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舅舅,该我了!该我了!”

“舅舅再玩一次嘛,就一次,嗯?”厉冬冬眼睛做无辜状,微撅着嘴冲自己八岁的外甥撒娇,见过外甥冲舅舅撒娇的,舅舅撒娇打滑倒是头一次。

“好吧!”

“那就出发喽!哈哈......”

八月的一个正午,楚越被楼下的嬉戏声吸引,透过窗户望向对面别墅院子里,一辆儿童电动汽车里坐着一个成年男孩,男孩上身穿着白色T恤,下身穿着牛仔裤,虽然个儿高,但是略显清瘦,细胳膊细腿,坐在童车里没有一丝违和的感觉,怀里坐着一只通身雪白的小狗,男孩双手掌握着方向盘,嘴里咬着一个粉色马卡龙,童车在草地上缓缓行驶。四个年龄在4-8岁的小孩追着小汽车快乐奔跑,五个人的笑声清脆悦耳,仿佛圣经里远离尘嚣的伊甸园。

五个人玩累了,冲向凉亭,凉亭里的两个女人正在准备吃的点心,还没来得及放在桌子上,就被他们哄抢一空,女主人边拿着纸巾挨个帮他们擦去额间的汗珠,边用宠溺的口吻责备他们:“先去洗手!”

“不要,舅舅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小一点的小孩说着往嘴里送了一个甜点,腮帮子鼓鼓地,本来稚嫩地小圆脸越发让人想捏一捏。

“好妈妈,您儿子快饿死了,哪还顾得上洗手呀!”成年男孩头靠在女人身上边吃边撒娇。

“下一次一定要洗手。”

楚越看着其乐融融的他们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在他看来,这五个人无疑都是小孩子,快乐,单纯,无忧无虑。

五个人吃完点心,成年男孩冲四个小孩子挤了一下眼睛,嘟嘴努向对面,他们便秒懂了,一行人蹦蹦跳跳地出门朝着对面别墅跑去。

成年男孩名叫厉冬冬,不过此时此刻住在厉冬冬身体里的是另一个人——夏天。

故事回到半年前

“滴—滴—滴”的声音由远及近渗入夏天的耳朵,想睁开眼睛看看,眼皮却沉重得抬不起来,周围安静得出奇,挣扎过后,依旧是“滴—滴—滴”。

夏天知道这是医院重症监护室的专属音乐。

一年前,因为车祸进了重症监护,命保住了,也永远失去了双腿。尝试过自杀,但是在家里人严密的监视下,自杀总是未果,不是被及时制止,就是被再次送进医院;尝试过努力过正常人的生活,可是天亮过后,一切又是枉然,仿佛夜间许过的承诺,美好的希望都是梦,梦醒了,一切又都恢复了原样,双腿裤管里依旧空空荡荡。

只是这次,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再次入院,努力回想,没有自杀,没有吃药,好像......

又过了好久,双眼终于缓缓睁开一条缝,虽然模糊,还是可以看见周遭的环境。

单人病房,一个陌生的卷发女人正在倒水,转过身来看见她睁开的眼睛,手里的杯子瞬间掉落下去,摔得粉碎,不顾水洒了一地,不顾满地得碎玻璃渣子,径直奔过来关切地询问:“醒了吗?”说完止不住地泪流满面,“对不起,对不起......”

女人四十岁出头的样子,虽然哭得梨花带雨,但是与生俱来的气质与温婉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掩饰的,举手投足间的大家闺秀范儿在夏天看来仿佛仙女一般。

夏天努力回想,这又是那个七大姑八大姨,终究还是想不起来,“算了,哪有这么温婉的亲戚。”

正在夏天迷惘之际,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走了进来,看见夏天却不怎么惊讶,眼神里还带着几分不屑,与泪流满面的卷发女人形成鲜明对比。

“妈,哥哥醒了,先来吃点东西吧!一月发生一次......”

