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坏学生互啄

是个人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艾秋臣没有那个器官,可他能感受到江媛当下的绝望与无助。

黑暗无人的死胡同,是这个女孩的刑场。

张煜程焦躁急促又混乱的喘息像是行刑的号令,声声带着血和来自地狱的罪恶。

艾秋臣其实一开始没有怀疑过,甚至没有防备过这个陌生的男性,他只以为这是一场青春萌动的粉红回忆,甚至把这个禽兽当作可以拯救江媛的希望。

他在这具瘦小的女性躯体里感受着不太真切的冲撞,前后巨大的割裂与冲击让他难以接受。

但他知道,真正的受害者远比自己承受的多得多。

想起那个安静躺在水里,等着自己拍一张遗照的江媛,艾秋臣心里闪一丝酸涩的不忍,又再次感受到任务的艰巨。

自己以为可以化解她怨念的青梅竹马,一抹脸竟是个魔鬼。这不仅代表自己失去了一个任务方向,也代表她的怨念更为深远复杂。

【系统提示,情节碎片2放映结束,即将回到育才中学】

被一股力量横空抽离这个令他窒息的空间,他又回到了那个黑暗的教室。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那种身临其境的绝望中勉强平息。

身边只有手表走针的滴答声,荧光的表盘上闪着时间:22:00。

一路鬼追神赶,自己竟然没有留意时间,都过去了这么久,队友应该早就从备战间出来了啊,怎么耳麦里没有再响起过他的声音?

也许是自己在水里昏迷太久,刘能以为自己死了吧……

也有可能是已经命丧麻辣女教师之手。

尽管知道刘能没什么用处,甚至可能拖累自己,但他的存在多少也是个心理安慰,真的变成单枪匹马,艾秋臣还是有一点点难受。

环顾四周,没有什么异常,灰糊住了紧关着的窗,一丝风、一缕光都透不进来。

他跪坐在地上,膝盖旁边是那封情书,此刻的樱花粉色在他眼里无比的讽刺与血腥。他没有想读的**,因为这不代表着美好与眷恋,而是**裸的欺骗。

【重要道具——情书使用完毕,正在销毁】

那抹粉红迅速褪去了颜色,整个信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一堆齑粉。

江媛的桌里没什么有用的线索了,艾秋臣转身走向另一张课桌。

出奇的顺利,三翻两找就扒出一本厚度异常的书,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里面夹了一本皮面的日记本。本以为能寻找些许可的直接信息,打开却一愣神。

日记本里的字赫然是江媛的方正小楷。也许是自己误判,他折回去从江媛的课桌里翻出一本练习册细细对比。没错,这是江媛的日记本。

那为什么又会在许可的桌子里?翻动纸页,大部分都已经被水渍模糊,只有几页还勉强看得清楚。

艾秋臣往敞开的窗口挪了挪,借着一丁点月色仔细辨认:

×月××日

安顿好了小猫,给它留了一周的猫粮,希望能在吃完前遇到好心人吧。

或许有更好的解决方式吗?要不要再等一等?

×月××日

小猫还在那个地方,也许没有我它熬不过这个秋天。要为了小猫改变计划吗?

旧的日记本被撕坏了,许可她们说有晦气什么的,但是这一切应该快结束了。

×月××日

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今天中午在食堂她们依然不肯给我分菜。但是今天那个阿姨单独给了我一大勺排骨,其实学校的饭也很好吃。

我只是觉得对不起这勺排骨。

×月××日

照片都无所谓,因为我会把她们都——

脖梗凉凉的,艾秋臣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校园里明明还是秋景,怎么就这样冷了?

要不先把窗户关上吧。他扶着旁边的桌子直起身,刚摸上窗户的边框,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窗,窗户!窗户是什么时候打开的!?

刚从情节碎片2穿回来时,明明所有窗户都是关好的,暗的几乎不见五指啊……谁打开的?

恐怖片一般都是回头杀或者仰头杀,所以紧张麻了的艾秋臣,脑洞清奇地选择低头打开照相机——

“叮咚~”

“正在开启~”

【系统提示,情节碎片与游戏主线不存在于同一时空,所有长时效道具都需要手动重启】

坏了,太过依赖相机给出的警报,反而自己失去了对周围环境的提防。太阳穴紧张的突突直跳,艾秋臣咽了下口水,缓缓拧过头去环视了一周诡异的教室。

还好什么也没有,他警惕地弓起身子,慢慢退回到课桌旁蹲下,在夜色中掩藏自己的存在。

一分一秒过去,教室静悄悄,教室外的走廊也静悄悄。一切都是那么宁静似水,这个美好的秋夜应该与满月共舞才不算辜负。

自己吓自己,我就说没有鬼。艾秋臣在两腿间发出绵长的一声叹息,然后抬头——

许可的课桌里有一张脸。

艾秋臣心跳骤停,流电般的麻意从头贯穿到脚心,他愣在那里,仿佛真的已经离去。

这张脸挤在课桌肚子里,头发很长,掠过几本教辅书,然后延伸出来,挂在抽屉外淋淋沥沥滴着猩红的液体。血把头发凝成一缕一缕,黑暗里像是魔鬼吐出的红舌。

依然没有前摇。

瞬息间这张脸已经从课桌里爬出,挣出细长的像面条一样的脖子,枯树一般的胳膊像是凭空出现一般猛地朝他抓来。

是那具被从楼上扔下的长发女尸!!!

