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恋咬牙切齿地点点头，又指了指两个人，从鼻孔里呼出一口粗气：“面试什么时候开始？”
“已经开始了。”于文文立刻收起了刚才的玩笑状，一本正经了起来。
教室里，三个学生坐在各自选择的位置上，默不作声地等着面试官的到来，她们都觉得很纳闷，通常面试的时候，都是面试官先到，可这一次，教室里除了参加面试的人，并没有其他的任何人。
眼看着墙上的时钟走过面试通知上的开始时间，三个人有些按耐不住了。
坐在最后一排的女生先站了起来，打开了教室的后门，探头看了看走廊的尽头，没有看到有人要来的动静，她又关上门。
“嗯……我们要不先相互认识一下？”她边走到另外两人的前面，边说：“我叫夏树，夏天的树。”
“凌木，凌晨的木。”凌木模仿了一下夏树的自我介绍。
“苏棉，苏子瞻的棉花？”苏棉跟着说完，差点笑出来。
夏树听闻二人的名字，笑了一下：“有意思。”
“怎么了？”苏棉看着眼前的人，眯了眯眼睛，有些好奇。
“几树半天红似染，居人云是木棉花。”夏天念出了一句诗：“我们三个，都在里面。”
苏棉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木棉树，可是英雄树啊。”
凌木倒是挑了下眉，略带一点点挑衅的语气问了句：“所以面试题是背诗啊？”
夏树环顾四周，看到了教室上方角落里的监控探头，闪着红色的灯：“我猜，面试官应该在那。”
监控室里，刘恋看着指着监控探头的夏树问道：“苏棉和凌木的背景我熟，这第三个参加面试的学生是谁啊？”
“她叫夏树。是今年CNSA新招的预备航天员，笔试和面试成绩都是第一，曾经是海上飞行服务及救援队的直升机机长。”于文文知道夏树，也是从父亲口中听过一二。
“她是我介绍过来面试的，一来是因为确实优秀，二来是因为她的父亲和我的父亲是生意伙伴，如果处理得当，我们的研究经费，就有着落了。”郑秀妍补充道。
“合计着，郑教授都考虑到这么深层的问题了？”刘恋笑着摇摇头，这三个学生，看样子是一个都不能少啊。
“不过，得先通过面试再说。”于文文也看着监控画面里的三人。
教室里，三个人开始查看各个角落。
“可能现在这种情况，本身就是面试题。”夏树若有所思地说。
“那我怎么觉得像密室逃脱啊。”凌木吐槽道。
“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的。”苏棉接了一句。
“找出问题，定义问题，再解决问题，不就是我们需要具备的能力吗？”苏棉站到了阶梯教室的最高处，往下看。
“我们笔试，是不是都是一套题？”夏树突然想到什么。
“应该是，你们最后一部分是不是一些很奇怪的选项问题？”凌木回应道。
“山还是海？”苏棉说出了其中的一道。
“所以是山还是海？”夏树看着苏棉问。
“山。”苏棉说。
“山，因为我怕海。”凌木耸耸肩。
“我选的是海，可能因为我天天和它打交道吧。”夏树也回答了自己的答案。
“所以，这和面试有什么关系？”凌木也走到了教室的最高处：“等会……”她向下看着教室里的桌椅排布，面露疑色。
夏树看出了凌木的不对劲，三步并两步地走到了两人身边。
监控室里，于文文看了看时间：“比我预计的要快。”
“凌木的空间感知能力，是我遇到过的学生里最厉害的，连老赵都说，她不进A类，天理不容。”刘恋一脸骄傲。
“可最先走到教室高处的，是苏棉啊，她太细致了。”郑秀妍看着屏幕笑着说。
“夏树是第一个反应过来面试题的人。”于文文也开始为可能成为自己学生的夏树说话。
“她们三个，可能真的像那句诗一样吧。”郑秀妍说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你们知道苏棉在试卷上，对于选山的解释是什么吗？”
“什么？”没有参与试卷批改的于文文好奇地问。
教室里，苏棉突然把窗帘都拉了起来：“如果我没猜错……夏树，把灯关了。”
“好。”
随着教室的灯光渐暗，天花板上逐渐出现一副看似星云图的星空。
“你怎么知道的？”凌木不敢置信地问。
“面试题肯定是郑教授她们出的，她们是要面试我们，不是要考倒我们，所以我觉得如果她们要出既不明显又不至于难倒我们的题，应该会从我们笔试的作答里找线索。”苏棉解释道。
“所以你就反其道而推？”夏树笑了，好聪明。
“我在山这道题给选山的解释是说，我其实更喜欢山顶的树，因为我很喜欢的画家梵高曾经说过，用树木去接触星辰，是大地的渴望。”苏棉继续解释：“而且，郑教授在欧洲留学过，她应该也听过这句话，所以我认为，她会用。”
