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掉了。”
顾祎摘下游戏头盔，转头看着林柒，脸上挂着一种平静到诡异的微笑。
疑似被吓傻了。
“哇哦！”林柒盯着他，张嘴却是在和观众讲话，“大家看到了吗？游戏画面是不是超级逼真、超级带感！”
接着，她转身看向镜头，脸上又绽开了极具感染力的灿烂笑容。
“而且好神奇啊，跟大家说一个内部消息，小哥哥刚才遇到的是游戏里的终极大Boss！真不知道该说他运气好还是差诶，第一次上线就被随机到这种地点了，被秒杀得好惨！我们来采访一下帅哥吧，”林柒说着，把话筒递向顾祎，“帅哥你还好吗，是真的那么冷静还是吓呆了呀？”
帅哥眨了两下眼睛，目光投过来，说：“你们的自然景观做得真好，有种人类灭绝的美感。”
“……”
林柒难得哽住了。
然后她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笑得见牙不见眼，“确实呢，也算是《醒》的一大卖点吧。还有别的感受吗？”
“来不及有别的感受，”顾祎皱眉，“毕竟被秒杀了，好在死的时候没遭什么罪。我下次登录的时候，不会再被刷新到同一地点了吧？不然岂不是卡了bug，每次都落地成盒的话，我这号算是废了。”
“放心放心~小哥哥提了一个很棒的问题！这边也跟大家统一解答一下哦，同一套设备，要是玩家自然下线的话，再上线的时候地点是不会变的。但是只要角色死亡，下一次‘出生’一定会随机到全新的地点。当然啦，还是希望大家不要老是死掉，不然重新练级会很痛苦的！”
-
好痛苦。
林柒感觉自己的内脏绞在一起，焦躁异常，甚至想抖腿。
她暂时还不知道这次游戏体验给那位顾先生带来了怎样的心理冲击，但至少目前来看，事情在向着他们所期待的方向发展。
林柏迁在和顾祎谈事，面前放着一份合同。林柒离他们有些距离，不是因为不想过去，而是被林柏迁下了命令。在正式的工作场合，林先生才是拥有绝对话事权的领导。
“不继续盯着他？”
顾祎离开的时候，林柒的目光险些在对方的背影上钻出一个洞。
“没必要逼得太紧，我们的目的是招揽他，不是吃了他。顾祎是未来的伙伴，而不是眼前的猎物，”林柏迁走到她面前，视线从下眼睑落在她的脸上，“明白吗，小七？”
“……”
林柒没说话，闭上眼，缓缓地做了个深呼吸。
“对不起……我太躁动了。这不是我该出现的状态。”
“没什么该不该的，”林柏迁在旁边坐下，握住她的手，“其实刚才看过直播，我就已经完全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焦躁了。小七，我的心情跟你完全一样。”
林柒垂着眼。
“可你都控制住了……你感受到的肯定比我要强烈得多，本来应该是我安抚你的……但你还是能好好地和顾祎谈事情。”
“所以我能当领导嘛。”
林柒抿着嘴。
“而且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啊，没到做疏导的程度。再说了，我比你老得多啊，我多活十几年呢，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林柏迁说着，捏了捏林柒的手，“让它出来吧，好不好？让我摸摸它。”
“……”
林柒嘴一瘪，然后和一只凭空出现的长毛兔子一起，两头扎进了林柏迁的怀里。
“……唉。”
领导轻轻地叹了口气。
“哎哟。”
门口的于晓琮停住脚步，“我来得不是时候啊？”
“……”
林柏迁没好气地转头看他，“那你又不走？”
“嘿，我还偏不走，我来都来了我干嘛要走。没事儿，啊，弟妹你抱你的，我说我的。”
林柒抬起头，红着眼睛瞪于晓琮，“真受不了你们这些老登。”
于晓琮哈哈哈地乐。
“好了，说正事。”
话音刚落，于警官表情一沉，身上再无半点不正经的气质，“市里出现了虐猫案，手段极其残忍，且规模不小。局里刚给我初步报告，根据监控抓到了一个人，查手机发现了好几个群，聊天内容称得上触目惊心。”
林柒皱起眉头，看向林柏迁。
“巧了，”后者也没再笑，“我和小七这次出差，就是在办这件事。我们一共四个人，全国跑，这两天刚到这边。近来虐猫事件猖獗得很，你们这边要是能顺藤摸瓜当然最好，我手下还带了一个哨兵和一个向导，你拿去用。”
“我真是不明白，这些人到底想干嘛？先是猫狗，下一步，怕就是幼童、女人、老人……真是恨不得把这些畜生千刀万剐。”
“弟妹，私刑可使不得啊。”
林柒绷着一张脸。