哥哥!夏天听见哥哥二字,惊悚地把眼缝扩宽了不少,后面的内容也没有听完。环顾四周,没有别人,只有卷发女人,年轻女孩和自己,应该是在说别的话题!嗯!

“夏夏,快,你去叫医生,说哥哥醒了,快去。”长发女人哽咽地说着。

“哥哥!什么鬼!”惊魂未定的夏天再次不确定地环顾四周,“没有第四个人,所以我这是--灵魂穿越了!?应该是做梦,对!”

可是下一秒夺门而入的众多医生,让夏天彻底清醒了过来,这,竟然是现实!他们用手电筒照他的眼睛,用听诊器听他的胸壁,用叩诊锤敲击他的肌腱,手电筒的刺眼,听诊器的冰凉,叩诊锤带来的冲击,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切:

“血压正常!”

“心跳正常!”

“瞳孔光反射正常!”

......

夏天是麻痹的,能看见医生在冲她喊话,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当时出车祸的时候。

“冬冬,冬冬!”女人泪流满面地冲她喊着,可是躺着的夏天无动于衷,她不知道女人嘴里的冬冬是谁。

医生走后,女人明显平静了很多。一直用手摸着夏天的头,眼泪始终没有停止过。只是没过一会,夏天又进入了梦乡。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奔跑,四肢健全得满地打滚,做着做着就笑了,大概做梦把自己笑醒就是这种了。

醒来后依然是单人病房,只是这次病床又前多了一个男人,男人眉宇间的严厉让她不寒而栗,但是眼神里又充满了温柔。男人见她睁开眼睛,关切地说:“儿子!醒了吗,有没有感觉怎么样?”

“儿子?”夏天想挣扎着翻身起来,忽然发现竟然是双腿用力,她想揭开被子看看,奈何刚刚醒来,手上根本使不上劲,于是又蹬了一下腿,没错,是双腿用力,身边有个陌生男人叫她儿子,自己梦寐以求的双腿又重新存在,震惊得她眼睛瞪得像铜铃:

“这是.......双腿?所以......我是......真的魂穿啦?!”

花了一天时间终于搞清楚自己魂穿的事情。

花了一周时间终于接受自己变成男生的事情。

花了一个月时间才大致理清这家人的家系图:

厉冬冬,这个身体真正的主人,夏天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一个男生非要起个冬冬这样的名字,厉冬还好,厉冬冬也太娘气了吧。

厉夏夏,厉冬冬的妹妹,直觉告诉她,这两人绝对不和。

厉春春,厉冬冬的姐姐,已经结婚,生有两个可爱的儿子:芒果和车厘子。

厉建国,厉冬冬的爸爸,严肃但不失慈祥。

花容,厉冬冬的妈妈,人如其名:花容月貌、美丽温婉。

一周过去,得到双腿的欣喜战胜了穿越的惊吓,他想:“反正这是梦,再多做会也没关系。”面对名字都很奇怪的这家人的关怀,虽然很陌生、不适,但是也享受其中。唯独有点不太友好的是厉夏夏的态度。

“那就先借用这个人的身体以及名字,哪怕几天也好,几个月也好,让我满足一下拥有健全身体的快乐。”夏天心里美滋滋地想着。

但是更让她奇怪的是,这一周的时间他几乎没有开口说过话,这一家人也不会感到奇怪。他在周围没人的时候尝试发出声音:

“咿——呀——啊——,大家吼,我黑渣渣辉.....”

这个身体并不是哑巴,大概是因为家人体恤这个身体的虚弱吧,夏天在心里想着。

“妈,出院办好了。”厉夏夏拿着出院证走进病房,眼睛看也没看厉冬冬。

“好,你先把东西拿下去,在车里等我们,我和你爸爸送你哥哥下去。”

“嗯!”

