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萧云颖笑道,“你这话可真是有歧义。”
常程想了想,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觉得这女孩“还挺会”。
“一个男人突然戒烟,只有两种可能。”萧云颖指尖夹着香烟,换了一种更能凸显身材曲线的姿势,神态中流露出一种潇洒的性感,“要么得了大病,要么有人不让他抽。我看你也不像有病的样子。”
常程笑笑,脑海浮现出那个并没有不让他抽,却成功地让他戒烟的人。
事情始于他第一次和方冉冉接吻的时候,在送她回家的路上,确切地说,是在路旁一条小河边的长椅上。那晚夜色迷离,春风习习,气氛正好,他吻上去,她没有拒绝。她的唇柔柔软软的,还很甜。然而,他才陶醉了一小会儿,就被她轻轻推开。
“对不起……”她别过脸,带着歉意说道,“你嘴里烟味好重,我实在忍不了。”
他的心顿时被扎了一下。这辈子接过的吻比吃过的糖还多,从来没有被女孩儿拒绝过,更别说被嫌弃嘴里味儿重。当下便觉得扫兴,差点想要打道回府,可转头看到她这副认真地不安着的可爱模样,却忍不住心里一动。
“那不亲嘴,亲别的地方可以么?”他问。
方冉冉羞赧地垂着脸,忽然又抬起头,主动凑上来,在他脸颊亲了一口。他感到心脏一紧,紧接着像是化成了一汪水,在身体里柔柔地荡开。
打那以后,他有意识地减少抽烟的次数。然而好几年烟民生涯积累下的口气,哪能说没就没。为此,每一次接吻之前,他会先用漱口水涮过,如此才能获得她的赦免。有时候人在外头,情绪一上来,手边又没有漱口水,他难免顾不得那么多,但次次都会被她温柔又坚定地推开。后来他索性随身携带超小瓶便携装的漱口水。但漱口水的效用并不持久,往往他还意犹未尽的时候,已经被她再一次推开。心里那团火下不去,令他既生气,又憋屈,还忍不住暗自埋怨她怎么就那么矫情。
渐渐地,他开始讨厌抽烟。他就像巴甫洛夫的狗,被她无心地训练出某种条件反射,具体表现在:一闻到香烟味,他就恨恨地想到被她拒绝的烦和不能肆意亲她的苦,于是烟味变成一种令他恶心和抗拒的味道。不知不觉中,他把烟戒掉,到现在已经三年多没有抽过。刚才萧云颖问他要不要抽一根的时候,他赌气地想,反正已经跟她分手,再也没有什么可忌讳的,便要了一根。然而,根本坚持不了几口,他就觉得犯恶心,再一想到万一跟她合好了呢,就更加没心思抽了。
常程摇摇头,感觉自己好像中了一种名为“方冉冉”的毒,整个人都被这种毒素改造过了。不光生活习惯,就连对女人的偏好,都被改造得彻彻底底。
像萧云颖这样的,怎么看都是高分美女,要换做以前,对方既然主动开撩,他早就顺水推舟。然而现在,即便他是单身,即便他看她确实顺眼,也毫不怀疑从她那里能够获得生理上的满足,却根本不想踏出那一步。如果为了短暂的欢愉,要他放弃掉那个从千万人之中让她死心塌地爱上的人,放弃内心长久充盈的满足和安宁,他认为完全不划算,简直可以说是愚蠢。
方冉冉就像一碟小菜,原本是他用来在大鱼大肉中间作调剂的,没想到越吃越有味道,还让他一发不可收拾地上了瘾,到最后,就连他的味蕾和味觉神经都被改造。然而,当他成为一个为她而新造的人,她却又一次把他推开了。一想到这里,常程不免觉得烦躁。
“冷,我先进去了。”常程说完,自顾自地离去。
回到座位上,他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但根本喝不醉。心里的烦闷不仅没有被酒精冲散,反而越积越多。中途何佳明先行离去,然后阳仔和李哲两口子陆续倒下,老纪两口子也喝得五迷三道,唯独萧云颖,不知是酒量太好还是没喝多少,淡定得跟没喝过一样。
“老纪,今天差不多了吧?”常程说。
“这才几点!”老纪动作迟钝地掏出手机,“才12点一刻!你们北京人都不过夜生活的吗?”他突然露出迷惑的表情,“不对啊,我记得你以前,不喝到3点绝对不可能撤退的……欧!家里有人召唤啊?来来,手机给我,我跟她讲讲道理!这老同学大老远从外地过来,哥几个就喝顿酒,也没干别的坏事,不至于这么不懂事吧?”
