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迷局之中(一)

厄斯因特坦-刑罚星

格伦斯抬头看着天空中漂浮着的巨大文字——“身体之殇以赎罪”。

我是谁?我在赎什么罪?

格伦斯记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木讷地行走在这荒凉的大地上。在这常年死寂的环境中,脑海中不时有声音在告诉他应该做什么。

他的身体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不断地向前。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离开了身体,只剩下一个躯壳在漫无目的地游荡,唯一执行的是脑海中不知来自何处的指示。

“补充能量时间,待机NPC前往附近补给点,注射能量剂。”

“修复时间,待机NPC前往附近医疗点,注射恢复剂。”

他机械地寻找附近飞行器扔下的包裹,将各色的液体注射到体内,以此获取能量。每次注射过后,能够保证他很久都不感到饥渴,或是疲惫。

他在这里没有其他的进食,或者说,这个星球上也没有可供食用的东西或是饮用的水——如果不算那些怪物。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他的记忆像是被撕裂的碎片,无法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他好像听到战场上的喧嚣,那些爆裂声、号角声、剑戟交击的声音,还有自己驰骋在战场上的畅快,那是一种几乎被遗忘的自由。

他好像曾经指挥过千军万马,他的命令如同雷霆,改变战局,决定生死。他记得自己手中的旗帜,那是力量的象征,每一次将它插在新的星球上,都带着不可一世的豪情。

他好像站在星际舰队的舰桥上,引导着舰队穿越未知的星系。或许曾因为他,与异星文明建立过联盟,也可能因为他,毁灭过异类文明。

他试图抓住这些记忆的碎片,希望能够从中找到自己身份的线索。但每一次尝试都像是在与无形的力量抗争,记忆的碎片总是在即将成型时再次破碎,只带来了更深的困惑。

他唯有跟着脑海中的声音,跟随着控制自己身体的那股奇怪的电流行动。

这样的日子似乎没有持续很久。

某一天,这里死一般的寂静被突如其来的异动打破。

格伦斯注意到了那些奇怪的生物,它们从岩石的裂缝中、沙丘的阴影里悄然出现,它们的形态异常扭曲。

尽管这些生物偶尔在他周围徘徊,却似乎对他视而不见。它们从他身边经过,甚至有时候几乎触碰到他,却没有任何攻击的迹象。

然而,当出现了其他与他穿着几乎一样的人之后,这些生物的攻击性变得极强。格伦斯看过了好几场斗争,但脑海中的声音控制他迅速远离战斗中心。

关于自己是谁这件事情,其实是那些人告诉他的。

他们无一例外,都会近乎疯狂地喊自己“不败战神格伦斯”。

但是,没来得及与们搭话,这些人不论有没有先被怪物给弄坏,最后都会被天上的飞行器带走。

我是格伦斯。

可是格伦斯又是谁?格伦斯又在赎什么罪?

后有,格伦斯发现那些人开始变得像是专门冲着他来的。

“格伦斯皇子!真的是您!”

他原来是位皇子?

格伦斯试图询问,但是脑海中的那股电流又限制住了他的行动,迫使他噤声。

他试图挣扎,试图冲破这股电流的束缚。但无论他如何努力,那股力量始终牢牢地控制着他,不让他有任何反抗的机会。他的嘴唇再次尝试张开,但只有微弱的气息从中逸出,无法形成任何话语。

他感到自己像是被困在一个无形的牢笼中。

放屁!什么皇子?

皇子为什么会被困在这种鬼地方!

皇子又会赎什么罪?

他的内心被一种奇怪的情绪所占据,这种情绪让他感到躁动不安。它像一团暗流在他的血脉中涌动。这股情绪是如此强烈,它在男人心中燃烧,越来越旺。

这股无名的怒火变得如此强烈,以至于冲破了束缚他的枷锁。格伦斯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他的体内涌动,那一瞬间,他终于不再感受到那股电流的束缚,他终于能够发出声音!

“你认识我?”

眼前的人没想到他竟能出声,像是被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这不是NPC待机状态,你到底是谁?胆敢用格伦斯皇子的形象!”

