
“例如？”
“娶自己心爱的人。”段煜槐的话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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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1：出自唐代魏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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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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