常程嫌恶地看了这醉汉一眼,并不打算跟他啰嗦,便道:“明天一大早还要出门办点事。你们继续,我先走了啊!”
老纪嫌弃地冲他甩甩手:“走吧走吧!”片刻后,他指指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阳仔,“把他也带走!这么一大坨,我可不负责收拾。”
常程皱着眉头,推搡阳仔的肩,半点反应都没有。他便一手托着他的下巴,一手扶着他的后脑勺,把它的头从桌面上抬起来。阳仔顺势坐起身子,眼皮挣扎着慢慢打开,随后却一头倒在他身上。
常程眉头紧拧,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扶正,用力摇晃着他:“醒醒!”然而对方还是没有反应。常程便使出杀手锏,大声说道:
“你妈来了!”
“啊!”阳仔陡然惊醒,一脸惊惶地四下张望。这让对面的萧云颖笑出声来,老纪更是乐得直捶桌子。
“我妈呢?”阳仔两眼圆睁,冲常程问道。他笑了笑,道:“在家等你呢!走吧!”
常程吃力地扶着阳仔走到马路边。被冷风一吹,阳仔突然捂住嘴巴,冲到最近的一棵树底下,“哇”地吐了出来。常程摇摇头,跑到旁边便利店买了两瓶矿泉水,一包湿巾和一瓶漱口水。
他抽了两张湿巾递给他,随后是矿泉水,接着是漱口水。
“好点了吗?还吐不吐?”常程问。阳仔摇摇头,说:“没存货了。”常程这才掏出手机,叫了个网约车。阳仔吐槽他:“怎么这会儿才打车啊?冻死我了!”
“别给人家添麻烦,知道吗?”常程一板一眼地数落他,“你看看你吐的这一大滩,给环卫工添了多大麻烦啊,可别再祸害滴滴了!”
“就你这德行,还怕给人添麻烦?”阳仔反击道,“这一个月,你给我添多少麻烦了你!”
常程白他一眼:“放心,我年后就搬走,以后你就是求着我我也不来。”
“搬哪去啊?租房还是买房?”阳仔不由得问道。常程答:“你管得着吗?”
两人回到家,阳仔倒头就睡。常程洗了个澡,躺在沙发上,怎么也睡不着。他把方冉冉给他的帆布袋打开,从里面拿出那个精致的小盒子。他送给她的项链此刻原封不动地躺在盒子里,两个套在一起的指环原本有着显而易见的象征意义,但因为被她退回来,从而变成一种讽刺。常程捻起项链,把它放到掌心里,看得入了神。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阳仔在卧室里说:“渴死了,我要喝水……水……”这人就这么一遍遍嚷嚷着,自己懒得动弹,却把常程烦得不行。他收好项链,起身倒了一杯水,来到他床边:“水来了,喝你的。”
阳仔像条蚯蚓一样,往床头的方向蠕动身体,把脑袋撑在床头,上半身支起一个很小的坡度,然后接过水杯,咕咚咕咚地喝光以后,倒头就睡。
常程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随后进厨房拿了瓶冰啤酒。揭开易拉罐的瞬间,“滋滋”的气泡声响起,抚慰了他失落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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