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家空间开阔的咖啡店，在靠近中心的区域，紧挨着摆了七八张小圆桌，十来个人松散地坐着，形成一个半圆，沈玉蓉站在圆心。
“接下来，各位将要品尝到的，就是由源力美和谜咖啡联合带来的，国产咖啡界第一款胶原蛋白拿铁。胶原蛋白和咖啡，这对意想不到神仙组合，让这款新品不仅提神醒脑，还能美容养颜。每一杯胶原蛋白拿铁，都添加了约2.5g由源力美研发的小分子胶原蛋白肽，采用领先的小分子蛋白肽提取技术，可以被人体直接吸收，为肌肤深层补水，增强皮肤的弹性与光泽。当然，大家肯定也能很关心它的配方和口味怎么样。这款咖啡由WBC世界咖啡师大赛冠军Frank Chan先生亲自研发，原料采用IIAC金奖咖啡豆，由来自埃塞俄比亚、苏门答腊、云南等精品产区的多款咖啡豆拼配而成，添加了鲜牛奶以及意大利进口风味糖浆。至于它有多好喝，我说了不算，还请各位亲自品鉴一下。”
沈玉蓉说着，冲旁边的尹嘉使了个眼色，后者点点头，指引着店员陆续将咖啡呈上。在来宾们品尝咖啡的间隙里，尹嘉、沈玉蓉、孙璐还有源力美的小杨走上前去，向各自熟悉的媒体老师询问体验和意见。
11点半，本场媒体品鉴会结束，几个女生送走来宾后，聚集在一起。
“活动组织得很不错！”方冉冉竖起大拇指，“作为主持人，玉蓉的表现也是一级棒！”
大家都很开心，尹嘉笑道：“有没有但是啊？”
“必须有，”方冉冉笑着说，“不然我这一趟岂不是白来？”她伸手示意几人凑近一些，说道：“我提两个建议。第一，在讲解产品的时候，别干坐着了。可以带领媒体老师们现场观摩咖啡师制作咖啡的过程，看一看、闻一闻咖啡豆和我们的胶原蛋白肽，甚至可以请现场有咖啡制作经验的媒体老师，亲自上手做一杯。这样整个环节会更有意思，大家对产品也会建立更真实具体的感受。”
“第二，品鉴结束后请媒体老师填表，对产品打分，这个环节设计得挺好，一方面能给客户提供更多的价值，另一方面也让媒体老师有被重视的感觉。不过，除了询问关于产品的感受和意见以外，我觉得可以再增加一块内容，就是邀请媒体老师们针对产品的宣传推广给一些建议，这一块是他们更擅长也更能聊的，而且当中可能会产生一些有建设性的意见。也不需要增加额外的物料，你们口头沟通，记下来就行。”
方冉冉刚说完，就看见小杨朝这边走来。尹嘉和孙璐迎上去，与他复盘这场品鉴会的情况。沈玉蓉留下来，关心地问道：“方总监，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方冉冉点点头：“从早上开始，胃一直不舒服。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等一会儿就好了。”
“我看你最近好像经常捂着胃，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最好约个胃镜。”沈玉蓉说，“我陪你一块去。下午的品鉴会3点就结束了，挂下午的号，来得及。”
方冉冉想起昨晚有人也说了一样的话，她琢磨片刻，道：“行，那我先看看下午的号还有没有。”她拿出手机操作一番，笑道：“挂到了下午的号。你就不用陪我了，我又不是疼到不能走路。”
“没事。”沈玉蓉笑着说，“你就当成全我，帮我偷个懒吧。等会儿估计小杨得叫咱们一块去他们公司，当面跟刘总汇报今天的情况。”
想到那个色眯眯的刘总，方冉冉不由得撇撇嘴：“好，活动结束后你就跟我一起去医院吧。”
下午四点前，方冉冉和沈玉蓉赶到医院。大夫听完她的症状，爽快地开了无痛胃肠镜检查，还给开了几盒药。随后方冉冉跑到胃肠镜预约处，预约了年后的一天。
拿完药，方冉冉看已经到了护士白班下班的点，便道：“晚上一起吃饭吧？我有个好朋友在这里做护士长，咱们叫上她，一起去吃火锅怎么样？”沈玉蓉痛快地答应下来。
两人来到内分泌科护士站，发现白雅菲不在。方冉冉就近找了个年轻的小护士，问道：“您好，请问白雅菲护士长这会儿在吗？”小护士摇摇头，道：“她休假了。”
“哦。谢谢啊！”方冉冉感到失望，刚准备离开，却被旁边另一个小护士叫住，“我认得你，你是白护士长的朋友吧？”
方冉冉点点头，这位小护士走过来，神神秘秘地把方冉冉拉到旁边，还看了看左右，确认没有其他人，才说道：“白护士长出事了，她没告诉你吗？”
“啊？”方冉冉瞪大眼睛，问，“怎么了？”
小护士叹了口气，说：“就在昨天，有人往我们站寄了一面锦旗，还给我们医院官方邮箱发了邮件，投诉白护士长，说她……”她咬了咬嘴唇，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相册里一张照片，递给方冉冉。
方冉冉接过手机一看，只见照片上是一面红色的锦旗，中央的两行大字写着：“知三当三不知廉耻破坏家庭泯灭良心”，两边的小字分别写着“赠：北京安顺医院白雅菲护士长”“钱亚东原配敬赠”。
方冉冉汗毛竖起。小护士拿过手机放回口袋里，接着说道：“后来白护士长就被我们护理部主任约谈了，目前的处置是说先休假一个礼拜再看看。据说，这个原配在邮件里说，如果我们医院没有辞退白护士长，她就要把事情闹大……唉，白护士长现在不接电话不回微信，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去开导开导她？”
方冉冉谢过小护士，当下就在手机里叫了个车，打算直奔白雅菲家里。沈玉蓉道：“我跟你一起吧。之前我有朋友遭遇过类似的事情，后来解决了，我想我可能帮得上一点忙。”方冉冉便带上她，去了白雅菲家里。
