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紧急,却又不方便直接叫对方名字,顾星迩只能从人群里挤过去——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一体机屏幕上,顶多就是喊一句“别挤了”。
“贺书辰!你选我前桌的位置!”顾星迩从聚在贺书辰边上的男生堆里挤了进去,她大脑有一瞬的空白,来不及过多考虑,便下意识地一把抓住贺书辰的手臂把他往自己眼前带,然后在他边上用气音很用力地喊了一声。
贺书辰刚刚要在键盘上落下的手被她拽得凌空一顿,他侧过脑袋看向顾星迩,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
顾星迩被他看得有点莫名地——尴,尬。
她正想开口补充点什么,却听贺书辰十分欠抽地开口道:“你干嘛啊?听着喊得那么用力,实际声音又和蚊子一样轻的,谁听得清啊?”
“……”
你想怎样哥们。
顾星迩被他搞得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正打算破罐子破摔地赏这小子一句“随便你”然后转身潇洒离开,身后的几个男生却忽然起了哄。
“怎么选前面了啊小书?”
“贺书辰你不是说要坐后面睡觉吗……”
“演我们是吧,其实是想坐前面读书了……”
……
顾星迩闻言呆了一瞬,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想看一眼大屏幕,谁知却对上了贺书辰投来的视线。
“还不走啊?堵我路了知道不?”贺书辰没事人一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当然,挡我路是小事,但是还有别人要上来的。”
如果说上一次他还不能确定顾星迩到底是在发呆还是在看自己,那么此时此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眼底因为这次意外的对视泛起的波澜。
不过只是短短一秒钟的交锋,她已经转身溜走了。
贺书辰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有些遗憾地耸了耸肩,也跟着下去了。
更尴尬了。
顾星迩其实很少因为这种事感觉尴尬,如今也算知道了网上说的“一次外向换来终生内向”是什么感觉。
好在讲台上站着的都是长得比她高好多的男生,除了当时在他俩边上的,估计也没别的人看到刚刚那一幕了吧。
她有点儿侥幸地想。
“你和他说什么了啊?”陈亦欣一把拽住从人群里挤回来的顾星迩,“上面一堆人,你刚刚挤进去我们都看不见你了。”
顾星迩刚从讲台上下来,就被叫住了。她还没刚刚的紧张劲儿里缓过来,忽然被问了这么一句,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但是听到后面那句,她却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她去帮你问贺书辰了。”
同桌的话音落下,顾星迩这才回了点儿神,她深深地看了同桌一眼,才说:“没同意,我转来的时候他已经请假了,可能因为不认识我吧。”
“好吧……”
“……”
顾星迩忽然有点后悔。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总有亲疏远近之分,无论做什么样的选择,总归要有所牺牲,这种事她经历得并不少。
顾星迩心里清楚这些道理,可还是会因为没法兼顾而难过。
……
初秋的天气不能同盛夏相提并论,谁能想到昨天还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今天忽然就阴了下来。
附中被乌压压的一大片云罩着,一副随时都要下雨的样子。
这种天气就很容易犯困了。
姜竞停一觉睡醒发现数学课还没下课,老王常年摆烂不管事,他正打算趴下再睡个回笼觉,余光忽然瞥见贺书辰好像没在睡觉。
他一下子醒了一大半。
再一看,发现贺书辰不仅没睡,还在很认真地盯着黑板看。
这下他完全清醒过来了。
兄弟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不是,再大的刺激也不至于听老王头的课啊,再说按他兄弟的水平……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清楚吗?
姜竞停:“你,睡醒了?”
贺书辰被他这话逗乐了:“你这是什么话?”
居然没骂他?
姜竞停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你怎么了?”
贺书辰沉默半晌,从黑板上收回了视线,转向姜竞停,轻声问:“那个女孩子叫什么啊?”
“哪个?陈亦欣吗?”姜竞停没反应过来。
“她我认识,我说坐你旁边那个。”贺书辰冲顾星迩的方向挑了下眉,“是刚转来的吗?”
这次换姜竞停沉默。
“兄弟你听我说一句,人家转过来一年了都——哦,不过你那时候……”姜竞停突然放空了一下脑袋。
“你那段时间刚好走了吧,不知道也正常——她叫顾星迩,呃,我写给你看。”
贺书辰点了下头,盯着草稿纸上被一笔一划写下的名字看了一会儿,然后说了句什么。
姜竞停没听见:“那什么,我昨天本来想逗一下她们俩的……忘记那事儿了,所以才叫了你。”
说实话他其实对昨天发现贺书辰看见顾星迩不但没什么反应,还笑着和她讲了话的事十分震惊。
要不是贺书辰刚刚下课躲了陈亦欣那一下,他都怀疑兄弟是不是被夺舍了。
贺书辰:“没事。”
“???”姜竞停刚刚打消的疑虑又回来了,但转念一想如果真的那样了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怎么突然问起来?她……”
“长得漂亮。”贺书辰直言。
姜竞停吓得人都坐直了。
我草!
什么?!
有生之年居然能听到贺书辰夸一个女生?
一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生!?
就算是以前没出事那会儿,贺书辰也很少对打球和读书以外的事感兴趣,更别说关注一个不熟的人了。
贺书辰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话,姜竞停哪来那么大的反应:“怎么了?”
