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踏入蛊国
昭历三百六十一年秋，尉迟长安抵达蛊国地界。
此地属南疆大泽，万山环伏，浓雾如絮。她一身银甲踏出舟船时，身后天官低声劝道：“殿下，蛊地邪气重，三日内莫饮井水，莫碰黄蝶。”
她却只笑笑，摘了头盔，露出清俊又不羁的一张脸：“莫喝井水，难道让我渴死？”
没有人敢接话。
这位公主从不喜循规蹈矩，年不过二十，已三次出征北境，战功赫赫。可这次不是出征，是“和亲”——在场每个文官武将都知道，她此行是给昭国换一个喘息的机会。
她却看不出半分被牺牲的样子。
她负手走在山道上，眸光望着前方的蛊国边墙，低声道：“命里说我会死在这里？”
天官脸色一僵：“……不敢说。”
“那你不如说点吉利的。”
“……殿下贵人命格，自当逢凶化吉。”
她偏头看他一眼：“你可真不如我那位祭司姐姐会说话。”
众人噤声。只有她还在笑。
但她心中却并非如表面那般轻快。
在她踏入蛊国地界的瞬间，体内一直封印的“星纹”忽然发烫，仿佛某种命运从遥远山中苏醒了。
蛊国边境，长亭设祭。
这次接引使团的不是王族，也不是三大蛊门，而是一位身着玄衣、面覆薄纱的女子。
她立于蛊门石阶前，冷风拂衣，身形如山中白鹭。
天官暗中低语：“那便是蛊国圣女——乌溯。年仅十八，已得祖蛊印记。她若皱眉一瞬，蛊国万虫可反城。”
尉迟长安看着那女子，忽觉胸口微微一紧。
不是畏惧，而是——一种被命运点名的预感。
她走上前，停在十步外。两人遥遥相望。
乌溯开口，声音冷静如井底泉水：“昭国，尉迟长安。你可知，此行不是联姻，而是试毒？”
她的语气没有讽刺，也没有敌意，只是陈述。
长安挑眉：“那便试。”
乌溯将袖中一物抛出，一枚细小的骨盏落于空地之上，盏中是凝血色的蛊虫。
“这是心蛊。饮下它，便入我蛊国户籍，血脉可引，魂可查。你若拒绝——三国合约作废。”
周围昭国人一片哗然。
尉迟长安却一笑。
她弯腰捧起骨盏，那蛊虫在她掌中微微翻滚，像是察觉到什么气息。
她将盏举到唇边，停顿。
她看着乌溯，忽然低声道：“我若饮了你这心蛊，是不是此生便与你脱不了关系了？”
乌溯静了片刻，道：“你我原本便脱不了。”
长安目光如刃。
蛊虫入喉的那一刻，她体内星纹绽出暗光，风卷起林间落叶，远处山中祖蛊苏醒，天地之间，一缕宿命被悄然接合。
而乌溯在风中垂下眼，指尖微微蜷起。
她也感受到了。
这是命中注定的敌人。
也是，她的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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