当白雅菲打开门，看到方冉冉和一个陌生女孩在门口，当下就惊呆了。方冉冉盯着她，看她眼睛红肿，眼里还带着血丝，顿时感到一阵心疼。
“出了这么大事，你怎么不告诉我？”方冉冉问。白雅菲的眼泪顿时蹦了出来，边抹眼泪边哽咽着说：“怕你担心。我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
方冉冉一把搂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说：“别怕，我们会帮你的。”
两人进了门，白雅菲引她们到沙发上坐下，给她们倒了水，随后自己也坐下来，委屈地说道：“我真是到昨天才知道，原来钱亚东有老婆。他之前一直在骗我……”
“我知道。”方冉冉笃定地说，“以你的性格，要是知道他有老婆，早就踹飞他了！这个渣男，就是存心搞外遇，两头骗！”
“我不想谈他了。”白雅菲擤了擤鼻子，说道，“医院应该也不会真的开除我，只不过往后要晋升的话，可能难度会大一些。”
“不能就这么放过他！”方冉冉恨恨地说，“咱们得把这件事情彻底解决了，一来为你出口气，二来得拆掉这颗不定时炸弹，否则不知道他那个昏了头的老婆，什么时候会来第二波。”
“方总监说得对，”沈玉蓉突然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必须搞定渣男的老婆，把她争取到同一战线，才能解决掉后患，并且真正让渣男遭到报应！”
“忘了介绍了，”方冉冉对白雅菲说，“这是我同事，沈玉蓉。玉蓉的朋友之前遭遇过类似的事情，在这方面有一些斗争经验。”
白雅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你们说得有道理。说实话，要真这么放过他，我也不甘心！”
三人当下便商量起来。
第二天中午，方冉冉收到白雅菲在微信上发来的邮箱地址，她便打开邮箱，写了一封邮件：
“我是白雅菲的朋友，作为同样受害的一方，我们希望跟您聊聊，双方一起把整件事情理清楚，并讨论后续的解决方案。否则我们没有办法，只能选择投诉到钱亚东的单位，为自己讨个说法。”
随后，她附上自己的手机号码，还上传了钱亚东与白雅菲的几张亲密合影、开房记录以及白雅菲询问钱亚东是否单身并得到否定回答的聊天记录作为附件。
按下发送键，方冉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当天夜里，她就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双方约定本周六面谈，在北京。方冉冉把这个消息通知了白雅菲和沈玉蓉，沈玉蓉说：“看来她还不想闹得鱼死网破，至少为了家庭和孩子，不希望影响到老公的事业，这就是咱们最大的谈判筹码。”
方冉冉想了想，说道：“不过这样一来，她可能也没有太大动力整治这个渣男。所以，咱们得好好想想怎么动员她，一起搞垮这个渣男！”
很快就过了两天。周五下午，方冉冉再一次被叫到智驾未来，和Gina商讨产品发布会的传播方案。离开的时候，她发现空中已经飘起雪花，地上铺着薄薄的一层白色，天地霎时间变得宁静温柔起来。
她怀着喜悦的心情慢步走到园区门口，迎面碰上从网约车上下来、还拎着手提包的周朝光。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大衣，头上、肩上散落着点点雪花。四目相对，两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这么巧。”周朝光上前两步，笑道，“刚开完会吗？”
“嗯。”方冉冉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样子，道，“听说你出差了？”
“对，今天一早跑了趟苏州。”
“早上去，傍晚就回吗？”方冉冉感叹道，“太拼了！”
“这不是为了赶上跟你开会吗？”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油腔滑调……”方冉冉在心里想着，她可不敢把这话说出口，然而怀疑的眼神和嘴角公式化的笑容出卖了她。周朝光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说道：“你不信啊？”
方冉冉笑笑，懒得继续跟他纠缠，便说道：“我信不信不重要，你信就行。我还有事，先走啦。”
周朝光听了也不生气，笑道：“嗯，那下周见。”
这时，方冉冉的网约车到了。车停在路边，车灯投出的光束在前方劈出一道光河，照出雪花凌乱地坠落的细节，蓦然形成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方冉冉盯着那道河愣了片刻，随后对雪花中的周朝光说了声“再见”，便开门、上车、离去。
走进小区，方冉冉眼见着雪下得更大了。她突然想起去年的一个雪夜，雪下得比现在还要大。12点的时候，她把常程从屋里拖出来，叫他陪她堆雪人、打雪仗。常程笑她：“跟个没见过雪的南方人似的！”
两人下了楼，并肩走向小区花园中央。她搓了个雪球，趁他不注意偷袭了他。常程停下来看她，她也看着他，竟然看呆了。那时，路灯下的常程，头上、身上落着雪花，周身笼着光晕，美好得不像这个时空的人。
头脑中的画面是如此地栩栩如生，而眼前却空空如也，强烈的落差瞬间刺痛了她。方冉冉切切实实地感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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