姜竞停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顺了口气,不动声色地说:“没问题,她确实很漂亮。”
他在心里给自己顺了口气,等冷静下来后又后知后觉地想贺书辰可能只是懒得和自己解释,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人。
但转念一想,姜竞停又觉得贺书辰不会说这种话来糊弄他……
反正无论如何,今天他应该不会再睡着了。
数学课下课,班长开始组织大家换位置。
一片混乱中,姜竞停忽然想起早读下课贺书辰选完位置后有不少人突然起了哄。当时他站在讲台下面,因为人太多看不见发生了什么。
想来是选位置的原因,他也没多在意。
姜竞停推桌子的动作一顿,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贺书辰:“小书,你选了哪个位置?”
窗外忽然飘起了雨。
看着轻飘飘的细雨丝没能持续几分钟,便成了雨珠往下砸了。
育民附中的地理位置不差,在宁岸市的中心,而七点多正是上班高峰期。若是放在平常,这会儿正是第一节课上课的时间,学校里没什么声,但恰巧卡上校门口路段上班堵车的时机,外边的喇叭鸣笛声什么的倒是一点儿不漏地往教室里传。
顾星迩是住宿生,睡觉起床的时间又卡的死,一天里基本没有什么犯困的时候。
但不是所有人都和她一样,大多数学生在高三的生活里,还是很缺觉的。而早读连带第一节课,自然而然便成了补觉的最佳时机。
前提是第一节不是班主任的课。
只是那都是平时的样子了,至于今天……
今天有种说不出的不一样。
窗外还在下雨,却没有要停的意思。雨珠随意地打在玻璃上然后又随意地在上边划出一道轨迹。
教室里虽然开了空调,却还是有点潮乎乎的味道在。大概是因为刚换了位置,第一节明明不是余锦霞的课,可班里打瞌睡的人却少了大半。外边那常年如一日的鸣笛声和交警的口哨声也莫名其妙地销声匿迹了。
只剩下了时而淅淅沥沥,时而又噼里啪啦的雨滴声。
顾星迩在听课,可是又不大听得进去。
教室里太潮了,连手臂放在桌板上抬起来时都有点黏黏的感觉。
明明是白天,外面却暗沉沉的。
周围又好安静——可是明明讲台上的数学老师老王的声音响得很,还有隔了层玻璃的雨声……
她转头看左边还是陈知栀。
不要下雨。
顾星迩心想。
她真的很讨厌下雨天。
……
陈知栀在睡梦里隐约好像听见了一点大课间预备铃的响声,她迷迷糊糊地睁了睁眼,还有点儿适应不了——似乎今天教室里的光线比平时都要刺眼得多。
困意不减,于是陈知栀又眯上眼钻回臂弯里,半睡半醒地趴了好一会儿才磨磨蹭蹭地抬起头来。
结果眼睛又被光线刺得一阵难受,她下意识地抬起一只手用手掌盖住眼睛好缓解刺痛感。
教室里的八盏日光灯全都亮着,陈知栀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睡了一整天,一睁眼已经连天都黑了。
她盯着桌板发呆,五感才恢复了没几秒钟,“噼里啪啦”的雨声便开始传进她的耳朵里,然后就越来越清晰了。
她一下子清醒了大半,转头去找顾星迩。
可是顾星迩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和平常一样,一个人趴在桌板上安安静静地疯写作业。她于是有一刹那的恍惚以为是自己耳朵出问题听错了。
可窗外下着的雨又是实实在在的,它们杂乱无序地打落在玻璃上绽开,然后又慢慢吞吞地滑到窗框堆在一块儿了。
顾星迩不喜欢下雨天。
她是知道这个的。至于具体的原因,她记得顾星迩说是因为讨厌雨天那种很潮湿的感觉。
可她总觉得不只是这样的。
她头看向顾星迩,不料对方恰好抬起了头,撞上了她的眼睛。没等她组织好语言,顾星迩已经笑着开口了:“两节课,数学一张试卷,生物半张,我折好塞你抽屉里了。”
“你……”她挣扎了一会儿,没能憋出别的话来,只好点了点头。
然后顾星迩就趴回去写作业了。
她于是又呆了好一会儿。
有个词叫“空口无凭”,倒不是就那么确切,但也大差不差。陈知栀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顾星迩说她不喜欢下雨天,却没形容过如果遇到了下雨天她会怎么样。
可是今天毫无预兆地忽然下起了雨,顾星迩明明看着也和平常没差别,却又有种说不明白的疏离感。
要怎么说呢?
大概是就是不用说出来也不用做什么,可又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吧。
又或许不只是因为这场雨,还有别的事……
顾星迩人在曹营心在汉,明明捏着笔奋笔疾书,脑子里想的东西却是乱七八糟的。
手上的数学试卷已经下去了大半张,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前面有好多题目都算不出来,草稿纸上公式没列几个就忍不住画点杂七杂八的小人什么的,碰上个简单的题算一会儿又嫌麻烦然后就开始神游……
雨声断断续续地在她脑壳里回荡,颇有几分阴魂不散的味道在。
她叹了口气,想着转转笔转移一下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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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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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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