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隔壁的风景与心底的阴

热搜话题下的评论区,瞬间如同被点燃的炸药库,各种声音激烈碰撞:

期待剧集的剧粉和乐于磕CP的观众陷入了狂喜:

“啊啊啊男女主终于同框发糖了!这校服造型!这氛围感!绝了!直接梦回校园时代!”

“顾宸看溪悦的那个眼神!带着笑意和专注!我单方面宣布‘宸悦’CP就是《晴空下的约定》唯一指定官配!锁死!”

“剧组太懂我们想看什么了!戏外就开始营造CP感!这波宣传我给满分!迫不及待想追剧了!”

然而,Starlight的忠实团粉和数量庞大的“念悦”CP粉阵营,则陷入了一片混乱和复杂难言的情绪之中:

“???什么情况?这工业糖精也来得太快太直接了吧?剧还没播呢!”

“虽然是工作需要,但看着溪悦和别的男生被这样‘配对’营销,心里还是感觉怪怪的,有点不舒服……”

“抱走我们溪悦不约!专注作品本身好吗?勿cue私人关系!溪悦独自美丽!”

“那个……弱弱地问一句,念薇看到这个了吗?(心情复杂.jpg)”

“完了完了,我‘念悦’难道要BE(Bad Ending)了吗?不要啊!(爆哭)”

而此刻,事件的另一位核心当事人——程念薇,刚刚结束下午一节强度颇高的声乐专业课,正和几个室友一起,抱着乐谱和书本,沿着音乐学院那条著名的、两旁种满银杏树的大道,步行返回宿舍。深秋的凉意已然明显,她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想查看一下时间,却被屏幕顶端自动推送的、赫然标着“爆”字的热搜词条,猝不及防地刺伤了眼睛。

#林溪悦顾宸校园甜蜜同行#

她的手指瞬间僵在了冰凉的手机屏幕上方,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而冰冷的大手猛地攥紧,骤然收缩,带来一阵尖锐的窒息感,连呼吸都为之停滞了一瞬。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或者说是一种自虐般的好奇,她指尖微颤地点开了那个词条。下一秒,那些被精心筛选、角度完美、光影和谐的照片和短视频,如同决堤的洪水,不由分说地涌入她的眼帘——画面里,溪悦对着那个名叫顾宸的、外形英俊帅气的男演员,露出的那种放松而毫无防备的灿烂笑容;两人并肩行走时,那看似亲近自然、毫无间隙的距离;以及阳光下那幅被渲染得无比“青春美好”、“般配登对”的和谐画面……每一个被定格的瞬间,每一个被放大的像素点,此刻都像化作了无数根细密而冰冷的针,精准地、毫不留情地扎在她猝不及防的心上,带来一阵阵绵密而尖锐的刺痛。

一种酸涩的、闷胀的、如同被浸泡在陈年醋坛里的复杂情绪,迅速在她胸腔里弥漫、发酵、膨胀,几乎要冲破喉咙,让她感到一阵生理性的反胃和呼吸困难。理智尚存的那部分大脑,在拼命地、大声地提醒她:这大概率是公司的安排,是行业内部司空见惯的捆绑宣传手段。她应该理解,这是溪悦工作的一部分,是她作为主演必须履行的职责。她应该相信溪悦,相信她们之间那份历经时间沉淀、绝非寻常的情感连接。

可是,情感……那不受理智控制的部分,却如同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发出了愤怒而痛苦的嘶吼。那种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珍宝,被别人(尤其是一个条件如此优越的男性)公然觊觎、打量,甚至被媒体和大众肆无忌惮地“配对”、意淫,强行推送到所有人面前,冠以“甜蜜”、“登对”字眼的感觉,让她难以抑制地产生了强烈的、几乎要焚毁一切的不安感、占有欲,以及……那被她深藏在冷静外表下、不愿承认却真实存在的——嫉妒。

母亲那条信息里,那句“攀高枝”的刺眼字眼,不合时宜地再次浮现在脑海;而屏幕上那个叫顾宸的男演员,其公开资料显示的家世背景、教育经历以及俊朗外形,无一不符合世俗意义上“良配”的标准。一种深植于骨子里、因家境普通而产生的自卑感,与害怕失去的巨大恐慌,如同暗夜中滋生的藤蔓,悄然探出头,紧紧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她和溪悦之间,那层彼此心照不宣、小心翼翼维护、未曾被正式捅破的窗户纸,在此刻外界汹涌的舆论和这精心营造的“般配”画面冲击下,显得如此薄弱,如此不堪一击。

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着她——她想立刻、马上给林溪悦打电话,想直接了当地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真的只是单纯的工作关系吗?那些笑容,那些看似亲近的瞬间,有多少是表演,有多少是真实?” 她想听她亲口、急切地解释,想从她的话语和语气中,确认自己在她心中那个独一无二、不可动摇的位置依然稳固如初。

可是,当她的指尖悬在那个熟悉的拨号键上方时,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怯意却如同潮水般涌上,将她那点可怜的勇气瞬间击得粉碎。

