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会有许多门槛,中考便是其中一道。
中考到了后期,每天都是泡在卷子里,泡在各种书与题海里。
我一直记得有一天晚上,我们班布置了一套很难的物理专题试卷,大家不约而同地放学后留在教室里写卷子。校园广播里播着《星空》,有的人坚持不住,先去操场上和着音乐跑个步,或是去食堂吃个冰激淋休息一会。
理科从来是我的弱项,尤其是物理,总是在B等级苦苦挣扎。于是我一直坐在教室里,和一些同样一般的同学一起冥思苦想。
七点多的时候,成绩好的已经拎着书包走了,也有些同学放下笔,收拾东西陆陆续续拖着包回去了。
“靠啊,不写了!根本做不出来!”
教室里时不时有人这么喊一嗓子,或是愤怒掷笔,或是以头抢桌。我仿佛不知疲倦一般列了第二个方程,不停地计算下去,并不会不耐烦与愤怒,因为不停的计算,只要不出错,都给我一种“快了”的感觉。
有的同学放弃了,搁笔收拾东西回家吃饭,渐渐的,教室里空了起来。余留青已经写完了,见我写得无比认真没有说要教我也没提不做了,只是抓着饭卡晃荡了出去。
渐渐的,教室里只剩下我和高个子男子泽凯。我们一个坐在左前方,一个坐在右后方,他看了我几眼,被激怒了般又开始奋笔疾书。我写题时是失去五感的状态,没有注意到周围已没了音乐,取而代之的是夜风吹窗帘的声音,以及外面离去的脚步声。
泽凯不久便放弃了,他沮丧地说:“不写了,回家写。”看了我一会儿,他转身离开了,“记得关灯。”
认真思考的我没有注意他讲了什么,胡乱应了几声。
后来,余留青晃荡回来,往我手里塞了个鸡蛋,“先垫垫肚子。”我接过来握在手里,没有分心思去管它,专心攻克第三个电路方程,仿佛陷入混沌般对周围没有意识了。
“写完了!”终于,我站起来欢呼:“写出来了!”
我感到手里有个凉冰冰的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个冷鸡蛋,“嗯?你给的?”我转头看余留青。
余留青在背政治,闻言无奈道:“对啊,早给你了,你握在手里没注意,早冷了。”
我愧疚地一笑,抬头一看,竟已快八点了。我大吃一惊,眉头都飞起来了,连忙收了东西塞进包里,“哇!快走!怎么这么晚了?快回去吃饭!”
“没关系,到时候我做夜宵吧。”余留青倒不紧不慢地收书。
我们飞速走下楼,匆匆上车时我回身一看教学楼,不由得张了张嘴。
整栋教学楼像仙山玉宇一般灯火通明,每一层都亮着灯,有几个像我们一样的同学还坐在落着明亮灯光的宽敞教室里。明亮的教学楼在漆黑的夜空中发着光,如普罗米修斯盗来的天火,温馨得令人眼眶发酸。
余留青载着我一路下了学校外的大坡,路边每天卖西米露、酸梅汤、烧仙草、西瓜汁的阿姨和我们已经很熟了,她笑着和我们打招呼。
“这么晚?”
我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下车买了碗西米露,我们聊了几句天,她便笑着让我们赶紧回家,别让父母等太久了。
“晚安。”她说。
家里已经庭院皆黑了,屋子也只留了盏灯。我们从留的小门里跑进去,小狗跳起来蹭我们。
“爷爷给我们留了灯。”我小声对余留青说。
“他们出去喝酒了。”余留青没有压低声音。
她把书包一丢,围着围裙转身便去了厨房。我也放下包,坐在一边等饭,顺便开始写数学。我做数学没有那么认真,做着做着坐姿便扭曲了,余留青端着炒空心菜出来后给我狠狠扭了回去。
睡觉之前我们坐在一起一人啃一半黄瓜一起背书,这让我啃着黄瓜书翻得哗哗响,因为余留青背得太好太快了。而余留青抽背我时则是她啃着黄瓜盯一页盯老久,我在一边背不出来急得挥舞黄瓜。
深夜近十二点时我们才睡。十二点多时余留青洗完澡关了昏黄夜灯,带着柠檬香爬上床,忽然轻而小心地贴近我,然后暴怒起身,把枕头往我头上蒙。
“还不睡!还不睡!还在背单词!”她疯狂地跪在我身侧压住我,狠狠揉搓了我一通,逼着我去睡觉了。
现在很多记忆都淡了,只剩那些光亮——教室的明光、教学楼的灯火通明,以及屋里的房灯、台灯的光明……
朦胧的光明一直刻在我脑海中,一直告诉我,我不是一个人。
我有朋友,亲人,爱人,好心的陌生人。以及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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