在三个人的对话期间，星云图完全呈现出来了。
“这是猎户座。”夏树脱口而出：“但好像哪里不对。”
“苏棉，你在黑板上记一下我报给你的座位号。”凌木此刻已经站到了最后一排的桌子上：“第2排第15个座位，第4排第18个座位和第26个座位，第5排第20个座位，第6排第28个座位，第7排第5个座位，和第11排第7个座位。”
凌木说完，跳了下来：“这些座位，被移动过，所以，它们所对应的星云图里的位置，应该也不准。”
“你能看出来有差异，能看出来差多少嘛？”苏棉也写完了座位号。
“如果我有原图做对比，就可以。”凌木一脸自信。
“好。”苏棉说着移开讲台的桌面挡板，打开里面的电脑，果然没有网络连接，也是，进来的时候，连手机都收了，电脑又怎么会有网，不过，有自己一直用的建模软件，就足够了。
她双击打开软件，然后对着夏树说：“你能一眼看出是猎户座，那你能背的下来吗？”
“视星等？绝对星等？光年？你要哪个数据？”夏树问。
“都要。”苏棉说完，觉得可能不妥，加了一句：“你可以吗？”
“可以。”夏树点点头：“猎户座α，视星等约0.58，绝对星等-5.54，距离640光年。”
“继续。”苏棉说。
“猎户座β，视星等0.12，最亮的，绝对星等-7.84，距离862.85光年……猎户座γ……”夏树一个一个把猎户座内主星的数据报了出来。
凌木在旁边整个听傻了。
监控室里，刘恋看看屏幕又看看于文文，因为就在夏树背数据的同时，于文文也在背。
“这个夏树，倒是真的和你有几分相似。”刘恋一脸赞叹。
于文文歪了歪头，示意小意思。
“她们进度好快，对彼此专长的信任度，一点都不像刚认识的样子。”刘恋边说边点头。
“那是因为她们同时也信任着我们，毕竟是我们把她们选出来的。”郑秀妍笑着说。
教室里，苏棉已经根据夏树报出的数据，在建模软件里，还原了猎户座的星云图：“凌木，到你了。”
“电脑桌面的图和天花板上的图，大小不一样哎，这怎么看？”夏树问。
“等比放大而已，不难。”凌木说完，开始对比。
“你这么强，怎么没去参加最强大脑？”夏树开玩笑地说。
“没兴趣。”凌木开始在黑板上写下一组组数据。
过了一会，凌木停笔说：“好了，所有差异数据，都在这，然后呢？”
监控室里，郑秀妍和上文件夹，对着刘恋和于文文说：“准备好迎接我们的A类新生吧。”
“不是还有一步嘛，你就这么有信心她们能解出来？”刘恋摊了摊手说。
“解到这里，最后一步难不倒她们。”郑秀妍一巴掌拍在刘恋摊开的手上。
“话说，你的学生苏棉，好像很了解你啊。”刘恋假装用力甩开郑秀妍的手。
“凌木和你也很像啊，对最强大脑没兴趣，那不就是你的态度吗？”于文文接了一句。
教室里，夏树看着黑板上的数据，从凌木手里接过笔。
“你列出来的差异数据都是光年，也就是距离，视星等是人肉眼所观测的星星亮度，它其实不具备任何物理意义，但绝对星等是一个测量结果，具有物理意义。那我们就用距离的差异数据和绝对星等，代入换算公式，那么差异视星等m就等于绝对星等M-5 5logd，这里的d就代入距离差异数据……”
夏树一边碎碎念，一边在黑板上一顿输出，最后算出来一串数字，她一眼就看了出来：“走吧，我们去找教授她们。”
“在哪里？”苏棉和凌木异口同声地问。
“CNSA航天局。”夏树笑着指了指黑板上的结果：“坐标。”
于文文，郑秀妍和刘恋从监控里，看到三人离开了教室，相互看了一眼，看来这次面试的结果已经一目了然了。
“怎么样？你的担心消除了吗？面试题还变态吗？”于文文看着刘恋问。
“嗯，一路看下来，大概知道你俩的用意了。个人专长，团队协作，以及迅速沉浸的能力一个都不能少。”刘恋现在很认可于文文和郑秀妍出的面试题。
“恋恋，我们接收新的A类学生，不止是为了加快研制可以成功发射星程号的推进器，更是为了星程号，可以返航。”郑秀妍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的光，跃然而上。
“好。”
过了不久，三个人所在的房间门被敲响。
“进来。”郑秀妍提了提嗓子说。
门被推开，凌木，苏棉和夏树走了进来。
一边是星程计划这一代的铁三角，另一边是她们刚刚新收的A类计划学生。
“于教官，我们又见面了。”
“欢迎你们，加入A类计划。”
星程，本身就是一个涉及十几代甚至几十代人的接力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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