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弃书
那封信,是在她斩了虫母门叛徒后的第二日,被悄无声息地送到镜寝。
信封未署名,却用的是昭国皇室的“赤漆龙纹”。
尉迟长安拆开信纸,目光落在首行时,整个人如临深雪。
“太后懿旨,命你于三月内停驻蛊地,不得擅归。君位一案,暂缓裁定。”
“昭朝律下,命格异动者,归于星司监控。”
“昔人逐北星于西垣,不得返也。”
三行而已,像刀一样斩下。
她手中指节收紧,将信纸反复翻过三遍,仍未找到一句私语。
她明白了:
她被弃了。
太后知道她的命格失控,也知道她未死。
——但她选择让她“留在蛊国”,留在这个曾经的敌国,“暂缓裁定”。
字里行间无一句诛杀,却字字都在逼她:
不要回来。
她坐了很久,灯未点,信纸落在案前。
外头有人禀报:“圣女遣信,询问殿下明日是否参赴‘启命堂’礼祭。”
她没有出声,只抬起手,挥退侍从。
夜风穿窗,落在她衣袖上。她忽然觉得冷。
冷得,不是因为蛊国的夜。
而是她忽然想起一句话——
“昭国不出女王。”
她想笑。
可笑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人推开,是乌溯。
她没穿祭服,只着一件寻常白衣。
她看见桌上的那封信,眼神略有一动,却什么也没问。
只在她身边坐下,半晌,才问:
“你要回去吗?”
尉迟长安手指压着信纸角,似在压住什么情绪。
她缓缓道:
“她让我别回去了。”
乌溯看着她的侧脸,那张本来锋利果决的脸,此刻显出微不可察的疲惫。
她只是轻声问:“你有没有家?”
乌溯一愣。
许久后才道:“我六岁入蛊庙,被封为圣女。”
“我没有家。”
“我有的是祖蛊,是命书,是祭坛。”
长安低笑一声。
“那你比我还像皇族。”
她伸手,将信纸慢慢折起,放进火盆中。
火光一点点吞噬那封“懿旨”,照亮她面上一寸星光。
“那我也不回了。”
她低声。
“昭国不要我,我就——不要昭国。”
“我留在这儿,看他们到底怕不怕我真坐这个位置。”
乌溯盯着火光,忽而问她: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真留下来,蛊国不会接纳你。”
“他们会怕你。”
“他们会推你上神坛,然后等你死。”
尉迟长安轻声:
“那你接不接纳?”
乌溯没出声。
她只是缓缓伸出手,落在长安手腕上,指腹贴着那枚“应命蛊”的纹路。
“我命在你这儿。”
“你去哪儿,我也只在这儿。”
风吹灭灯火。
尉迟长安忽而转头看她,眼里终于动了一点情绪,像是问,又像是不甘:
“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乌溯看着她,一字一句:
“你不是傻。”
“你是第一次,被命背叛了。”
那一夜,她们谁都未再说话。
火光灭得很慢,照着两人影子落在墙上,一直未散。
而尉迟长安不知道的是——
太后遣的,不只是信。
还有人。
“星司”派出密令,已在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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