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学们总喜欢开玩笑,说自己文化课是体育老师教的。在乡下的小学,每个人都知道不要惹自己的老师。毕竟乡下的老师,抱着戒尺可以打骂上老大一会儿,敢怒不敢言者,心里时刻想着让她们跌下神台。
我们的语文老师是个不大年轻的老师,老大得了病。
“你看,老师在哭。”我拉了拉朋友的袖子,略为不安地小声说。
老师向来彪悍,我们又不大聪明,老师总是把戒尺敲得啪啪响,谁犯了愚蠢的错误,她便冲下来凶狠地抽手心。抽得红肿,还得在家长的训斥和隔壁的欢笑声中罚抄。
我们对她又恨又怕。
“哇,她也有这一天。”朋友兴致勃勃地躲起来看。
看了一会儿,副校长跑来安慰老师,又问了老师什么。老师抽泣着坚决地摇了摇头。
“走吧。”朋友看腻了,拉着我走了。
那之后的几天,老师仍旧来上课,却是肉眼可见的一天天憔悴下去。
有一天,老师扶着腰无力地靠在讲台边,双腿打着颤,竟是只能用气音讲着话。全班闹哄哄的,竟有种水覆舟之感。好几次,她都打着踉跄差点儿摔倒,而这时,嘲笑声往往是最大的。
我们讲究提前学诗歌,尤其李白杜甫什么的。老师靠在讲台边讲不下去,无力地让我们背诗。全班吵闹着,听话地在读书的毕竟是少数,很快便被淹没了。
“解放了,咱翻身学奴把歌唱了,你还读什么?”同桌的男生问我。
我打心里不大舒服,没有搭理他,跟着老师的气音读书。
“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口燥呼不得,归来倚杖自叹息......”
突然老师一个踉跄摔在讲台下,只露出来一个头。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齐齐低声嘲笑起来。
我的血冲着我颤抖的心脏,一下子觉得胸口闷闷地疼起来,连头也晕得发颤。我仿佛突然石化,动弹不得。
竟是没有一个人上去扶她。
过了好一会儿,老师挣扎着自己爬了起来。
很多年后我还会想起这件事,想起自己的懦弱,再不断地被良心谴责,久久不能释怀。
“大概就是纠结于多数人的从众还是少数人的正确吧。”余留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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