她怕。

怕听到溪悦觉得她小题大做、不够专业、不理解她工作的抱怨。

怕自己这份带着醋意和不安的质问,会显得不够信任,会破坏她们之间历经无数风雨才建立起来的、珍贵无比的亲密、默契与平衡。

更怕……万一,只是万一,溪悦的回答中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迟疑、敷衍,或者是对那个男演员客观的、哪怕仅仅是职业性的赞赏,她都觉得自己那颗早已悬在悬崖边的心,会彻底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这种前所未有的、患得患失、如同在钢丝上行走般的心情,对于一向以冷静、理智、情绪稳定著称的程念薇来说,是极其陌生且充满折磨的。她感觉自己仿佛被困在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罩里,能清晰地看到外界的一切,却无法发出声音,也无法触及那个她最想靠近的人。她最终,还是颓然地退出了拨号界面,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她点开了与林溪悦那个置顶的聊天框,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敲打,打了几个字,觉得不妥,又迅速删掉;换了种说法,依然觉得词不达意,再次删除……如此反复数次,内心的挣扎与表面的平静激烈交战。最终,她只发出了一句看似与往常无异、平淡到几乎听不出任何波澜的问候:

【收工了吗?今天拍摄顺利吗?】

她紧紧攥着手机,仿佛那是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她感觉周遭室友的谈笑声、路上来往同学的脚步声、甚至是风吹过银杏叶的沙沙声,都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隔膜隔绝,变得模糊而遥远。世界里只剩下她自己那如同擂鼓般、剧烈撞击着耳膜的心跳声,以及手机屏幕上那个安静置顶的联系人头像,等待着不知会是救赎还是更沉重一击的回复。

而另一边,刚结束一天高强度拍摄、正坐在化妆镜前由化妆师小心翼翼卸去厚重妆容的林溪悦,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拿出来看到是程念薇发来的信息,疲惫的脸上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一丝暖意。她并未察觉到这简单问候背后可能隐藏的惊涛骇浪,只是习惯性地、带着点撒娇意味地快速回复:

【刚收工,累死啦!(附带一个瘫倒在地的卡通表情)今天拍摄整体还挺顺利的,就是后面有个……呃,公司和剧组安排的小任务,有点麻烦,不过已经搞定啦。】她含糊其辞地提了一句,觉得这种工作上的琐事没必要细说,更不认为这会是什么值得在意的重要事情。

程念薇几乎是秒读了这条回复。她的目光如同被钉住一般,死死停留在“公司安排的小任务”和“有点麻烦”这几个看似轻描淡写的字眼上。心中的猜测,在这一刻几乎得到了冰冷的证实。果然是公司的安排。是了,除了宣传,还能是什么呢?理智如同迟来的潮水,缓缓回笼,将那几乎要淹没她的、激烈的酸涩感冲散了些许。但,那种如同跗骨之蛆般的不安感,那种心口被什么东西隐隐刺痛的感觉,却并未随着理智的回归而完全消失,反而沉淀下来,变成了一种更为持久、更为隐密的钝痛。

她盯着那冰冷的手机屏幕,仿佛能透过这层玻璃,清晰地看到那个就在一街之隔的大学校园里、此刻可能正被更多陌生目光注视、被媒体镜头追逐、被无数网友与另一个男人“配对”讨论的女孩。她们物理上的距离如此之近,近到仿佛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频率,能听到对方心跳的共鸣;然而,在此刻,她们的心理距离却又仿佛如此之远,远到隔着一层由冰冷的工作合约、喧嚣的舆论浪潮、以及各自心中那份未曾言明、也无法言明的心事与顾虑所共同构筑的、透明却坚硬无比的墙壁。

程念薇深深地、近乎贪婪地吸了一口秋日傍晚微凉的空气,试图将胸腔里那些翻涌不息、五味杂陈的情绪,强行压下,重新塞回那个名为“理智”与“懂事”的牢笼之中。她指尖微动,回复了一条看起来无比“正常”的信息:

【嗯,辛苦了。早点休息,别太累。】

按下发送键,她仿佛完成了一项极其耗神的工作,缓缓将手机收起,放进口袋。她抬起头,目光有些空洞地望向宿舍窗外。此时,夕阳正缓缓沉入地平线,将天空渲染成一片壮丽而温暖的橘红色与紫粉色,绚烂得如同油画。然而,这漫天的暖色霞光,却丝毫无法穿透她心底那片因“隔壁风景”而悄然笼罩、并且愈发浓重的阴霾。信任与不安,理解与醋意,放手与占有……这些矛盾而撕扯的情绪,如同交织的藤蔓,紧紧缠绕着她的心。在这一刻,她前所未有地、清晰而痛苦地意识到,自己对林溪悦那份潜藏的、强烈的占有欲,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远远超出了任何关于友情或姐妹情的定义范畴。而这条看似铺满鲜花与掌声、通往璀璨星空的康庄大道,其两旁或许早已悄然布满了需要她们在未来,凭借更多的勇气、智慧与坚定不移的信念,才能共同去面对、去跨越的,名为现实与舆论的荆棘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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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铅华如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