格伦斯不解:“没有其他人在这里。”

对方噗嗤笑出声:“那你怎么证明自己?要不先杀个百来只怪兽,证明自己的实力吧!”

格伦斯并没听出对方嘲讽玩笑的意思,当即点头。

没有那股电流的束缚,他自然可以做到。

格伦斯闭眼深呼吸,他体内的能量开始涌动,如同一股看不见的风暴在他体内聚集。突然,他猛然睁眼,释放出强大的能量波。能量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形成了一股冲击波。

这股冲击波的力量如此巨大,裂缝在地面上迅速蔓延,仿佛整个星球在颤抖。地下的怪兽被这股能量所惊醒,它们从沉睡中苏醒,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恼怒和威胁。

扭曲的怪物纷纷从地下的裂缝中涌出,带着愤怒和混乱。它们张开巨口,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试图用它们的力量来对抗格伦斯的挑战。

“这些足够吗?”格伦斯问。

面前的男人立刻被这景象镇住了,脸色煞白,瞳孔因为恐惧而扩张。他像是在努力吸入空气,以维持自己的清醒。

“足够吗?”见对方不答,格伦斯又问了一次。

“啊,足……足够。”

男人答毕,格伦斯一挥手,眼前的百来只怪兽仿佛是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它们的身体在一瞬间炸裂开来。它们的咆哮声在这一刻被切断,变成了一声声短促而痛苦的哀嚎。这些凶猛的生物,就像是脆弱的玩具,被轻易地摧毁。

崩裂的岩石碎片如同被狂风卷起的锋利刀刃,在空中呼啸着划过男人的身体。这些碎片带着爆炸的余威,划破了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但男人目光只被眼前的景象牢牢吸引,对其他的事情毫无所觉。

他不由自主地跪拜在地,嘴唇微微颤抖,口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同一句话:“是真的,是真的!”

他所感受到的力量,都在告诉他一个无法否认的事实。

“除非是本人,否则根本不可能发挥出这样的神力!”男人跪在地上,抱头狂笑,“真的!是真的!如果真的是格伦斯皇子……”

男人忽然大喊:“殿下!如果是您!就该去找你父亲讨回公道!您不该在这里!不该……”

话未说完,天上悄无声息地飞下一个飞行器,射出奇怪的红色物质,将男人包裹起来。

男人在红色物质的包裹下无法动弹。他微张的嘴仿佛定型似的,凝固在胶囊里。

格伦斯看着对方的表情变得松弛且毫无生气,宛如忽然失去了意识,成了一具没有生机的躯壳。

我为何要去找父亲讨回公道?我的父亲是谁?

格伦斯开始在心中反复咀嚼这句话,试图从中寻找答案。

没来得及反应,他觉察到肩头一重,红色物质在接触到他身体时,开始迅速缠绕和包裹。刹那间,奇怪物质覆盖了格伦斯全身,将他完全包裹在一个红色的茧中。

格伦斯逐渐被带离地面。

他完全可以选择逃脱,但是,他更好奇会被带到什么地方。

或者说,他要探寻,那些知道自己身份的人,都被带去哪里。那里,是否可以解开自己的谜团?

格伦斯动用能量波,悄然将自己和红色物质隔开,伪装成无法行动的模样。

他随着飞行器一起快速升高,离开了粗糙和荒凉的地表。他的视线穿越尘埃,向着更高的地方延伸。他看到周围的景象在逐渐变小,星球的全貌在他的视野中展开。

那是一片无尽的荒芜。

唯一的活动迹象不过是熟悉的怪兽和三三两两的战斗。

他望向上空,距离那行大字愈来愈近。这里的天空永远灰暗,而这行字总是散发着微光,永远清晰可见。

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稀薄,格伦斯的呼吸变得有些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努力捕捉越来越稀薄的氧气。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视线中的景象开始摇晃。格伦斯最终失去的意识。

无尽的黑暗中,那行字却深深刻印在格伦斯的脑海中——“身体之殇以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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