艾秋臣的惊声尖叫卡在喉咙里来不及发出,就被这双枯树一般的手掐住了脖子。瘦到极致的手指如细绳一般迅速收紧,女尸低沉的哀鸣与脖子的喀喀声响齐发,地狱之口几乎已经在眼前打开。

欻的一声,刀光闪过,随后是井喷般的血肆意洒溅,把面前的一切都铺天盖地染成猩红。

“哈,哈——”艾秋臣捂着脖子在走廊上夺命狂奔,刚刚的窒息让他在迅速起身后仍然视线模糊,他只能大略估出前进方向,指挥着虚脱打架的双腿逃离教室。

美工刀就握在左手还来不及收回,血顺着刀刃流进卡槽,又悄无声息的消失。

天花板上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默默收回了伸出一半的手,他盯着艾秋臣逃命也不忘带出来的日记本,露出或赞许,又或者是凌厉的一抹笑容,隐在了建筑之中。

血液在身体里重新流通,各种感官也开始运作,可艾秋臣还是听不清紧追其后的女尸所言:

“我,…………”

声音尖利又模糊,音节混沌,像被包在棉被里的刀。

她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许可的课桌?又或者说,她就是许可?

月色大盛,又圆又亮,仿佛不是生于夜晚,而是开天辟地时那光明的一瞬间。于是在这样的月光下,一切声响和动静都格外清楚,甚至刺耳。

艾秋臣的心几乎要跳出喉咙,尤其是在看到身后的黑影越追越近。快到楼梯口时,他敏锐地察觉到楼道里有一道紫色电光闪过。

不好!是女老师!!

四楼,要跳下去几乎不可能,更何况不是正对着喷泉池,落下去就是在水泥地跌个粉身碎骨,可唯一的楼梯已经被堵死,向上还是向下走也是完全不再活路之内,因为女老师的教鞭可以无限延长。

艾秋臣几乎是想也不想,扭头就往相反方向跑去。本来已经做好绕一下女尸,来个极限卡位的准备,走廊上却只有自己和随着脚步摇荡的影子。

来不及抬头张望女尸的位置,也来不及回头看女教师的速度。艾秋臣迈开两条大长腿就是跑,视线里一切都在疯狂地摇荡,剧烈运动和紧张让他想吐。

走廊的另一头是女厕,还好是女厕,隔间很多,艾秋臣一闪身滑进最里排,随便拉了一道门就躲了进去,想反锁时却愣住了。

“吱呀。”门锁是坏的,但他已经来不及再更换隔间了。

因为天花板上骤然闪起足以使他腿软的紫光,女老师已然追了进来。

艾秋臣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点呼吸的动静。一步一拖的脚步声像是丧钟一般催人心肝,伴随着教鞭的电流呲呲声响,整个厕所变成了她的刑房。

较为靠外的几道门被打开又重重合上,女教师不语,只是一味寻找。然后在艾秋臣所在的隔间门前停下,穿高跟鞋的脚轻轻一并,发出清脆的啪声,把他吓得几乎失声喊出来。

也许是看到没有反锁的、微微张开的门所以轻信,也许是欲擒故纵假意诱敌,无论是哪样都好,总是她没有打开这扇门,而是悻悻地一挥教鞭。

“啪!!”

又是点亮厕所的紫光从隔间上方照进。

艾秋臣双眼一闭,咽下无声的叫喊。额上的汗珠簌簌滚落,滴进被新血旧液染透的空少制服,淹没在一片浓重的红。

哒哒的高跟鞋触地声慢慢离开了这一排,似乎拐了出去。头顶上的水管一直在淌水,其他动静都被盖的不太真切和清楚。

艾秋臣猛地从紧张情绪中松下来,胃翻翻地抗议,感觉即将吐出来的他还是想找个垃圾桶解决一下,于是转头——

女尸就在身后。

不知什么原因,她好像也害怕女老师一样紧紧贴着墙面,只是从胸以下几乎看不出人形的肢体,仿佛血雾一般模糊一团。

其实一像也合理,学生怕老师,天经地义。

可是此刻许可的脸上没有惊慌失措,甚至没有一点警惕。她的嘴角慢慢嬉开,扯出非人的角度,像小丑一样露出瘆人的恶作剧预告。

然后那团血雾一样的下肢猛然发力,一个窝心脚把艾秋臣哐当一声踹出了隔间。

“哐当!!”

天花板再次亮起迷人的紫色电光。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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