于晓琮叹气，“把人借给我吧，我会尽力查，能抓的抓，能治的治……”
说着，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吐出去，轻声道：“可惜啊，施虐狂是杀不尽的，罪犯、恶魔、扭曲的心，都是杀不尽的。边境的事情你们比我更清楚吧，那些搞诈骗的、贩毒的，蟑螂一样。根本清不干净……唉，可真是一批又一批，剿不完的匪啊。”
“嗯，”林柏迁说，“所以才需要一代又一代死不绝的兵。”
半晌，没有人再说话。
“多久没有新人了？”
林柏迁看着于晓琮，说：“二十五年。”
“二十五年……都这么久了。”
“如果不是因为断代危机，我们也不会这么急迫地推广《醒》。你说但凡多一点人呢，哪怕就多出一个队伍的人，这些年的好多事就不至于办得这么……”
“小七，”林柏迁开口打断，“多看看将来，总会好起来的。”
“……嗯。”
林柒从鼻子里应了一声。
“晓琮哥，”林柏迁看向于晓琮，“《醒》这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办，我们先走了，得回去跟赵凌商量一下。”
“赵凌？”
于晓琮的眼睛瞪大了。
“真是赵凌？是那个赵凌？”
“不然呢。”林柏迁笑。
“天呐……”
于晓琮喃喃道，好一会儿没说话。
“前两年听到些风声，说她没死，有可能醒得过来，原来是真的啊？”他说着，忍不住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开始摇头，“行行行，好好好，这活阎王回来了，塔里那帮兔崽子又得脱层皮。”
“喂，死老登你少传谣啊！”林柒听他这么说，张嘴就骂了起来，“阿凌很温柔的，怎么就阎王了！”
“哎哟，那是你没被她揍过。”
“自己弱不要找借口好吧！”
“好了好了！”林柏迁挡在两人中间，“我让那两个队员去你那儿报道，先走了啊！”
-
“阿凌！”
林柏迁睁开眼的时候，林柒已经踩着草地，往湖边的花圃狂奔过去了。
察觉到来访者，浇花的人早早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放下水壶，两只胳膊张开，准备像往常一样接住林柒。
结果接住的是一个大巴掌。
“你干嘛把他杀了啊！”
啪！
胳膊狠狠挨了一下。
林柒先愣了。
“这不是你们布置给我的任务吗，”赵凌看着她，眨了眨眼睛，“干掉所有靠近能量湖的玩家。”
“你……！”林柒都恼了，“还什么活阎王呢，我看你就是个超级无敌大笨蛋！你感觉不到我要打你啊，干嘛不躲开！”
喊完，自己先哇地一声，哭了。
“……”
赵凌有些无助地看向林柏迁，后者立刻双手举起做投降状，“你惹哭的，你来哄。”
“我哪里惹她了。”
赵凌哭笑不得。
“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右手一动，湖水就波涌起来，“扎个花环送你好不好？”
说着，水流在半空中凝成触手，扎进花丛中，麻利地采花、编织，又送到林柒的头顶，轻轻落下。
林柏迁看得咂舌，“真是变态级的……强成这样竟然就用来编花，我真服了你。”
“难道你做不到吗？”
“看不起谁呢？”
“那你也应该这样用。”
“听到没林柏迁，你也应该多给我编花。”林柒转身看他，立场很鲜明。
“哟，不哭啦？”
林柒冲他做了个鬼脸，招呼了一声自己的兔子和林柏迁的狼。骑着灰狼跑开前，她跟赵凌大声告状说：“林柏迁他超坏，竟然跟我说你的事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阿凌揍他！”
林柏迁目瞪口呆，“哈？这什么理解能力，有你这么造谣的吗死丫头？”
死丫头已经笑嘻嘻地跑远了。
“去追吧，能追上。”
“追个屁，追过去了也是我被她揍。”
赵凌笑了笑。
“你们好像一点都没变。”
“呃……还是有点变化的吧，我跟她都结合了。”
“没有什么区别，我死之前，你们也是这样相处的。”
“还要说多少遍啊你没死好吗。”
“所以今天死掉的是谁，”赵凌问，“已经有玩家能闯到这里了吗？”
“呃……”
林柏迁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这事儿吧，说来有点话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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