厉冬冬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厉夏夏,但是无果。

“走吧,冬冬。”厉妈妈说着,搀着厉冬冬坐上轮椅。

虽然是搀扶着,但是发力的根本还是自己的双腿,夏天喜不自禁,毕竟这是失去双腿后自己第一次感受到四肢健全的感觉,嘴角不自觉快要咧到太阳穴了,又怕其他人发现自己的异常,又赶紧闭嘴咬紧了下唇。这一幕刚好被关心儿子的历妈妈看见,看厉冬冬表情男看地咬紧下唇,忙问道:“哪里不舒服了吗?”

夏天慌忙摇头表示没有不舒服。

出了医院,坐上车,车子开动后,窗外的一切都异常陌生,夏天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亦或是平行时空。

夏天侧着头靠着窗户,眼睛看向窗外,厉妈妈赶紧用手温柔地把他的头转过来,说道:“窗玻璃冰,靠着妈妈吧!”

夏天下意识地看了看副驾驶的厉夏夏,没有转头,只是轻轻动了一下。

车子走了半个多小时后缓缓开进了一个别墅区,别墅都是考究的欧式风格,简约雅致的外立面,给人的感觉平实而精致,又不失休闲与舒适。庭院中不知名的树叶子已经抽出嫩芽。

车子停住后,一个貌似保姆的阿姨赶紧出来,打开车门,笑吟吟的边说边伸手扶夏天:“恭喜少爷痊愈出演,早做了一桌子菜等着你们呢。”

被众人左右拥着走进别墅,夏天只是轻飘飘地跟着,依旧梦境一般。

走进别墅,古典开朗两相宜,清新不落俗套的客厅进入眼帘,挑高落地窗的开阔让人心旷神怡。

夏天先是被眼前的豪华内景惊讶得目瞪口呆,然后就被空气中飘来的饭香味吸引住,在病床躺了一周,身子变僵不说,味蕾更是不可抑止地被刺激。

夏天径直走向饭厅,看到满桌子的山珍海味,伸手就抓了一个不知是什么的面点放进了嘴里。吃得津津有味时,余光瞅见大家都走近,皆满脸惊讶地看向他。夏天咽进最后一口不再做声。

还是厉妈妈打破了大家的沉默,只是声音颤抖中带着哽咽:“冬冬,快坐,饿了是不是,这两天光顾着打点滴了,都没有让你吃饭,来,你喜欢吃什么,就多吃点。”

“对呀,大家肯定都饿了,赶紧坐下来吃。”保姆阿姨说着,话里掩饰不住的激动。

夏天也不知道大家为什么这么奇怪,不就是这个身体住院了吗,她当年腿没了出院,家人也没这样的,果然有钱人就是矫情。

大家都坐下吃饭时,只有厉夏夏扔下一句“没胃口,不吃了。”就上楼了。

夏天一边使劲往嘴里送饭,一边瞥了一眼厉夏夏,心里想着:“肯定有问题这两人。”

“李妈,把饭菜送她房间吧。”厉妈妈声音很平静,仿佛已经习以为常了,转过头朝着厉冬冬的时候,口吻立刻就变了:“冬冬,慢点吃,刚恢复饮食,一定要慢点,不然......”

可是还没等厉妈妈说完,夏天突然剧烈呕吐起来,原本咽进的东西就没嚼烂,这下倒好,又连皮带肉吐出来了。

“冬冬——李妈,快点拿药。”厉妈妈眼泪吧嗒吧嗒地直掉,厉爸爸则是关切地扶着夏天,用手拍打他的背帮他顺气。不一会,李妈拿来了药,喂进了夏天的嘴里。

喝了点水后,夏天觉得好多了,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但是厉妈妈还是想送厉冬冬到医院才安心。夏天难受地扁着嘴,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坚持不去医院,厉妈妈明白每次进医院后儿子的抗拒和难受,终于哭着和解了,厉冬冬这才被众人扶着上楼走进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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