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星河永寂

高考前夜,傅家别墅灯火通明。

傅砚修被反锁在房间里,窗户钉死,手机没收。母亲站在门外,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冷静得像在宣读病历:

“明天早上六点,我送你去考场。”

他坐在床边,手里攥着那颗已经融化的草莓糖——时逾白最后塞给他的那颗,糖纸被血染红了一角。

窗外传来摩托车引擎声。傅砚清回来了,手里拎着便利店塑料袋,吹着口哨上楼。经过他门前时,故意晃了晃钥匙串,金属碰撞声清脆刺耳。

“哥,ICU那位今晚拔管了。”他在门外轻笑,“妈说,死透了的人,不会疼。”

傅砚修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手纹蜿蜒而下,滴在那张被撕碎的清华保送协议上。

凌晨三点,傅砚修撬开了窗户。

他踩着空调外机跳下去,右脚踝传来清脆的骨裂声,但他没停。一瘸一拐地穿过花园时,玫瑰刺划破衬衫,在背上留下纵横交错的血痕。

时逾白的家漆黑一片。钥匙还藏在门垫下——是他俩约定的“紧急备用”。推开门,灰尘扑面而来,钢琴上蒙着白布,透析液的空袋子堆在墙角。

卧室床头柜上摆着半杯没喝完的水,杯底沉着两片没完全融化的止痛药。

傅砚修拉开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封信,信封上是他熟悉的字迹:

「给RX:如果哪天你来了,而我不在——」

信纸只有一行字:

“操场东南角,第三棵梧桐树下。”

清晨五点的操场,晨雾弥漫。

傅砚修跪在树下,十指挖着潮湿的泥土。指甲翻裂,鲜血混着泥水渗进土壤,终于触到一个生锈的铁盒。

盒子里装着一盘磁带,标签写着《封口费的糖(最终版)》,还有一张照片——艺术节演出那天,他们在后台,时逾白笑着往他嘴里塞草莓糖,他皱着眉却没躲开。

照片背面是潦草的日期:“2023.6.8,我们的最后一天。”

傅砚修把磁带塞进随身听,耳机里传来电流杂音,然后是时逾白带着笑的声音:

“傅大会长,当你听到这个,我大概已经变成星星了。”

“别哭啊……我给你留了礼物。”

背景音里突然插入钢琴声——是傅砚修弹过的《月光》,但被时逾白混入了奇怪的效果。随着旋律推进,杂音逐渐形成规律的滴答声。

摩斯密码。

傅砚修颤抖着解码:

“S-O-R-R-Y… I… L-O-V-E…”

信号突然中断,只剩下一段空白噪音。

远处传来母亲的呼喊和警笛声。傅砚修把磁带塞进口袋,抬头望向泛起鱼肚白的天空——

今晨的金星格外亮,像一滴凝固的泪。

高考考场,傅砚修交了白卷。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在答题卡上投下一片光影。监考老师走过来,惊讶地看着这个优等生一笔未动。

“同学,你…”

傅砚修望向窗外。操场边的梧桐树在风里摇晃,一片绿叶飘落,正好贴在他的窗玻璃上。

他伸手触碰那片叶子,突然想起时逾白说过:“树叶掉落的速度,是每秒五厘米。”

那是他们相识的第287天。

足够一片叶子从枝头坠地。

足够一个人从生到死。

足够一颗心烧成灰烬。

放榜日,全校哗然。

年级第一的傅砚修,总分只有语文写了作文——题目是《告别》。

他在结尾写道:

“有些再见是动词,有些是名词。你教会我的那个,是现在完成时。”

母亲撕碎了成绩单,把他送进封闭复读学校。铁门关上的瞬间,傅砚修从书包里掏出一颗草莓糖,塞进警卫手里。

“如果有个叫时逾白的人来找我…”

警卫摇头:“这里只进不出。”

傅砚修笑了。他早知道答案。

七年后,傅砚修在手术室晕倒。

他刚完成一台肾移植手术,患者是个17岁的男孩,病因是遗传性肾炎。

护士冲进来时,发现他坐在地上,手里攥着患者的基因检测报告——COL4A5基因突变。

“傅医生?!”

傅砚修盯着报告单上的数据,突然想起时逾白躺在ICU的那晚,母亲手里拿着的文件。

现在他看懂了。

那不是放弃治疗同意书。

是基因样本采集授权书。

傅砚修辞去了医院工作。

他在时逾白的旧居找到一本乐谱,最后一页是未完成的《星河永寂》,右下角写着一行小字:

“RX,我偷到了光。”

当晚,傅砚修在钢琴前弹完这首曲子,心脏骤停。

弥留之际,他看见17岁的时逾白站在光影里,耳钉闪闪发亮,笑着向他伸出手:

“傅大会长,这颗糖…还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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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不渡
连载中施意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